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哲緩緩抬起頭來，唇邊的溫度漸漸遠去。他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這個沒有表情的陌生女孩。
    他忽然冷笑了一下，第一個，還有四十八個。
    這個女孩是冰刃幫他安排的，她中了魔法，現在處於催眠狀態，醒來之後不會記得任何事情。真是耍流氓啊，熙哲自嘲著。
    “笨蛋！接吻應該是這樣的！”
    那是他還是淩雲誌的時候，第二次碰見她，夜裏，小區花園裏的橙色燈光下，他小心翼翼地碰了她的唇，然後……她就雙手捧住他的臉，強烈地吻了回來。
    那次，像童話一樣的愛情故事。
    “這還是你教我的。”她小聲說著。
    “啊？我們有——”
    “哎呀，你家的小區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呀！”她忽然望著那些花叢，歎道，“真羨慕呢！有花有水的！”
    “好啊，那就快點嫁過來吧！”他用手環住她的腰。
    “不要不要，我還想多享受幾年單身呢……怎麼就這麼快遇到了你？”
    “是哦，萬一，這麼一牽著你就要走一輩子……那這張臉豈不是要再看上七八十年！？哇——”
    “你叫喚什麼！？”她狠狠地瞪著他，“我還嫌棄你這張老臉你居然——”
    他笑著用額頭頂著她的額頭，輕輕地說：“放心，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一樣愛你！”
    她笑了，蹭了蹭他的鼻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不管是怎樣的出身，不管在哪裏；你有一屁股的債我借你屁股幫你分擔，你有一身的臭毛病我就陪著你跟你一起臭了去的。就是因為……因為你就是你而喜歡上了你，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都隻喜歡你一個。”
    熙哲歎了口氣，她的笑容，她的話語依舊回蕩在耳畔，那，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給她的承諾。
    她記得，她明明都記得的。
    •
    遠心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沒有睡著。心裏想著怎麼給媽媽過生日，送什麼禮物。
    可以在凡界呆上幾天的話……要不要去看看他呢？遠心翻了個身，不想不想。有了瑾這麼好的王子，看他做什麼？恩……不知道瑾在凡界會是什麼樣子……不過他要是看到我和落夢一樣，應該會很吃驚吧。也會更加喜歡我了才對！
    “……就是因為……因為你就是你而喜歡上你……”
    淩雲誌的話又鑽進了她的心裏，這個花言巧語的家夥，當時就是因為這個才會喜歡上他吧？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謊話，男人哪個不好色的，我要是真的毀了容，他絕不可能再喜歡上我……
    還是瑾好呢，有那樣的緋聞，他都不在乎。
    她回想起方才，差一點就吻了她呢……他是猶豫了麼？
    遠心又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是我想太多了吧，反正，時間還長，我們慢慢地會越走越近越來越好啦！童話一樣的愛情故事……終於來了呢……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遠心嚇了一跳，暗暗罵了幾句哪個腦殘的這麼晚還打電話，也罵了自己怎麼又忘關機了，活該！
    “喂！”她沒好氣地應了。
    “遠心，能幫我去圖書館借本書麼？”
    “大半夜的哪兒給你借去！？”她說道，沒有聽出來對方是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居然是星塵，“幹嘛？”
    星塵的嗓子有點沙啞：“明天，可以麼？”
    遠心想了一下，問：“你是不是哭了？”
    另一邊短暫的沉默：“我想看《四大家族》。”
    “你發個短信過來吧，但我得問問瑾，我不是會員，借不了，但他幫忙的話就行。”
    “謝謝！我——”
    “早點睡吧。”
    “額……”
    遠心想掛，但又覺得星塵似乎很難過。
    “你怎麼了？為什麼哭？”
    “我沒哭。”倔強的語氣，但語調明顯是在說謊。
    “為什麼忽然想看書？”遠心想著自己也睡不著，就做做好人，安慰下這個小孩吧。
    “沒什麼……”
    “你現在一個人在宿舍麼？”
    “……”
    遠心不知再問些什麼，正要讓他早點睡了，他忽然說了話：“有媽媽，真好呢……”
    “怎麼說得好像你沒……”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
    遠心回想了一下，不對啊，他明明有媽的啊。
    “明天晚上請你吃飯——如果你可以借來書的話。”
