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嗎？想到昨晚的事，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在試管與培養皿中誕生……靈魂呢？好像，就算是可以製造出完美的基因，那靈魂也是製造出來的麼？
    第二天早上，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在院子裏走。怎麼辦？自行車被我親手破壞了，又不敢再打擾殷落然了，
    “餘盈！”
    我仿佛觸電了一般，回過頭瞪著殷落然。忽然，我莫名其妙地覺得，眼前這個完美的男孩很可怕……
    “你怎麼了？你不騎車麼？”
    “我……我……”
    是啊，除了繼續追隨著他的腳步，我就隻能回到我的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去了。
    “一起走麼？”我勉強地笑了笑。
    殷落然看著我奇怪的表情——天知道他這個人造的大腦在想什麼——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跟我一起向門口走去。
    這一路上我們沒怎麼說話。哎呀，我是怎麼了，還剩下四天，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珍貴的呀！可是車裏的空氣像凝結了一般，我糾結地剛要睡過去時，司機大叔卻說到學校了。
    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剛打完，我就失去了知覺。等我醒來時發現全班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我本能地抓住了最後一個人，問他幹什麼去，他說，去化學實驗室啊。幸好，我隻睡了一節課……
    這天，我腦子清醒的時候就一直在思考殷落然是實驗品這個問題。看著手中的試管，不禁聯想起，十幾年前，難道他就是在這種地方誕生的麼？
    他那麼聰明，應該知道這件事吧？其實，還是挺像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啊，頂多各個方麵比別人稍好一些罷了，不至於誇張到完美基因這種地步嘛！至於他的外表，可能是從小就跟殷子旋在一起的緣故，才讓我覺得他長得玉樹臨風……也不知道別的女生是怎麼看他的，我早懷疑有很多明戀暗戀他的女生，但……
    總之，不要去想什麼實驗，靈魂什麼的了。其實就算殷落然是個實驗品，對我也沒什麼影響。反正身體那麼健康，運動員，我的菜耶~~也許他的身體會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樣，頂多是那個那個的話……咳咳，我還沒想跟他親密到那個程度呢！哎呀，我怎麼開始想這種東西了？一定是跟安雅彤在一起久了，學壞了！
    下午放學時，我沒有像以往那樣走向車棚，到門口時被人攔住了。
    “餘盈，今天看你神情恍惚，又沒有騎車，出什麼事了麼？”
    是安雅彤，她就像個“隱形的魔鬼”。從初中時候認識的，當年跟她在那個學校裏沒少幹過壞事，大多數情況下是我出的主意。但安雅彤也很聰明，總是在別人麵前裝得跟個淑女似的，明明很八卦卻從來隻在我麵前議論。至於她最有意思的一點嘛，盡管她已經接近高度近視了，卻總是堅持不戴眼鏡。因而你如果到我們學校，一定可以看到一個淑女打扮的女孩，總是衝著不穿校服的學弟學妹們彎腰鞠躬，嘴裏大聲地喊著：“X老師好！”
    我看著她詭異的表情，而且今天在課後居然還帶著眼鏡。心裏已經猜到了一半，便說：“彤姐啊，你那麼聰明，我有什麼事瞞得過你啊？讓你知道真相倒沒什麼大不了，但是要耽誤了我的事，我可饒不了你！”
    “丫頭！看上哪家帥哥了？姐幫你搞定！”安雅彤邪惡地笑了一下，又趕緊恢複一貫的淑女表情，生怕被別人看到。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前幾個月，我跟她說我的日子過得太無聊了，目標打破的校規都已經試過一遍了。然後她好像建議我去找個男人來著……
    “什麼時候我需要你指點春秋了？這事兒我已經計劃十幾年了！”
    我也顧不上她臉上驚愕的表情，繞過她走到了昨天遇見殷落然的地方。早上說好了在這兒等他來著。果然，他很快地出現在我麵前，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安雅彤式的邪惡——難道，剛才他聽到了我對安雅彤說的話了？
