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織得零零碎碎如同一段鵝黃錦緞，在她身後投下一塊長長的影子，也是細細碎碎的。
    她對著空白畫布發著怔兒，拿起畫筆重重拖上一筆瑩藍色，不知為何，那藍中隱隱約約透出一股濃墨。她才記起前幾日剛完成一幅水墨畫，器具材料都沒有打理完。“啪——”揉搓得不成樣的紙球在垃圾桶邊緣滾了好幾下，這才穩穩當當落入。她換了隻筆，赤紅筆身，下端有點暈染的水晶橙。斜斜叼著竹筆杆，她又不知該畫點什麼交差了。
    不大的空間裏女聲磁性的嗓音時起時伏地回蕩彌漫，
    “你走在天橋上端，
    我走過地下通行。
    你說愛都是絕望的，
    可是我願下地獄，
    陪你一起微笑流淚。
    啦啦啦
    可不可以聽我唱唱，
    那無人心疼的歌謠……”
    “喂。是我。”她放下搖擺的筆杆，懶懶地接通電話。她的貓咪喵喵停止上上下下地跳動，在午後特有的甜香陽光下打著哈欠，偶爾蹭蹭她很久未換的牛仔褲。
    電話那頭的合作人美琪沒好氣地吼道，“藍雙城，你這幾天給我死到哪兒去？手機也不開，發QQ也不理我。你的作品說好三個星期上交的，可你看看，現在都過了一大半了！快到上刊的日期了，你到底在搞些什麼鬼名堂！！”
    她不說話，任由美琪在那邊氣憤地大吼大罵，直到對方發泄完所有怒氣，累了，不再吭聲，她才回答：“我會給你一副很好的作品，馬上。”
    “算了，你就這臭脾氣。”電話筒裏傳來一聲輕輕的哼唧，她假裝沒有聽見，微笑著繼續聆聽美琪滿腹的牢騷。“可是，藍雙城，你究竟想畫什麼？”她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眼簾微低，很久才吭吭哧哧地答道，“我隻是想……畫一片天空——”
    ——卻再也繪不出當年那般水晶似從裏到外的清澈天空。
    “這邊太吵了，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回答啊，你是故意浪費我電話費的啊——這又不能用公款報銷的！喂喂——”
    “誒！！你到底在不在啊？”她把話筒扔到一邊，不管對方是如何氣惱地吼叫，幹脆直直癱倒在木椅上，神情恍惚，邊輕輕搖晃邊哼哼那首一遍一遍反複聽不厭的歌曲。忽然間，淚水就流了一臉。
    沒有人。
    在那扇小小的矮矮的門後，她終於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像是瘋了一樣。雲倉的天氣向來炎熱，眼淚掉到地上，便隻剩下蒸發後微濕的淺色印記。白色的飛機劃破層層蔚藍雲霄，在她的頭頂上方緩緩駛過，撕裂出一道純色的隱形的傷痕，除此之外再無痕跡。
    隻有音響裏女生苦澀的聲調還在不停吟唱那些寂寞年華。
    “啦啦啦
    如果你願聽聽我的心聲，
    是否結局會不一樣。
    當初的美太過醉心，
    沉淪了我們的清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