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禍華浪人湧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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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晨,劉世英等人又去公園練武,大家跑步前進以鍛煉體魄。當隊伍經過石板街時,眾人發現這裏剛剛新建了一所私人醫院,很多人正圍著看熱鬧,門口的一些人在為醫院剪彩,並且燃放著鞭炮,於是都停下來駐足觀看。
在刺耳的鞭炮聲中,王名揚發現醫院的名字叫日立醫院,於是捂著耳朵挖苦道:“日立醫院?我們要倒日它卻喊著要立日,可見出資建這醫院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是日本人無疑。以他們的心狠手辣,絕對能把健康人醫成殘疾人,把天才醫成瘋子,把有病沒病的直接給醫死!大家千萬別到這兒來看病啊!”
劉世英聽後,往醫院門口的人群中一瞧,果然發現有幾個人穿著日式西服,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日本人獨有的風格,與旁邊其他的人很不相同。其中甚至還有一名穿著和服的年輕女子,在四周的中國人當中顯得很是乍眼。
王名揚也看到了,叫道:“瞧,還真被我說中了。剛剛驅逐走一個日本領事館,立馬又來個日立醫院,日本人純粹不知羞恥,明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卻還要往來跑,專門和中國人對著幹。而且偏偏還挑這個時候來,侵略了我們的國家,又來看我們的笑話,還大賺特賺我們的錢,真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眾人隨後開始議論紛紛,林君玉說道:“這是一所私人醫院,日本人的收費肯定會相當昂貴。能到這裏來看病住院的,隻可能是富商,或者有權有勢的政府官員。其他平民和窮人則會被拒之門外,日本人是不會為中國百姓著想的。”
趙為民說道:“日本人在這個時候來中國開醫院,是種非常奇怪的舉動。他們一邊在東北殺人放火,一邊又跑到內地救死扶傷,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王名揚說道:“那我們怎麼辦?要不弄幾桶炸藥,選幾名敢死隊員,搞個人體炸彈什麼的,把這害人的地方炸上天去,也好出口惡氣。大家覺得我這個主意是不是挺有誘惑力的?對於這個千載難逢的報仇良機,有沒有人心動啊?”
林君玉調笑他說:“那好,就由你來擔當這個重任了!這是一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而且非你莫屬,畢竟搞破壞是你的專長,你說對不對?”
王名揚忙推脫道:“我不行,我這個人雖然適合做英雄,但不適合做烈士。我必須活到所有敵人都倒下或者投降時才行,搞自殺活動不是我的專長。”
接著,王名揚又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不如我們想辦法找到那個幕後黑手,搞到他的罪證後告到警察局去,把他們一個個都揭發出來。而且根據我的判斷,那個家夥現在就在醫院門口的人群當中。”
大家聽後都東張西望,紛紛在人群中搜尋那個罪魁禍首,疑神疑鬼地感覺每個人都有嫌疑。劉世英不想大家在這個話題上多想,說道:“這些問題下次再討論,現在我們繼續出發。在試圖打倒敵人之前,我們首先要使自己強壯起來!”
大家點點頭表示同意,又重新排好隊,一起朝公園跑步前進。
劉世英一邊跑,一邊思考著這一切所代表的意義。不知為何,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隨著日本人的到來,表麵的平靜已經被打破,以後定會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時局將會變得非常複雜,很難讓人理出頭緒,並將始終糾纏不清。
替醫院剪彩的是重慶政府的一名統計,在財務部長劉航探的手下做事,名叫梁克明。不久之前的一天晚上,他奉命加班複查財務收支,正在亂七八糟的辦公桌後麵滿腹牢騷地工作。這時,一名頭戴黑禮帽,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的神秘男子走進了他的辦公室,用生硬的漢語對他說道:“請問閣下是梁克明先生嗎?”
