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萌濛反駁：“不是我！”
    “那是誰？”
    “不知道！”
    “那好！”
    婧璃燕再次吹起笛子。
    瑄萌濛眼前，一陣眩暈，恐怖的感覺，漸漸吞噬了她的心智，她像一個被欺負的孩子，哭喊著：“哥，哥哥……”
    雲霧四起。
    雪地裏，走來一個人，厚厚的衣服把他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眼睛。
    “烏拉！”小皮皮吧嗒著翅膀，快樂地飛出來，“呼”地噴出小火星，燎了男子的麵罩。
    一陣風，落地雪片騰空，繁花舞蝶，瑄琪翯，衣抉飄飄，目若朗星。
    蕭羽颸煞是吃驚，她從瑄琪翯身上看不到一絲絲冷漠和陰暗：瑄琪翯，你怎麼了？
    瑄琪翯發愁地撚了撚一小縷被燒焦的頭發，對婧璃燕說：“姑奶奶，您能不能把這個噴火龍大哥收起來？從我在納音島登陸它就喜歡燒我！”
    婧璃燕眨巴眨巴天真的大眼睛，把皮皮抱在懷裏。
    雪迎身體一顫：納音島？
    瑄萌濛全然忘卻精神打擊的痛楚，雀躍著：“哥！哥哥！”
    蕭羽颸回頭深情地望著瑄琪翯。
    雪迎一眼認出他，輕聲說：“……昨天的人。”
    瑄萌濛撲進瑄琪翯的懷抱，把粉嘟嘟的臉貼到他的胸口。
    瑄琪翯皺著眉，腦海中浮現天鄉禁都：“你的聲音，怎麼回事？”
    瑄萌濛根本沒有體察到瑄琪翯的焦慮，嬌滴滴地回答：“不知道。墮入無間地獄後，感覺到哥哥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我就收了雨水的酸性。後來，再次醒來，已從無間地獄解脫，而且能說話，一切都是那麼清晰，那就是，一定要殺了這個叫雪迎的人！”
    瑄萌濛的語氣如此之堅定，看起來似乎是可愛的孩子在回答哥哥提問的一道趣味題，而獎勵就是一顆一直想要的草莓糖。
    瑄琪翯摸摸妹妹的頭，滿目柔情：“這人不能殺。”
    瑄萌濛後退，瞪大一雙杏目：“不！定要殺了她，這意誌不可抗拒！倘若抗拒，我就會失去哥哥！”
    說著，她哭了，像是一個孩子，被搶去了心愛的玩具：“哥，你跟我還有蕭羽颸姐姐在一起便好！我不要這女人介入！”
    瑄琪翯摸著瑄萌濛的頭：“濛濛不會明白，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
    瑄萌濛委屈起來：“那我呢？蕭羽颸姐姐呢？”
    “你是我的妹妹，蕭羽颸，蕭羽颸……我們是，好朋友。”瑄琪翯溫柔如水。
    “我不管！我和她你隻能選一個！”瑄萌濛驕橫不講理起來。
    蕭羽颸隻是握緊了手裏的弓，紫檀香，微酸。
    雪迎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兄妹對話，自嘲：“你們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又是我？你們跟我有什麼關係？酸雨停了啊！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我很安分啊……”
    瑄萌濛轉身，仇視雪迎。
    而蕭羽颸，像是習慣了，高貴的她顯得如此蒼老：“我經過這裏，可以走了。”
    瑄琪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雪迎，含著無奈和心疼：她不認得我了，不管為她做什麼，她都不認得我了。
    雪迎被瑄琪翯的眼神攝了心魄似的，透明的眼神被點亮：“等等！瑄萌濛！我，我見過你！那是最初，溢靈欣被委派出去，我離開天鄉，離願海的渡口，那個曾經扶過我的人。小船遇到暴風雨，蕭羽颸，風暴中背弓的女子。腳踏烈火背對我的人就是旭哥哥。對，那個全身酒氣撞到我的人也該是旭哥哥！”
    瑄琪翯和婧璃燕都有些吃驚和擔心。
    而雪迎一臉驚慌茫然，眼睛裏充滿了無限恐懼，目光遊離於瑄琪翯和婧璃燕之間：“那，我是怎麼到了納音島的？我明明是在山裏遇到狼，怎麼會掉到海裏？我從納音島坐船離開，為什麼又到了山裏！！！納音島，無用閣……”
    瑄琪翯上前半步，退後一步，不再看雪迎，僅僅是攥緊了拳。
    雪迎抖索著攤開雙手，看著自己戰抖的、冰冷的手：“無用閣記載，血鼎不死，無間地獄不合。為什麼雨停了，我還活著？我，我……我活過嗎？十年前……十年前，我死了嗎？”
    “你明明就是……”瑄琪翯想跟雪迎解釋什麼。
    “閉嘴！你是誰啊！瑄琪翯，瑄琪翯，什麼啊！”雪迎抱著要炸開的頭，扭曲的臉上都是淚水，“為什麼呢？為什麼提到這個人就像是卡住了一樣呢？為什麼連喉嚨都被卡住了呢？為什麼連喘氣都沒辦法了呢？為什麼啊！！！！！！你們告訴我，為什麼啊！”
    瑄琪翯幾乎是大跑到雪迎身邊，下意識扶住了她，一臉道不出來的焚心。
    雪迎彷徨地看著陌生的瑄琪翯，推開他，絞痛中，痛哭起來，淚水流進酒窩，終於超過極限，再滴出來。每一次的痛苦，都是那麼放肆，分明是失去了什麼，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再也找不回來！所以，放肆地慟哭，毫無自我控製的能力和必要。
    瑄琪翯忽然很羨慕雪迎，因為，她可以哭；他又打從心眼裏心疼雪迎，因為，她在哭；而他，什麼都不能做，連心痛都不能，因為，他不懂什麼是屬於他的心痛了。自打在坐隱山顛，無魂閃穿透雪迎身體的那一霎那，他的心，就碎掉了。
    皮皮用小腦袋瓜，蹭著雪迎的淚痕，低吟著“烏拉”。
    婧璃燕看著痛哭不止的雪迎：刻骨銘心，骨銷了、心爛了，還剩下什麼？
    蕭羽颸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弓，紫檀香，淡淡苦澀。
    瑄萌濛突然留戀的遠離哥哥：“哥，她在召喚我，我不得不回去！”
    瑄琪翯連忙拉住瑄萌濛：“誰？！”
    瑄萌濛不及解釋，憑空消失。
    瑄琪翯看了蕭羽颸和婧璃燕一眼，追尋妹妹而去。
    婧璃燕把雪迎抱在懷裏，輕聲細語地安撫她：“雪迎，我要回去納音島無用閣，瑄萌濛的情況，我要查清！你的事情，我會給你交待的，相信我嗎？”
    雪迎淚眼盈盈地點點頭。
    婧璃燕介意地瞄了一眼蕭羽颸：“我會找來……”
    蕭羽颸握了握弓：“精神司主請放心走吧，這丫頭的安全，我負責。”
    婧璃燕審視著蕭羽颸。
    蕭羽颸華麗地一笑：“不相信我嗎？”
    婧璃燕大眼睛閃動著：“瑄琪翯的朋友，我信。”
    入夜，蕭羽颸和雪迎擠在唯一一張床上。
    蕭羽颸靠在牆上，惘然望著窗外泛著微微藍色光芒的雪地：“你想知道瑄琪翯是誰嗎？”
    “嗯？”雪迎有些發愣。
    “你想知道，我認識的瑄琪翯嗎？”蕭羽颸落寞地望著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