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五十五章 又見引鴆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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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豔姬丟下了外頭的一切事務絞著雙手不停地來回踱步,神色凝重。不多時,門外便有人敲門,隨後推門而入。
    “如何?可查出那人的身份了?”見到來人,豔姬急切地問道。
    “隻知道那人是從帝宮中出來的,並不能確定他的身份。”攸玥樓所屬影部的密探搖了搖頭答道。而聽聞“帝宮”二字,豔姬頓時渾身無力,一時間癱坐在了椅子上。
    從帝宮中出來,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前來秦樓楚館找樂子,定然不會是皇子王爺之類,再加上那副容貌,那一份睥睨天下的懾人氣勢……豔姬幾乎可以確定,方才在廂房中向她詢問鸞琴閣老板的不凡男子正是當今嵐宇帝君夜君曦。
    “可要稟報主人?”密探又問道。
    幸而豔姬畢竟是豔姬,有勇氣有決心能將自己的家族親手毀滅的女子必然不是泛泛之輩,隻是坐在椅上呆愣了片刻便立即鎮靜了下來,微蹙起眉搖了搖頭道:“不可。那人有備而來,想必是得到了什麼風聲。任何人不得靠近主人所居之處,免得叫有心之人尾隨。派人去問問,霜少爺此刻可是在外頭,若找的到他,請他立即前來鸞琴閣。”
    “是。”密探得令,轉身疾步離去。而豔姬則麵色蒼白,撫著胸口深吸了口氣,這才邁動腳步踏出房門。不過轉瞬,臉上便換上了招牌的妖冶笑容。
    廂房中,方才左擁右抱的三個美人此刻都悄無聲息地被敲昏在地上。一名黑衣影衛半跪在男人腳下:“啟稟陛下,整個鸞琴閣內未曾見到尚君的蹤跡。”
    “不在此處麼……”夜君曦一手把玩著質感溫潤的白瓷酒杯,微眯著鳳眸似乎自言自語一般地呢喃,“也對……狡兔三窟,那狡猾的小東西怎可能如此輕易便被找到……”
    夜君曦話音未落,又有一名影衛出現在房中:“啟稟陛下,方才有人悄然離開鸞琴閣沿著陛下來時的蹤跡一直找到了帝宮門外。如今又有幾人離開,前往城內各處,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那幾人武功並不弱,看衣著類似暗衛死士。”
    聞言夜君曦銳利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寒意——暗衛死士?看來攸玥樓的實力比他所得到的消息所描述的還要更強。那麼從前那些入宮“行刺”的身形詭異的黑衣人也是攸玥樓的暗衛或死士麼?那小東西還真是讓人頭疼啊……
    “派人盯緊鸞琴閣,若有可疑之人,即刻傳信入宮。”夜君曦略微思索,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道。如今既有了鸞琴閣這一處守株待兔,暗部繼續追查,還怕找不到那人的行蹤麼?
    轉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該是時候回宮了。夜君曦起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廂房。
    底樓廳堂依舊絲竹歌舞之聲不斷,到了這個時辰,無論是前來尋歡的客人還是在此掛牌的男男女女大都已經沒有幾分清醒的神智了,孟浪的淫辭豔語不斷,甚至已經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迫不及待地摟著懷中美人上下其手了。
    隱匿在暗處的影衛突然之間覺得周身一陣冰寒刺骨,卻隻見是自家帝君陛下負手立於二層之上緊蹙著眉,那一對令人豔羨卻恐懼的銳利鳳眸正凝視著底下的荒唐之景,周身滿是寒意。影衛心覺奇怪,難不成是這場景惹怒了陛下?可這瓦肆勾欄之中本就是如此,陛下這是怎麼了?不過疑惑歸疑惑,自然沒有哪個影衛敢站出來詢問。
    然而其實夜君曦心中所想卻非常簡單——那個該死的東西,做什麼不好,卻偏偏要盤下這麼一家青樓!難不成從前在曜國,他也經常出入那勞什子的嵐芷苑,天天看這些汙穢淫-亂之景麼?!很好,非常好!等他找到那小東西,定然要好好拷問拷問他才是!
    正當夜君曦在心中怒意不止之時,底下一抹並不陌生的身影忽然闖入眼簾——雖然並不記得那人的名字,卻也在每日上朝之時均能瞥到一眼。隻見那人正從懷中拿出一大疊銀票交給豔姬,而豔姬則收了銀票掩唇輕笑著離開,不多時便有一名長相精致的女子走到那人麵前,毫不避諱地坐到了那人的膝上。
    “朕記得,朝中三品官員的俸祿並不高,怎的如今朝臣均如此大手筆肯在秦樓楚館揮金如土了?”鳳眸危險地眯起來,夜君曦冷冷地低聲道,“告訴林珝,找個人替了他。”影衛即刻傳音領命。可憐那朝臣雖是因貪汙而獲罪遭貶,卻不知他真正獲罪的原因隻是帝君陛下的遷怒罷了。
    清晨,青月早早地就端著洗漱之物候在淺離攸的臥房門外,直到聽到房中微小的動靜,這才開口輕聲問道:“主子,您可起了?”