梁克明此時心裏正沒好氣,聞言知道是有人要找他幫忙,這種事司空見慣,他不是那種大公無私的人,曾經利用職務多少撈了一些外快。此時見買賣上門,於是頭也不抬地說,“是的,有話快說,我現在正忙著呢,沒多少閑工夫。”
來人對他的態度似乎很是不滿,但馬上又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說道:“是這樣的:我家主人想要在貴地開設一家醫院,並且建造幾間民用住宅,但因為對這裏的情況很是生疏,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後來主人打聽到先生為人忠實熱心,因此派我來與先生洽談一番,希望先生能夠給個麵子,出手相助。”
梁克明聽到這裏,抬起頭仔細打量了對方一陣,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鏡,說道:“你們搞錯了吧,我不是城市規劃局的,無權私自出售地皮。再說我在那裏也沒有熟人,你應該直接找他們去談才對。再說現在辦醫院很是困難,不但手續難辦,而且收益很不穩定,畢竟醫療風險太大,容易出事故。很抱歉,我幫不上忙。”
來人微微一笑,“先生多慮了,其實您隻需幫助我們聯係一下相關部門即可,至於其他的事情,則不勞先生費心。當然先生也不會為此一無所得,這是一點小意思,算是給先生的報酬。事成之後,主人還會加以重謝,請先生務必答應!”
來人說著,雙手將一捆半包半露的鈔票放到梁克明麵前。梁克明的眼睛立刻直了,他使勁吞了口口水,感覺此人大有來頭,看樣子肯出大價錢。於是他定定神,裝作很平常的樣子說道:“即然這樣,我就找他們說說看。對了,還請你告訴我你家主人的姓名和住址,等我把事情辦成後,也好及時通告一聲。”
“很好,這裏有一封信,主人讓我轉交給你,它會告訴閣下需要知道的一切。但請您務必記住:主人的身份不能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如果主人的事業因此受到威脅,並且導致失敗的話,閣下就會有大麻煩!閣下為此必須慎重行事,主人將恭候閣下的佳音,希望閣下能夠盡心盡力,早日了卻主人心願!”
來人說著拿出一個白色信封,然後身體前傾,鄭重地捧遞給梁克明。梁克明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去,點點頭答應道:“放心,我會替你家主人保守秘密的,信裏的內容我不會向別人透露一個字,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非常感謝”,那人深鞠一躬,轉身走出梁克明的辦公室,隨即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梁克明起身送他離去,然後向大街上左右張望了一陣,迅速關上辦公室的門,興奮地收起鈔票。接著他湊近信封仔細看了起來,隻見上麵印著富士山和櫻花樹,並用整齊有力的中文寫著一行字:日本摯友蒼島浪雄敬封。
有錢能使鬼推磨,梁克明很快將事情辦妥,然後循著信中透露的地址,找到了蒼島浪雄的臨時住處。兩人隨後機密地交談了一番,蒼島對梁克明很是滿意,認為此人對日本人的鈔票沒有偏見,可以加以利用,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梁克明找到一塊位於石板街的合適地方,征得蒼島浪雄的同意後立即破土動工,修建醫院。其理由冠冕堂皇,名曰造福百姓,實則中飽私囊。在蒼島的指示下,梁克明又在附近地區設立了日式的藝館和公館,作為蒼島及其家屬和浪人的落腳之處。事後,梁克明又得到一大筆辛苦費。
梁克明的賣力肯幹很討蒼島的喜歡,兩人的關係也越發親密起來。梁克明自不用說,為自己的受寵很是得意,有點像是太監向皇帝示好的意思。於是蒼島便繼續用金錢收買他的忠誠,有意栽培他為自己在重慶政府內部的親信,並試圖通過他做些文章,獲得一些具有價值的信息來,而醫院隻是起一些掩護作用。
此時,剪彩儀式已經到了尾聲,梁克明正和蒼島等人互相鼓掌慶賀。蒼島浪雄的女兒荷子也在人群中,待鞭炮聲停息後,她興奮地用日語問道:“父親,這回醫院建成了,你答應過我的,現在我可以在裏麵工作了吧?”
蒼島微笑著點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不如你現在就進去看看,了解一下你今後的工作環境。我和梁先生還有一些事情要到藝館去談,不能陪你了,等你參觀完後,會有人護送你回公館。你看這樣行不行?”