    “喲，你該不會請我吃番茄涼拌西紅柿吧？”
    “嘿嘿，你要是想的話，我不反對耶。那說好明天見啦！”
    •
    奇怪了，那個小孩為什麼要看這本書呢？遠心取出那本《四大家族》，想起開學前和瑾一起研究過。這是一本小說，講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四個擁有特殊魔法的家族，在一個叫做神池城堡的地方，互相之間鬥爭的故事。
    出版時間居然是一百二十年前！遠心這才注意到，居然可以保存得如此完好無損。奇怪……難道星塵在別的地方弄不到這本書麼？“作者：虛子”是不存在的意思麼？
    搞不懂。遠心懶得多想，拿著書向門口走去。
    經過報刊區時，她停了下來，很好，那隻美女王子不在，也沒有其他人。她拿起一份報紙，封麵上果然是一張陽光帥氣小王子的照片。
    “呸！”
    遠心不忘報複一下，然後仔細看起內容來。
    “皇室發言人昨晚召開記者招待會，澄清有關小王子的傳聞……稱證據來路不明，純屬謠言重傷……小王子與該女生隻是朋友關係，目前小王子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皇室成員的私生活請大家尊重……”
    “呸呸呸！”遠心差點把報紙卷了去的。
    這個可惡的熙哲！女朋友？莫非是那隻見風使舵的思思？不可能不可能！遠心瞬間覺得滿腔怒火，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拍，向圖書館外麵走去。
    在禦花園後門，星塵早已坐在樹下，看見她來，便很開心地跑過去，要拿那本書。
    “等下！”遠心把書向後一藏，“先回答完問題再給。”
    星塵老老實實地又坐回了樹底下，一副無奈的表情。
    “為什麼要看這本書？”
    “好奇。”
    “昨晚為什麼哭啊？這本書……難道和你的身世有什麼聯係？”
    星塵不語，低下頭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菱形，又用腳擦掉了。遠心看得莫名其妙，這家夥也有十八歲了，卻還像小孩子一樣在地上畫畫？
    “想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什麼人。”他忽然說道。
    “我也很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是誰。”
    “額？你不知道你爸爸是誰？”星塵很好奇。
    遠心拿書砸了一下他的腦袋：“趕緊請我吃飯！”
    兩個人來到了皇宮的工作人員餐廳，遠心告訴他，她從小是媽媽帶大的，媽媽說，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跑了。
    “所以，你長大之後，你媽媽就去凡界了？”星塵問道。
    “唔。”遠心含糊其辭，“該說你了，你是被領養的麼？”
    星塵點點頭：“你要保密。他們是我記事之前就領養了我，一直沒有人告訴我真相……隻是……”
    遠心看著他淺藍色的眼睛和困惑的表情：“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呢？”
    “我和他們……不太一樣。”星塵望著那本書。
    遠心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恍惚中看到他的眼睛變成了黑色：這家夥有什麼秘密？淺藍色的眼睛，魔法真的這麼低的話，應該也不會進宮來當侍衛，他……
    “是巧合麼？剛剛好基因突變了，不能說明你不是他們親生的啊。”遠心故意說道。
    星塵搖搖頭，欲言又止的樣子。遠心望了望那本書，想起故事裏那四個家族，四種強大的魔法。
    “這書又是怎麼回事？你從別的地方借不到麼？”
    星塵抬起頭：“你不知道這本書？”
    遠心被問得有點心虛，畢竟不想承認自己在凡界混了大半輩子，對垣界的事知道得太少了。
    “這是上個世紀備受爭議的一本書，傳說是因為它是根據事實而改編的，所以被列為禁書。大多都被銷毀了，而皇室圖書館的館長，來自權威的一個家族，認為它不過是本小說，便私自留下了這一份。直到二十幾年前，大家都淡忘了這本書的糾紛，才把它拿出來給公眾取閱。”
    遠心想了一下，之前瑾研究的時候，和很多資料一起借的這本書，也沒覺得它有什麼特別。如果這裏的故事是真的，那……一百二十年前……
    “所以……你是覺得自己是這四個家族的後代了？”遠心問道。
    星塵有點不大想解釋：“不知道啊……我還沒看過這書呢！想吃什麼？這裏沒有涼拌的番茄，都是煮熟的，超級難吃！”
    遠心隨便點了餐，心裏卻開始懷疑其這個小正太：如果他的眼睛真的是黑色的話，年紀輕輕，又沒有上過皇家書院，接受正式訓練……那本書裏寫過，有一種特別邪惡的魔法，就是殺了別人，占有別人的魔法技能和功利……他該不會……不會的吧，明明就是這麼天真的小孩子性格……不要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