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殿下！”太子府中所剩無幾的三個沈墨夜的心腹整齊劃一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沈墨夜沉沉的思緒。
     方才早朝之上，父皇那個關於水災的方案確實需要好好商榷一下，可是現在，最最緊要的，反而是自己身邊的變化……
     沈墨夜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三人良久，他們都是自小就跟著自己的人了，小四是自己從德妃手下就出來的；霖棠是自己表弟，算是表弟吧，雖然現在自己並不是母後的親生兒子，可是在母後和舅舅眼中，自己仍是她們的兒子、侄子，這個表弟與自己從小玩到大，更遑論他還是自己那個忠君愛國的舅舅的兒子，而舅舅，可算是天下間最愛自己的人了，比母後更愛，或者堪比得上父皇了；李總管是伺候父皇的老人了，自從跟了自己，就對自己一心一意，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主子，連父皇都要靠邊站，想想那次李總管和父皇為了自己而對上的場景還很好笑。這三人自己從來不擔心他們會背叛自己，即使在這樣的處境之下，自己的信任確實沒有錯。“都起來吧。自己找地方坐下。”
     待眾人都一一坐好，沈墨夜才問道：“昨夜發生了何事，你們都把你們看到的說出來。”
     小四是眾人中最心直口快的一個：“殿下，昨夜奴才扶您回房後，就一直在門外守著，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後來可能是太晚了，不知不覺……就……就睡著了。等奴才醒來，就發現殿下不見了。奴才想，肯定是又在沁香閣，所以就去了沁香閣。接下來的事，殿下您都知道了。”
     李總管見小四不再開口，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馮侍衛，確定他不會開口後，方才道：“殿下，老奴昨日一直注意著王小姐和她那個陪嫁丫鬟，發現王小姐一直沒有離開過沁香閣，倒是那個叫小琴的陪嫁丫鬟一直都注意著殿下的行蹤，還去過廚房兩趟，好像是王小姐想喝什麼湯，再來就沒有了。哦，老奴記得好像晚間小琴和小紅一起出過府。不過，由於現在府中幾乎沒有人會聽老奴的安排，所以老奴沒辦法去跟蹤她們。”
     沈墨夜聽到這裏，不禁萬分疑惑：這晚間，那個女人想做什麼，還派兩個丫鬟出府，究竟是想做什麼？思及此，沈墨夜正了正臉色，問道：“李總管，那你可有問過小紅？那麼晚出府是去做什麼？”
     李總管忙回道：“老奴已經問過了，小紅說是王小姐忘了帶一種藥來，現在又急需，所以讓小琴和小紅回丞相府拿，所以……”
     “哦，竟然如此？那你們看這理由是真，亦或是假？”沈墨夜微眯雙眼，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心直口快的小四一直對王小姐和那個小琴的印象奇差，忙出口道：“殿下，您可別就這麼相信了呀，想想就不可能。那女人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地做這種事情，她……”說著說著，竟是說不下去，瞧著殿下的樣子似是早知內裏，卻還問，定是，定是……
     李總管瞧著小四現下的模樣，不禁是捂嘴偷笑，可待瞥見沈墨夜的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臉色，那張老臉立時僵了下來，那絲笑意就那麼僵在了臉上。半晌，才幹笑著放下捂著嘴的手，又幹咳兩聲，才硬憋下胸腹中的笑意。
     沈墨夜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人，驀地想起自己的貼身侍衛馮霖棠還未曾發言，遂抬眼看向靜坐於旁的不曾開言的馮霖棠。
     馮霖棠似有所覺地抬眼，發現了殿下的注視，忙正了正身子，恭敬地說道：“回殿下，卑職昨日奉命著人監視沁香閣，所得確實如李總管所言，王小姐在白日並沒有出過沁香閣，那個小琴倒是不停地出入沁香閣。不過在晚間，小琴和小紅出去後，那個，那個王小姐離開了沁香閣，卑職跟蹤她來了殿下的寢殿，好像她給小四公公下了迷藥，接著小四公公就睡著了。然後就見王小姐把殿下……把殿下扶去了沁香閣……然後，然後……”
     麵對沈墨夜越來越黑的臉，越來越重的低氣壓，雖是冬季，但馮霖棠臉上的汗珠如雨般直往下灑，口中的話也接不下去了，漸漸地失了聲。
     沈墨夜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明明是自己吩咐他們隻管監視，其他的什麼也不要做，以免打草驚蛇，不想，待真正聽到自己被算計時，仍是怒不可遏。沈墨夜緊緊地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待心緒稍稍平複一些過後，才睜開雙眼，怒火雖平複，可胸中憋悶之氣仍在，自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臭著一張俊臉直愣愣的盯著馮霖棠瞧。
