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巫山派的時候葉清歡確確實實的失了路，沒來過的地兒，又不能像名門大派似的明目張膽問人循著路上去。
    路上在山間涼亭坐下，要了壺茶，清歡歇了會兒，卻依舊是羞於開口。他縱然是不熟悉也不願問別人。
    身邊帶著倆人隨他，另有一些跟在挺後頭與他們隔開距離怕人懷疑，山道上出現那麼多人確不多見。
    其實若不是開殺戒肅清的話，憑他一人已是足以的。就算功夫比上司洛再是不濟，這兩年他卻是實實在在的努力著，又被司洛開小灶連打帶練的自然是好上不止一個層次來。
    小茶鋪裏頭，清秀的青年獨飲倒是很有種山間的清幽。
    “這位公子何往？”另一桌一個劍客裝扮的少年開口問他，小臉很是俊秀。
    清歡難得的開了口，雖說他平日裏頭是不同人說話，不過對著不同的人是不一樣的，說他是以貌取人也好，對著幹幹淨淨的這個小少年他確實不怎麼討厭。
    “巫山派。”
    “那豈不是同路麼，”小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來，“我叫唐梧。哥哥要去做什麼？”
    這小家夥居然這麼自來熟，連稱呼都直接升級成哥哥了。
    清歡也沒惱，淡淡笑了，“家裏主人要我來送個東西。”
    唐梧噢了一聲，抬起頭又說，“休息一會兒帶你上山吧。這兒的路挺繞的，我都嫌煩。”
    清歡的神色半是迷茫半是感謝，“唐梧是巫山派弟子？”他有那麼些良心過意不去。
    小家夥點點頭，又撓撓頭笑開了，“總也學不好，二師傅總罵我。”
    清歡揉揉他頭，“沒事兒，努力些多費些勁總會好的。”一時又有些猶豫他所說的這以後，過了今夜，這小少年可還會有以後。
    走了十幾裏山路上去，小家夥帶他進了門。
    清歡同倆隨侍住了下來，他給門主奉上了一尊翡翠菩薩，臨走時從錢莊裏順手捎來的。反正過了今夜又會是他的。
    想來也真是可笑，他居然送了這個，多麼虛假多麼諷刺。
    唐梧的幾個師兄師姐的都要比他大上好些，平日裏沒人同他玩兒又心裏低估著師傅衣缽的事兒也沒怎麼同他熱絡。
    葉清歡邊同他有的沒的聊著些，默默的等著入夜。
    等著深更半夜，月黑風高。
    司洛給他的消息說，巫山派最近二當家受了傷，大當家出了門。
    他說，趁你病，要你命。
    他心裏有些猶豫。
    從前剿地兒的時候也遇上過好人，有的沒注意，另有一些下手的時候他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憤恨又失望，心裏不是不難受的。
    身卻是同心割裂開來，下手狠毒依舊是在那裏，刀過身，心中悔意總是不及那習慣了的招式速度。
    有時心裏難受著，但過後最終還是習慣。
    雖然覺得有些人很好，對他很好，對人都很好，但是他還是毀了他們。
    有些遺憾愧疚，可多了也罷，日子久了最終都化為淡淡的痕跡了。
    唐梧倒是真是乖巧又天真的，他突然的就莫名其妙的動了心思不忍傷害了。
    他還以為他一直夾在人和事中都已經沒有心了。
    晚上是迷了小家夥再動的手，動手的時候倒是沒了氣力懶懶散散，取了麒麟又叫人搬了他們的銀倉。
    司洛的做法其實是對的，殺盡才不留後患，他怕的很，怕自己被人知身份，所以向來都是殺盡不留。
    除非是純粹的夜襲潛入倒還或許會手下留情，今兒個竟是被唐梧親自帶進門見過了麵，也算是他們運氣實在不好。
    臨走的時候依舊是不想對小家夥動手，又怕醒來折騰出事，於是帶走了他。
    巫江附近也有他的酒樓，他帶他回了店。
    一身血汙的味道，他隻想著回去泡個澡。
    巫江離夏軒是不遠的中南地帶。