    接下來的3天裏，我繼續搭殷落然的車，而且還順理成章地找他要了電話號碼。（“如果我有事不能跟你一起走的話，就給你打電話！”——可就算天塌下來我還是想要跟你一起逃呀~！）盡管我偶爾會搶著付車費，但殷落然還是很紳士地把我攔下了來。（其實，主要問題是，我拿錢包的速度太慢——我這麼根油條怎麼會真的跟他搶，幫省恐龍的錢呢？我吧，這麼幽默一人，給他的生活增添了多少樂趣啊，他給我付點車馬費還是理所應當的嘛！）我還跟他提到過我帶頭違法校規的事——“有些校規，例如上課不許吃東西，不能遲到早退，根本是大人們列出來，故意訓練我們膽量的東西。”“早點，隻有在最凶惡的老師的課上吃才會有味道！”他本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學生，聽我這麼一講，好像覺得挑戰校規是件簡單又刺激的遊戲。
    “今天晚上不想那麼早回家了，我約了幾個同學去外麵看電影，你要一起來麼？”
    倒數第二天的早上，殷落然居然主動地提出了這樣一個主意。
    “去！”我飛快地答應了。
    哇哢哢~這麼快就把他熏陶成我這種孩子啦！果然是變壞容易啊，我腦海中浮現出老恐龍朝我噴火的樣子。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暗戀了十幾年才告訴我！”安雅彤責備道，“要不要姐姐幫你打探一下他的口風？”
    “口風？”
    “就是有沒有女朋友想不想要你啦！”
    我一腳就踹了過去：“說得跟你是老鴇我是你閨女似地！他肯定沒有，肯定喜歡我！”
    “哦嗬嗬嗬~！”安雅彤奸笑道，“那你幹嘛還不告白？沒看見他身邊那群饑渴的女人們麼？”
    “他周圍的那些女生都很矜持~像告白這種事，當然要留給男生做嘛！今天晚上他還約我去看電影呢~”我故意跟她炫耀道。
    “哦，他們班小悅叫我去來著。”安雅彤輕描淡寫道。
    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領：“你說什麼！？”
    “嗬嗬，小殷王子說要看電影，一傳十十傳百的，好像有一堆人一起呢！綠豆蠅你要加油啊！”
    我立刻撒了氣，趴到在桌子上。中午還興奮地跑到後門去買了新頭飾……
    ……十一，十二，怎麼竟然來了這麼多女人！？加上三個男生，哇，這個陣勢，快能包場了……我最不喜歡跟這麼多人一起出去玩了，去餐廳排隊等大桌，然後還隻能坐在遙遠地角落望著眾星捧月般的他……電影院也肯定坐不在一起了。一個男生說我們可以去拍紅樓夢了。
    我望向殷落然的方向，那兩個男生一左一右跟保鏢一樣，哪個女生想湊過去，他們就借機調戲，嘖嘖~我故意走在殷落然的後麵，就這樣再靠近一點都好啊。想想看，最後是我和他一起回家，這些女人們就等著嫉妒吧！恩，等一下一定要搶到他旁邊的電影票！
    “綠豆蠅你飛得那麼快幹什麼啊！”安雅彤抓著那個叫小悅的女生，大聲地叫著。
    殷落然回頭，臉上戴著一絲笑意。我瞬間就感到腦缺氧，他很快又轉過頭去和那兩個男生聊起天，但那個笑臉已在我腦海中的“餘盈印刷社”被複印了成千上萬遍，耳畔回響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我說咱們到底要看什麼片子啊？”安雅彤問道。
    “啊？”我聽到這個問題，立刻拍了拍殷落然的肩膀，等待他再次回頭~~
    “怎麼了，綠豆蠅？”
    哇！他叫我綠豆蠅耶……咳咳，我餘大小姐可沒有那麼花癡，咬了咬唇，把安雅彤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恩……我們想看偵探片，不過聽說會有點恐怖。你們自己去那邊看看，還有什麼片子，你們想看的……”
    “我也要看偵探片！殷落然推薦的，一定很精彩！”小悅立刻說道。
    我們剛剛走到電影院門口，好！餘大小姐的好戲要上場啦！
    “殷落然！看在你這幾天請我坐出租的份上，這部電影我請客！你千萬別跟我客氣啊！”我眉飛色舞地說完這幾句話，就屁顛屁顛地跳到了售票窗口。其他的幾個人陸續在我後麵排起了隊。
    七點半的電影，果然票賣出去了不少！我滿臉奸笑地指了指座位表正中央，僅剩下的兩個空座，售票大媽凝視我的表情半分鍾，方肯接下我手中的鈔票。
    我揉了揉自己的臉，確保麵部肌肉已放鬆，不能讓大家看穿我的詭計。背後傳來小悅的聲音：“餘盈你選了哪兩個座位啊——”我便立刻裝作沒聽到，迅速逃離案發現場。
    努力克製著自己花癡加上奸笑的表情，我把票遞給了殷落然，他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忽然就大笑了起來。
    旁邊排隊的幾個人側過臉來看我們，我也跟著嘿嘿地傻笑，心想，我臉上有東西麼？還是表情太奇怪了？
    “怎麼了？”小悅很快湊了過來。
    “沒、沒什麼……餘盈你剛剛的表情太好笑了……真的是一個正圓啊！”他用手指朝著我的臉比劃著。
    “哪兒有啊！”我立刻打了一下他的手指。
    “啊，對了，殷落然，給我看一下你的票！”小悅立刻轉移話題，身子一橫，擋在我倆中間。
    哼~小丫頭出手晚了吧！今晚殷落然被我包啦~~