     馮霖棠被沈墨夜瞧得渾身不自在，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回話：“王小姐把殿下扶進沁香閣熄燈後不久，小琴和小紅就悄悄回來了，也沒有說話點燈，整個沁香閣就靜了下來，再無動靜……”
     “就這樣就完啦？那個小琴小紅究竟是出去做什麼啊，要偷偷地，辦完事還不向主子回話，這怎麼都不應該啊。”心直口快的小四並未瞧見馮霖棠並未說完的猶豫模樣，徑直將心中疑惑說出來。
     雖然被小四打斷，但是一直盯著馮霖棠的沈墨夜卻沒有放過馮霖棠說話間的猶豫，遂開口問道：“怎麼，還有什麼奇怪之處？”
     馮霖棠抬頭瞧了眼沈墨夜，仍是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道：“……嗯……殿下，還有一件事，卑職一直覺得很奇怪。今晨，約莫是亥時三刻左右，沁香閣中燈火突起，不過半晌即滅。這倒是很平常之事，不過奇怪的就在這裏。燈火滅之後，小琴和小紅又離開了沁香閣。這次兩人並沒有離開太久，按時間算，大概也就從沁香閣到府門的一個來回吧，兩個人又回來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殿下就知道了。”
     “哦，竟然有這種事？半夜三更，兩個小丫頭在府中走動做什麼？這麼不同尋常，你難道就沒派人跟著去瞧瞧？”沈墨夜疑惑地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馮霖棠問道。
     “回殿下，卑職怕打草驚蛇，就讓幾個屬下在哪兒守著，自己偷偷跟了去……”
     “什麼？那你剛才還說你不知道她們兩人的去向？馮侍衛，我怎麼覺得你……”話未說完，小四就被沈墨夜寒目一盯，隨即自動收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馮霖棠看了眼噤若寒蟬的小四，幹咳了兩聲，繼續說道：“卑職偷偷跟上去，不敢跟得太近，所以在大廳轉角處朝大門處看，卻並沒有看見小琴和小紅的身影，卑職怕她們並沒有走遠，不敢走出去找，也不敢再細瞧，隻偷偷藏著等候。不過眨眼工夫，小琴和小紅又從轉角處過來了，卑職怕他們發現了自己，就躲在了房梁，待那二人走過之後，才下來特意去問過門房，可那門房還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更別說知道什麼了。卑職又去大門瞧了瞧，並沒有什麼異樣，大門依舊好好地閉著，從外麵是打不開的。最奇怪的是，按說那大門是新建的，雖幾經開闔，但是在開關之時，仍是聲響很大，而卑職在等候之時，並未聽見什麼聲響。所以卑職覺得很奇怪，而那兩個小丫鬟半夜三更跑到大廳那裏去做什麼，又墨名棋妙的不見人影，所以卑職才說不知她們去了哪裏。”
     “這麼說，她二人是在大廳到大門之間消失的……可是，你怎麼就確定是她二人呢？”沈墨夜半做沉思狀，半問道。
     馮霖棠忙回答：“殿下思慮周詳，確實，由於當時天色已晚，四處雖然點著燈火，卻仍是偏暗，而開始卑職確實是認為，王小姐身邊就小琴、小紅和小桃，看身形確實小琴和小紅，也就並沒有懷疑。直到她們去了大廳，卑職產生懷疑，才細瞧了番。她二人從卑職下方過去之時，卑職瞧得清清楚楚，確實是小琴和小紅二人。”
     “按你們這麼說，那小桃確實被王書瑜收買了，所以才是小琴和小紅出來，因為她怕小紅阻止她來把本宮帶去沁香閣，所以把她支走。可是那半夜三更離開又是為了什麼？還有，既然小桃已經是她的人，為什麼她來待本宮卻不把小桃帶上，看來這件事還有很多迷啊。”沈墨夜感歎了一聲，接著正色道：“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今後，這件事，你們該怎麼做就做呢麼做。當了這麼些時日的小白鼠，還不能查清楚，看來不是我們太弱了，就是她們太狡猾。既然查不出來，就防範著不要再被當成試驗品吧。今後你們都各司其職，本宮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在發生在本宮身上。”
     三人忙起身作揖稱是，算是作答。
     沈墨夜抬手輕輕虛空一按，示意大家坐下。接著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再來討論一下父皇今日早朝說的關於水災地的解決方案，你們也都聽聽，再說說自己的想法。霖棠，你把路上本宮告訴你的都給李總管和小四說說。”說完，自己抬手附在閉著的雙眼上，擋住濃濃冬日突然出現的日光，掩下這些時日的那以應付疲憊，漸漸陷入自己編織的夢境，忘卻了身遭的環境，忘卻了耳邊漸漸遠去的討論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