    第二日司洛就來驗貨了，拿著麒麟看著眉開眼笑的，這麼大塊兒的昌化雞血，又潤又細的，美得他很。
    葉清歡看著他的笑眼，淡然無語。
    司洛也沒在意他的不高興，每次讓他做事兒他總要鬧心個幾日，板幾日的臉。他也由得他，他這人心理上有些潔癖，他還能忍。
    這坐了會兒連茶都沒奉上來，清歡現在這吊死鬼模樣他根本也懶得理他。
    司洛功夫高耳也尖，突然豎了耳朵指了了指隔間聲響，悶騷了半日的清歡突然的就一個驚醒翻身從椅子上跳起來匆匆進了邊上的房間。他有些疑惑，然後也姍姍起身踱步進了屋。
    清歡的倆個隨侍攔不住唐梧，小家夥功夫不好但同他倆肉搏他倆也沒敢下重手，居然還氣急攻心吐了血出來。
    清歡拉過唐梧的手卻給撓了三條血痕子，“回不去的，”他知道手下已經告訴了他，“以後就跟著我過。”
    他自知理虧語氣也舒緩不下來，惹得後頭司洛搖頭輕笑，抱著手倚在門邊看戲。
    唐梧還在慪氣階段發急發狠地喊他滾，倒也不怕麵前這所謂心狠手辣的人把他給一起剁了。
    清歡被唐梧推了幾把卻還是不讓他走，這小家夥發起狠來力氣倒是大了好些，他也知道他不想看到自己，於是走了出去。
    “照顧好他。”他經過站著的司洛時這麼說，也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司洛應了一聲。
    見他出了門，司洛手中滑出把匕首，銀光一架夾在唐梧的脖子上。
    “別動。”臉上附送一個路人皆驚的微笑。
    清歡進門時就看到這麼個景象，他出去了多久司洛這威脅就保持了多久。
    “叫你照看好他你在做什麼。”
    “不是挺好的麼。”司洛轉頭看他也不知他在不滿啥，小家夥一不哭二不鬧太太平平不生事的多好。
    清歡皺眉，深知司洛的邏輯向來有些問題，也無力去反駁他。
    他出門是去拿昨日劫下的一些東西，幾個似乎是有頭臉的人身上的配件刀具和放在暗箱裏頭的武功心法。
    司洛接過翻了兩下又丟還給他，他對這些小派別不甚看重。
    唯獨是唐梧眼尖的搶著奪著，又給司洛拿匕首卡著嗓子眼。
    清歡這回真是難得的生氣了，上前對著司洛拿匕首的手就是重重一扯拉開。
    司洛退身一步看著他，臉上饒有趣味的打量他，似乎氣頭上膽壯啊，這好人做不來壞人也做不了的葉清歡。
    把他師父的佩刀和心法留給了唐梧，清歡沒說什麼，去留任由他。
    他倒是一時也忘了自己身份若是要被暴露出來自家開的錢莊商行酒樓也就跟著一起玩完了。
    最終是司洛開了口，向他要走了人。
    葉清歡眼裏有些猶豫，他知道司洛確實不是什麼好人，雖然他笑著說放心他會照顧好他的，可他照顧人的標準根本就是有問題的。
    不過，小家夥能好好過下去是最好的了。
    反正他總是處理不好各種問題，快刀斬不斷亂麻還不如心如鐵石堅硬倒好。
    過了兩天司洛丟了個人過來給清歡，“功夫是不大好，你要喜歡留著當小侍也還過的去。”
    唐梧低著頭跪在青石地板上。
    司洛靠近清歡，低聲在他耳邊咐了兩句，“小家夥什麼都不記得了，跟你原來一樣。”
    清歡微皺了下眉，給司洛撫平了，他戳了戳他的眉心，“過得高興就好你也別像太多有的沒的。”
    “小家夥，告訴你主人你叫什麼。”
    “梧桐。”唐梧在下頭低聲說，腦子裏空蕩蕩的他著實有些不安。
    清歡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司洛說了聲謝謝。
    司洛嘴角一抖，“謝什麼謝，這麼正經做什麼。就當是個你養了隻寵物伴著。”再說了，說不準哪天這記憶又回來了，這麻煩的。。。
    “下個月的武林大會，讓他跟著你一起去吧。”
    司洛拍拍他肩，自己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