    “哇——餘盈小盆友，你太霸道了吧！”小悅用開玩笑的口氣大聲責備道，“小殷是大家的嘛！你想獨吞可不對喲！”
    諸位女生開始圍過來，我立刻感到氣壓發生了變化，眼睛望向她身後的殷落然。
    “司馬昭之心啊！我要和你換！”另一個女生笑眯眯地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的天啊，遠離情場專心玩暗戀的我，還不知道現在的女生怎麼都這樣啊！？明明是明搶卻顯得像開玩笑一樣！？她們幾個女人倒是很團結，開始前仆後繼——天啊，我……
    “別搶啦，我跟你們換好啦！”殷落然忽然開口道。
    不~~~要~~~
    我喊著淚水，心裏那個恨啊……當人群退去的時候，安雅彤走過來扶了我一把。
    “我跟你換。”她在我耳邊低聲道，“他跟小悅換了，跟這個連著呢。”
    我驚異地望了她一眼。
    “笨蛋，不是說都計劃十幾年了麼？還得彤姐幫忙吧！”她狡猾地笑著。
    我激動地抱了她一下，然後跟在人群後麵，走進了電影院。
    這樣折騰了一頓，入座後，也沒有誰再矯情座位的問題了。我深吸幾口氣，在心裏總結著，這年頭誰都不是傻瓜，我今後要更加懂得珍惜機會才是啊！
    可是……殷落然大概明白我腦袋裏在想什麼了吧？他……我在他眼中應該和那些女生是不一樣的……哎，如果他也能稍微喜歡我一點，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嘛~
    “好像不恐怖啊。”電影開始了，我說道。
    “聽說這裏麵死人的時候會比較慘。”殷落然說。
    “額……到時候閉眼就是了。”
    “你喜歡偵探類的片子麼？”
    “還好吧，我爸特別喜歡，你也知道，學醫的……我跟著他看過不少。你媽也喜歡麼？”
    “我媽喜歡看文藝片。”
    我一愣，腦海裏空白片刻，難以想象殷子旋會是那種熱愛文藝的人……
    偵探片什麼的，比較容易讓我入進去，雖算不上特別喜歡，但腦子要一直想著各種片段，推理，猜測著，不知不覺間，竟忘記了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人。
    第二個受害者在火中掙紮時，我實在看不下去，閉上了眼睛。聽著那家夥還在尖叫，我側過臉，偷偷睜開眼睛，看到殷落然被紅色光線照亮的側臉，他淡定地望著屏幕，麵無表情的，好像畫麵上的東西完全刺激不到他一樣。男生……都是這樣大膽的麼？唔……我也不是膽小啊，就是不喜歡這樣虐的畫麵……
    雖然整個故事沒有涉及到愛情，但結局比較煽情，悲情的偵探呀，以落寞的背影為電影畫上了句號。
    散場走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很安靜，這樣默默地在人群中，走在他身邊，好像都很幸福的。不用側過去端詳他的表情心裏卻已滿滿都是他的畫麵，不用牽著手卻可以感到他的溫度，不用浪漫的音樂卻已然聽到幸福的聲音……啊，今天怎麼覺得，像是情人節一樣的感覺？
    得意地和他們揮揮手，然後和我們家殷落然鑽進一輛出租車，哈哈！真的很像小情侶的感覺呢！
    幾天來心跳最快的一次！
    “你今天怎麼了，這麼開心？”
    怎麼？不會還看不出來嘛……恩，我也該收斂一下了，省得樂極生悲了。
    “啊，就是，好久沒有出來看電影啦！電影很好呢，除了有幾個鏡頭有點不好……”
    “是啊。”
    “你不覺得有幾個鏡頭太……虐了？”
    “不就是為了做個效果麼。”他很平靜地說。
    我皺了下眉，他會不會……因為那個基因計劃……對了，抓緊時間打探一下才好！
    “你覺得，依照現在的科學技術，可以挑選出基因，製造出完美的人類麼？”
    殷落然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向後躲了一下，心裏一沉：啊，問得太唐突了……被看穿了麼？
    “完美的人類？”他重複道，“你的意思是……像我這樣的？”
    ……
    什麼嘛，恐龍蛋也是個自戀狂！？
    “我開玩笑啦！”他笑道，“不可能啊，雖然說DNA已經破解了，但還沒有到可以隨意控製的地步。你在想什麼啊？”
    “嗬嗬嗬……”我幹笑兩下，心想你懂得還真多。
    可那份文件怎麼解釋呢？也許說的不是人類？
    “對啊，怎麼可能有完美的人呢……”我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也說不定，你長大後可以做做試試看啊！”
    “長大？”
    “嘿嘿，也許你可以創造出你的完美情人什麼的。”
    “胡說什麼呀！”我順手拍了他一下。
    “為什麼老動手動腳的啊你？”
    短暫的沉默。我意識到今天的肢體接觸似乎有點多，額……
    殷落然忽然用手在我頭頂亂摸一氣，我驚訝地望著他，沒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