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舒葉.作繭 第三章 初遇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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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司主九日騎著火麒麟燎燼飛速地在天柱——龍齦島上狂奔,此次,他是以微服刺查使身份被委派出城的。
幾天前,明子帝匆匆歸來,突然召見各族司主司使:
大殿,眾司主橫列一排,司主身後縱列族中司使;空著的正座兩旁,分別有一男一女,氣勢淩人,那便是掌權者,日司主暮紫夕和月司主明子帝。
茫茫非存王朝,不見生死。
一蒼白的女子站在明子帝麵前,沒有仰視,隻翻著眼珠,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我占卜出‘雲遮月’三字。他回來了。向你明子帝,複仇。”
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眾人不由得心中微顫。
一個把嘴唇咬得鮮血淋漓的小小少年——瑄琪翯,瑄閣見的兒子,從他們的腦海浮現出來:
記憶中的俊美少年,眸子裏落滿了雲的影子。他抱著昏死的妹妹,拖著被鐵鏈磨得隱現白骨的腳,走近明子帝,一字一頓地說:“我會回來的。”明子帝淺笑著揚了揚手,少年右眼眼瞼被劃開一道口子,滿臉鮮血。明子帝用絲錦手帕溫和地輕拭少年的傷口:“這傷是約定,月光割的傷口,除了我,誰也去不掉,不管你走到哪裏,我等你。”
——
“哈,他要回來了嗎?”明子帝坦然地笑了。
“……另有一件事,”女子再次提高聲音,“我隻跟明子帝說,那是一個秘密。”
秘密二字,在非存朝堂上顯得突兀。
暮紫夕還想說什麼,明子帝衝她點點頭,朝著殿下揮揮手:“全部退下。你,跟我來。”
暮紫夕俯視空空如也的大殿,將非存朝堂盡收眼底。
入夜,明子帝獨憩竹海,腦中一片血紅,烽火連月,沙雪滿弓,他猛地驚醒,仰天長嘯:“又是輪回,我要破了這輪回。我的天下,怎能任一個孩子擺布?!”
月,如狼牙,閃出嗜血的寒光。
像是白鶴的流雲在月的旁邊,似黑藍色的輕紗,毫不透光,一晃而過。
次日,明子帝在一片不安中緩緩宣布:“九日,子冰,梵無林,明日啟程,有勞三位,幫我找到失落之雲。如有必要,請先佑非存王朝安寧。眾人有何異議?”
大殿上一片肅靜。
“先佑非存王朝安寧”?不如說成“殺無赦”。
暮紫夕幽怨地看著明子帝:“弟弟,既是前塵往事,為什麼不……”
明子帝悠悠側過頭,丹鳳眼中緩緩流出柔柔的殺氣:“姐姐以為,他會把逼死自己父親,毒啞自己妹妹,滅了自己全族的罪魁禍首,當成前塵往事嗎?姐姐不怕他會滅了日月二族嗎?”清幽的聲音,在耳邊嗬氣如蘭,但那沁香的氣息卻藏著毒,一觸必死。
暮紫夕閉上眼,陽光下,眼前一片殷紅。
一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閃出一絲笑……
——
九日騎著麒麟,還在為殿上的事分神,豈料,一個人忽然搖搖晃晃地擋在路中間。九日猛收韁繩,還是因速度太快晚了一步。
麒麟生來四足踏火,它的前蹄一下子蹬到那人右邊小腿上,薯條下鍋的聲音,沒有哀號,倒是聞到了一陣香味,九日不禁想,來點醬料就能吃烤肉了……
低頭看去,一個女子,全身濕透,用透明的眼神緊緊盯著九日。
九日下鞍,走近她,低下眼,愣頭愣腦地問:“喂,不疼嗎?”
那女子,正是雪迎,她死死抱著小腿,死死咬著牙,死死盯著九日,死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超速!這個速度的神獸應該在天上飛。”緊接著像是一截木頭,“咣”地一聲,倒在地上。(九日有沒有交強險呢?哎,超速是錯的~何況超速的時候還在走神~)
九日一看,原是暈過去了,瞥了一眼她燒焦的小腿,他“嘖”了一聲,抱著她上了麒麟。
客棧。
請來的大夫說什麼也不願以真麵示人,弄得九日一個勁兒的來氣。
大夫不慌不忙地取了一粒藥丸,要九日服下。
九日當然不肯,這要求也太無理了吧。
大夫語重心長地解釋道:“醫者父母心。近日,小鎮泛濫眼疾,患此病的人都會眼瞼生瘡,非常難受,我也不幸感染。好在眾人齊心,研製出防病藥丸,老夫給公子服用了藥丸,才敢豁達相對。”
九日想了想,借口自小恐懼服藥,非要小二到街上去買蜜餞。實際上是為了趁機向小二打聽大夫說的是真是假。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事事小心也是萬全之策。
問了小二,看看店裏就餐的人,確實有那麼幾個眼睛潰爛發炎,九日這才放心地吃了防病藥丸。
大夫細細診察雪迎。
九日在一邊打量著他,雙鬢斑白,年過花甲,但是眼不花,背不駝,挺拔得像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平時很會養生的吧?醫術應該不錯。
大夫並不介意九日來來回回地觀察他,坦然交待:“這姑娘受了風寒,高熱,再加上被麒麟所傷,才會昏迷。這段時間,必須時刻觀察,最好能有一位隨行郎中才好。”
九日聽出大夫的意思,道了謝:“她是我意外弄傷,並不是同行的人……”
大夫不滿起來:“公子,恕我直言,如果此人不日夜監護,就算不會有性命之憂,也恐怕以後會落下個殘疾!”
九日明白,大夫大概以為他不打算負責,趕緊說:“請大夫治好她。如果她有閃失,我自然會報官,到時,麻煩大夫給我做個人證。”
大夫這才作罷,微微點點頭:“失禮了。老夫定當盡力。”
這大夫懸腕提筆,寫出一手漂亮勁道的小楷。
九日不禁讚美:“您的腕力不錯。沒想到,大夫也能有這麼好的腕力,少見啊。”
大夫忙放下筆,寒暄起來:“承蒙誇獎。先父要求苛刻,要我自幼練習懸腕小楷,到了這把年歲,習慣了。”
九日拿了大夫開的藥方,吩咐小二熬藥。
這大夫倒也特別地客氣,對忙裏忙外的小二眯起眼一作揖:“多謝多謝。”
傍晚,九日正在自飲自酌,聽得傳來一聲大叫,他笑了笑,不緊不慢地拎著酒壺,走到隔壁房間。
果然,雪迎醒了。
九日依著門,晃悠著酒壺,無所謂地樣子:“能叫這麼大聲,看來問題不大。那大夫的藥還真不錯。”
雪迎警覺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長方臉,微微泛著酒紅色的頭發,純黑瞳仁射出紅色神采;大眼,笑的時候眯起來,這一眯,透露出跟他一點也不搭調的可愛;皮膚略有古銅色。
雪迎透明的眼睛裏都是戒備:“你是誰?我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