    不多時,房中便傳來淺離攸的聲音道:“進來。”不知為何,那向來空靈悅耳的嗓音今日竟有些沙啞。青月皺了皺眉,推開了門往裏屋走去。
    隻著了裏衣的少年顯然才剛從睡夢中醒來,懶懶地靠在床頭。滿頭的青絲如瀑布一般散落,難得睡眼惺忪的模樣讓原本隻可以魅惑二字來形容的容顏現出幾分可愛迷離的味道。饒是日日都伴隨其側的青月見他這般模樣,走近的腳步也不禁微微一頓,少女的臉頰上飄過一絲緋紅。
    青月定了定神,這才絞幹了布巾,遞予淺離攸,卻見他依舊困得緊,那如同黑曜石一般惑人的眸子如今隻是半睜著,瞧不見一點光彩,又不禁微微蹙眉——這人今日似乎有些身體不適?
    然而轉念一想,卻想到近些日子以來,既要躲避那嵐宇帝君的追查,又要擔憂那位暝少爺的事,昨夜又在鸞琴閣待了半宿才回,大約是太過疲憊了才會如此罷……青月輕歎了口氣,不禁有些心疼。饒是再怎麼聰慧,畢竟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罷了。
    “家中有大哥與二哥,並無何重要之事,主子不如再休息一會兒。”想了想,青月輕聲問道。
    淺離攸聞言似乎稍稍清醒了一些,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了看青月,抬手揉了揉額角。然而腦中卻實在是混沌不清,仿佛天旋地轉一般,身上也是萬般無力,終於點了點頭道:“也好。”語畢便在青月擔憂的目光中複又躺回了床上。
    將手中的物件均放在桌上,青月這才走近床邊,想要為主子掖一掖被角,卻不經意觸到淺離攸的身子,猛然一驚--觸手之處竟然冰冷一片,毫無溫度。青月嚇了一跳,細細看了看淺離攸的模樣,隻見那絕豔的容顏幾乎已經是毫無血色了。
    “快,快去喊弘少爺!”對著外頭的小丫頭喊了一聲,那丫頭嚇了一跳,即刻小跑著趕去魏青弘的房裏了。
    青月著急地團團轉。主子自幼習武,身子骨雖然柔弱,體質卻比平常人強上幾倍不止,更是鮮少生病。今兒這到底是怎麼了……
    魏青弘很快便跟著那小丫頭疾步走了進來,見了淺離攸慘白著臉色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的模樣亦是嚇了一跳:“來人,快去找郎中!”見到淺離攸病了,魏青弘心中的第一反應便是“傳信於暝”,卻又驚覺不對,心中一沉,卻並未表現出分毫,隻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少年的前額:“離攸,你何處不適?”
    淺離攸搖了搖頭,他並不覺得何處不適,卻隻是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罷了。
    “大哥一夜未歸也不知去了何處……”魏青弘握著淺離攸的手擔憂的神情溢於言表。
    “出了何事?”熟悉的嗓音自門外傳來,魏青弘與青月均是一怔,萬分不自然地回過頭去,隻見瘦削高挑臉色略有些病態蒼白的青年噙著微笑立於門邊。
    “暝……”魏青弘的心不斷下沉,不詳的預感逐漸在心底彌漫開來。溫潤的眸中滿是複雜的神色,緊盯著那個青年仿佛是想看透他的意圖。而後者卻萬分輕鬆而隨意,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也仿佛並未注意到魏青弘與平常全然不同的態度:“離攸病了麼?讓我瞧瞧。”說著走近床邊。
    待看清床上之人的容顏,在淺離攸卸去易容之後並未曾見過他的暝不由一愣,連原本打算自錦被之中扯出少年一條手臂的動作也瞬間一滯。一瞬不瞬注視著他手上的動作的魏青弘並沒有發現,當暝的目光落在淺離攸眼下的朱砂淚之時,原本含著莫名笑意的雙眸之中滿是不同尋常的震驚。
    隻不過,如此震驚也隻是一瞬罷了。下一刻,暝便繼續他的動作,坐在床邊替淺離攸把脈。
    “離攸怎麼了?”魏青弘問道。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對離攸做了什麼……果真昨夜趁著他們去鸞琴閣時的無端來訪,亦是在唯有青月看家的宅子裏動了什麼手腳麼?!
    半晌,暝收回手,轉頭對上魏青弘難得充滿厲色的雙眸,冷冷吐出兩個令魏青弘與青月幾乎魂飛魄散的兩個字:“引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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