“是的,父親,請忙您的事情去吧,不用擔心我。”
“那好,我們回頭公館見。”
蒼島浪雄說完,帶著梁克明和幾個隨從,坐上汽車向藝館所在的方向駛去。
建成的藝館和公館是連在一起的,這使蒼島的行動非常方便。到達目的地後,蒼島和梁克明走下汽車,蒼島命令其屬下在藝館大門和屋門口守候,然後領著梁克明走進藝館,選擇了一個精心裝飾過的房間,準備殷勤地款待對方。
蒼島邀請梁克明坐下,然後拍拍手,緊接著幾名日本藝妓走了進來。藝妓們行完鞠躬禮後,開始給兩人沏茶倒酒,陪梁克明聊天說笑。幾名藝妓又奏起音樂,和著節拍跳起了扇子舞。蒼島和梁克明一邊觀看,一邊交談。
蒼島端起一杯清酒,對梁克明說道:“先生這段時間日夜操勞,為鄙人辦了這許多事情,實在是辛苦了,對此蒼島感激不盡!來,我敬先生一杯!”
梁克明也連忙端起酒杯,說道:“哪裏哪裏,先生客氣了,這是我梁某應盡的義務,用不著道謝!蒼島先生不僅慷慨大方,而且致力於發展中日友好事業,為重慶市民修建醫院,除病去疾,實在難得,應當由鄙人敬先生一杯才是!”
蒼島聽後一笑,說道:“既然這樣,祝我們合作愉快,幹杯!”
“幹杯!”梁克明應道。兩人相繼喝下了清酒。
接著,蒼島拍手叫來一名藝妓服侍梁克明。兩人又坐著喝了一陣,梁克明滿麵紅光,已經有了醉意。蒼島見狀,試探著對他道:“梁先生累了吧,如果沒有什麼急事的話,不如先在藝館裏休息一下如何?蒼島剛才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情需要我親自處理,就不陪先生了。先生在這裏不必拘束,請自便吧!”
蒼島說著站起身來,梁克明含糊不清地囁嚅道:“好說,好說……”
蒼島使個眼色,其他藝妓都鞠躬退出了房間,隻留下那名給梁克明勸酒的藝妓。蒼島拍拍梁克明的肩膀,拉上門也退了出去,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房間裏空下來後,梁克明越喝越多,禁不住渾身發熱,而那名藝妓仍然對他不停地勸酒,試圖將他灌醉。不一會兒,梁克明開始有些難以自控,坐立不穩了。那藝妓見時機已經成熟,於是試探著問道:“梁先生在政府裏是做什麼的啊?”
梁克明迷迷糊糊地回答道:“還不是個處理賬本的,天天還要看上級臉色做事,稍微犯點小錯,就要挨罵,還要經常加班,真他媽沒勁兒!”
“那梁先生的工作應該很重要,不然不會得到如此重用。”
“重用?對,你說得很對,確實是重用,我經常被他們超重使用……整天累死累活,還撈不著幾個錢,真教人憋屈,要是有更好的地方,我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好在這回還能憑關係撈幾個小錢使使,到外麵找點樂子什麼的……”
“是嗎,那麼梁先生在這裏應該感到比較快活吧,畢竟這裏的服務都是免費的,隻要先生能夠與我的主人合作,我們保證能夠滿足先生的一切要求……”
梁克明聞言一笑,盯著懷裏的藝妓開始胡思亂想,隨即摟住她親熱起來。那藝妓見挑逗成功,於是也樂得讓他在自己身上四處亂摸,同時卻又半推半就,說道:“先生先不要性急,想要什麼服務,盡管吩咐好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求您一件事:我有個弟弟,想要在您那兒找份事做,希望先生能夠答應!”
“沒問題!”梁克明應道,然後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倒在地板上。
第二天早晨,梁克明將那名藝妓的所謂弟弟帶進了重慶政府的辦公大樓,問他道:“你想要得到份什麼樣的工作?告訴我,我可以替你安排。”
那人四處觀察了一陣,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道:“我要信息和情報來源最豐富,同時也是身份最隱蔽的那種工作,請梁先生替我找一個最為合適的!”
梁克明聽後一愣,隨即答應下來,“可以,你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我叫田中野男。”
“那好,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田中野,別人問起時,就說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你暫時在我的手下做抄錄員,替我做一些文件抄寫方麵的工作,辦事時盡量少說話,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會把你介紹給我的上級和同事的。”
田中點頭哈腰道:“是!請梁先生吩咐!”
梁克明點點頭,“很好,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