第一卷 舒葉.作繭 第四十三章 風雲雨.殤歌(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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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走出一個美麗的人,蕭羽颸打量眼前的美人,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細節。這就是瑄琪翯說的幽人?這麼美麗恬靜的人兒也會落草為寇?
瑄琪翯不知為何如此喜悅:“蕭羽颸,她是幽人,今年十七歲,正好比你我大一歲,你該叫她幽人姐姐吧?通知你一件事情,在幽人姐姐的提點下,我們坐隱山再也不是一窩草寇,從今日開始,我們就是‘圍棋九品’,這個名字是我想的,不錯吧。”
蕭羽颸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幽人姐姐,怎麼就能讓瑄琪翯這麼開心!她握弓的手戰栗著,重重地講了一句:“我是辦公事順便路過!告辭了。”
瑄琪翯在蕭羽颸身後大聲吆喝:“蕭羽颸,下次找我,不要再來坐隱山了,我要和幽人去春雷!”
蕭羽颸頭都不回,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給上那個叫什麼幽人的女人一箭:瑄琪翯,瑄琪翯,你難道不知道?你當真不知道,我……
天鄉禁都。
蕭羽颸離開坐隱山三個月,圍棋九品的名字已傳遍非存王朝,成為一個令官府撓頭的殺手組織。
恰巧在圍棋九品名聲鵲起之時,春雷上一個名叫海棠雪的客棧大張旗鼓地開張。每日在庾咒開張倒閉的客棧不計其數,而這海棠雪的招牌是“庾咒第一”。
明子帝派明萬和子冰前去探查,因為,庾咒之間的一點風吹草動他都必須了如指掌。畢竟,他最大的仇人,目前在逃。那個時候的明子帝,對整個王朝政權的控製,還在起步之中,太多事情,還不是他能隻手遮天的。
明萬和子冰打探回來的消息是:海棠雪的主人是風族司使,名叫幽人,一個精明風流的老板娘。
蕭羽颸聽到“幽人”二字之時,不禁摸了摸弓箭。她想起瑄琪翯告訴她,他要去春雷,是和幽人同去。
烈風呼嘯而過,蕭羽颸日夜兼程,趕到春雷海棠雪。
幽人接待了蕭羽颸,她無視一切,隻說:“告訴我,他在哪裏。”
幽人穩穩地回答:“當家的近日疲累,現已在府邸休息,小女帶你去。”
蕭羽颸一言不發地跟在幽人身後。
一個並不十分顯眼的宅邸,誰也不曾料到,日後,這座宅子會成為人們口中的“春雷大宅”。
幽人帶路到瑄琪翯房間門口,蕭羽颸不想輸給這個穩重內秀的女人,重重地道了謝。
推開門,瑄琪翯在熟睡。
蕭羽颸放緩腳步,輕得空氣都沒被打攪,她看著他。他睡得好沉,呼吸均勻,神態安靜。
蕭羽颸伸手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發梢,瑄琪翯的眼睛還未睜開,她就被愕然鎖喉,一把被按到床上。
瑄琪翯壓著蕭羽颸,慵懶的打著哈欠,揉了揉蓬鬆的睡眼,笑嘻嘻地看著被按到床上麵紅耳赤的蕭羽颸:“哈,蕭羽颸,我真是後知後覺,你怎麼出落成這麼誘人的女人了呢?不過,作為女人,你知不知道,半夜闖到男人的房間是很危險的事情。”
說著,低下頭……
蕭羽颸覺得她的血管要爆了,第一次帶著哭腔尖叫:“瑄琪翯!”
瑄琪翯的動作停下來,起身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邊喝邊玩世不恭地笑道:“逗逗你而已,何必這麼大驚小怪。風司主也能被嚇哭?”
蕭羽颸氣得全身發抖:“……瑄,琪翯。”奪門而出,泯滅了一縷紫檀香。
瑄琪翯,那雪白的雲朵,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蕭羽颸不停問自己。
皓月當空,蕭羽颸跑著跑著,停下腳步,仰望著月,許久,掉頭走回宅子。
瑄琪翯早已料定蕭羽颸會回來,坐在院子裏沏了一壺好茶等她。
蕭羽颸隻在一瞬間跨就越了嬌羞的青澀,成熟淡定起來。她握了握手裏的弓,擰出紫檀味道:“瑄琪翯。你需要成熟睿智,需要保護,是不是?”
瑄琪翯玩弄著手裏的紫砂茶杯:“蕭羽颸,你該知道,自從家父自刎,我就已是另一個瑄琪翯。瑄琪翯精通庾咒之間所有司主技能的特點。瑄琪翯可以把人弄得快要死掉,然後再用醫術救活。瑄琪翯可以用不下十種手法讓一個人的死態表現出同一種症狀。瑄琪翯可以座山為王,轉身弄髒臉就能扮演市井無賴或者將死的乞丐。瑄琪翯會用雲之初源力製造出自己的傀儡。瑄琪翯會讓死人站起來,再去辦事。”
蕭羽颸緊緊地握著手裏的弓:“瑄琪翯,站起來。”
瑄琪翯疑惑地起身,蕭羽颸把弓丟到一邊,箭筒也扔到地上,棄之不管,靠在瑄琪翯的肩頭,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紫檀香崩潰在夏末的夜空裏。
瑄琪翯頓了頓,用手扶著她的雙肩。
蕭羽颸的眼淚打透了他肩頭一層層的衣服……
夏風吹來,略微含著涼,稀稀落落的彼岸花,有了凋零的跡象,幾片從未被人注意的枯黃落葉,從依舊墨綠的樹枝間,落下來。
蕭羽颸離開瑄琪翯肩頭,重新拾起弓和箭,紫檀香重新遊離在他們身邊:“這弓箭,即使沒有靈魂,也還是會射殺對你有威脅的任何人。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弓箭。”
最終,蕭羽颸留給瑄琪翯一個背影。
瑄琪翯沒緣由地感到,也許他的初戀尚未開始,就結束了。因為,這世上沒有了認識蕭羽颸和蕭羽颸認識的那個瑄琪翯。
一葉落,知天下秋……
葉落地,掙紮一番,不再動。
月下,瑄琪翯不是瑄琪翯。
隻剩下滿院的彼岸花,不斷重複著花葉兩相錯的輪回。
瑄琪翯不擇手段地掙開鎖鏈,要讓血紅色的雲完全遮掩天上的月亮。
蕭羽颸在暗中用精妙無雙的飛羽箭保護瑄琪翯。
這些,明子帝都清楚,蕭羽颸也知道明子帝很清楚。但,風吹雲湧,這是自然,任誰都不可抗拒。雲飛不起來,風就要推動雲飛起來。
蕭羽颸必須看見雪白的雲再次無憂無慮的飛在庾咒之巔。
風隻能追逐著雲。
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才能留住自由的雲。
外麵泛出微微晨曦,雪迎陷在關於風吹雲湧的夢境裏麵。
蕭羽颸看著雪迎熟睡的麵容,神情複雜:“倘若沒有明子帝,瑄琪翯就不會死,瑄琪翯不死,就沒有雪迎愛的瑄琪翯。但,若是沒有明子帝,就不會有愛雪迎的瑄琪翯嗎?在你麵前,為什麼他一點也不像他?瑄琪翯的苦,你懂嗎?瑄琪翯想要的,你了解嗎?”
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