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多的鬧市街頭，正是華燈初上。自從來到這個城市之後，我就很少在外麵吃飯，陳濤倒是熟門熟路，帶著我們七拐八拐進了路邊一家不顯眼的小餐館。
    “就是這裏麼？”老板的眼色有點疑惑，這餐館看上去實在有些破舊，門口的牆麵灰撲撲的，門窗也都是陳舊的老式。不過店裏倒是有不少人，七八月的天氣，他們大多穿著短袖汗衫，有點髒兮兮的，應該是剛工作完回來，圍聚在一桌，三五瓶啤酒，幾個小菜，有說有笑，倒也是很熱鬧。我向來喜歡人多的地方，一看到這裏，不知怎麼的，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我說，你們要相信我的品味，”陳濤的挺著胸脯，一臉誠懇，“我會舍得坑我自己麼？”
    這老板好脾氣地笑著，看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就率先走了進去，陳濤得意地笑著，我無語地對他做了個鬼臉，默默跟上。走進去才發現，裏麵熱的厲害，很多客人都是光著膀子，吃飯喝酒，大汗淋漓。我突然發現這個城市真有意思，剛剛隔街那邊還是車水馬龍，高樓聳立，轉個彎就是繁雜熱鬧的地攤小店，人們大多衣著隨便，吃喝粗俗。
    多數的桌位已經有客，我們在裏麵轉了幾圈也沒發現合適的落腳地方，最後幸好有一桌人吃完結賬，陳濤眼疾手快地一屁股搶了座，我們才挑到了一個頭頂有吊扇的上佳位置。上頭的吊扇“呼呼”轉著，那人額前的劉海有些過長，不小心被風吹到了正中，擋道了視線，他用手抬了抬眼睛，把劉海撥到了一邊，抬起頭對我微笑道：“你好，現在才想起要自我介紹，我叫徐季林，雙人徐，季節的季，樹林的林，你叫陳代是吧？”
    “額……是。”我扯著笑臉說道，微微有些赧然。陳濤去店門口點菜去了，小餐館粗糙簡陋，沒想到盛飯端菜居然是要顧客親力親為的，我轉過頭看了看，陳濤好像跟這家店的老板很熟，正熱情地攀談著。周圍喝酒聊天聲一片，隻有我們這一桌，頭頂上方隻有電扇的“呼呼”聲，看的出來，這位叫徐季林的老板也不是一個熱愛聊天的人士。無奈，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最後也隻能是尷尬地相互笑笑，該死的，陳濤不知聊到了什麼興奮頭上，一臉津津有味地定在那裏不過來了。
    我兩隻手把玩著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句話：“怎麼會想到要來開咖啡店呢？”
    他抬起頭看著我，想了一下，淡淡笑道：“也沒怎麼多想，朋友介紹的，我就來了。”他在說話的某一瞬間，目光好像穿透的我的身體，飄得有些遙遠，盡管他的視線藏在厚厚的鏡片後麵，可是我確定，我感受的到，盡管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哦，”我低低應道，看到他擱在桌麵上的手，修長，白淨，指甲修得整整齊齊。
    他頓了一頓，接著問我道：“還是學生吧，之前來咖啡店勤工儉學的麼？”
    “不是，我已經沒在讀書了。”我看著他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輕鬆自然，可是我知道，在那一刻，我心裏還是有一股無法忽略的難堪。
    徐季林很明智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事實上，他很體貼地連一絲疑惑也沒有表現出來。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笑道：“餓了吧，終於可以吃到陳濤大力推介的飯菜了。”
    “嘿嘿嘿~”陳濤不好意思地笑道，放下手中的盤子。我一看，油淋茄子，爆炒牛肉，看樣子都是剛出爐的，還在冒熱氣。“還有，啤酒。”陳濤不知從哪出提來一個袋子，從裏麵拎出兩個酒瓶子很豪爽地往桌上一隔：“呐，不要告訴我你們不喝酒啊，今天不準給我掃興。”說完還沒等我們的回應，又轉身去廚房那邊端菜去了。
    “喂，快去快回，不要傻站在那當免費雕塑。”我在後邊急忙喊道。
    “是是是，遵命。”陳濤吊兒郎當地回答。我轉回頭，看到徐季林微笑地看著我，我向他做了一個鄙視陳濤的神色，然後問道：“能喝酒吧。”
    他點點頭，不可置否。
    “行，那咱先喝，不用等他。”我拿過桌上的一瓶啤酒，熟練地在桌邊一橇，酒瓶就開了，我忽視對麵有點驚訝的眼神，給他倒了滿滿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