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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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欒一把跪下去,拿起身邊的布給李問之止血,整個人都在打顫。“師父,撐住。我馬上上藥。”李問之還有一口氣,他抓住徒弟的手:“檀欒……”檀欒停了下來,答應著話。李問之的胸膛被一劍刺穿,身體在一點點冷卻。李問之的手指指向一個櫃子:“找師伯……”說著這話李問之的目光就直了,檀欒一下撲到他身上大哭出聲。
“長孫檀欒。”一個聲音從門口傳進來,檀欒回頭看見五個剽悍的男人站在門口。她放下師父的屍體,站起身走到師父手指指的櫃子前麵,拿出裏麵的一把劍。
她拿著劍向門口走去,刺客退到了庭院外麵,背對著龍門穀。她拔劍出鞘,劍鋒直指敵人咽喉,快如風,疾如電。劍劍透著悲痛與忿怒,招招不留餘地。龍門穀邊上野花遍開,綠草茵茵。水聲清脆,生機勃勃。刺客的血濺在她身上,慘烈地灑在庭院裏。李問之在架上曬的草藥散發出來的味道與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人惡心難受。
最後一個刺客害怕得退步,他覺得眼前這個滿身鮮血的少年讓他十分恐懼,他像一個瘋魔。檀欒紅了眼,拿著帶血的劍逼向那刺客:“誰派你來的?”刺客直往後退,將要落入穀中。檀欒提劍上手,大喊一聲將劍送出手,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刺客倒在了水裏,水花濺起來的那一刻,檀欒看見隨著水花一齊飛起的鯉魚躍過了龍門。她渾身血腥地站在穀邊,突然丟下劍對著龍門大哭起來。龍門穀的野花正在盛開,一縷春日的陽光從山頂透了下來,照在長孫檀欒的背上。
她把李問之就葬在穀邊,可以看見龍門。他死的那天,突然成群的鯉魚一隻接一隻地躍過了龍門,他等了十幾年都沒有看到的景象。檀欒把那把太師父留下來的疾風劍橫放在師父的墓前,斟上酒,她身邊還放著一瓶藥酒。“師父,我看見鯉魚躍過龍門了,太師父說的是真的。”檀欒換了一身青色的衣服,神情憔悴,木愣愣地看著墓碑,眼淚不由自主地就下來了。她很無助,還有恐懼。“欒兒知道是自己連累了師父,希望師父在天之靈能原諒……”她重重地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拿著劍和藥酒起身離開了龍門穀。
一個月後,檀欒從龍城到了京城。
她找到了靳家戲班,看到了正在院裏吊嗓子的溫潤玉。一個月把個溫潤細膩的檀欒折騰得瘦了一圈,溫潤玉差點沒有認出她來。“班主腰不好,正在房裏歇息。”溫潤玉領著檀欒去見了靳班主。
溫潤玉輕輕敲了敲門:“班主,檀欒來了。”靳班主正蜷在床上,輕輕擺了擺手招呼檀欒進來。溫潤玉給檀欒找了個凳子後就出去了。靳班主用手撐著床想坐起身,檀欒將劍放在一邊伸手來扶他。靳班主一坐起來看見放在床上的疾風劍,一向不拘謹的班主突然跪著向那劍叩了三頭。
檀欒把藥酒交給他:“這是師父生前給您配好的藥酒……”她一下哽咽起來,“我不知道配方,您得省著點用。”靳班主接過藥酒:“我最佩服的就是他這點,守信。”檀欒見師伯這般沒有悲傷的表情,也不敢冒然就在他麵前落淚。靳班主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你師父臨死前可說了什麼?”“他隻說了三個字,‘找師伯’。”靳班主好久歎了口氣:“麻煩事就記得我了……”檀欒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她起身就要離開。
走到外麵院子看到溫潤玉。溫潤玉見她不高興地從裏麵出來,於是問到:“怎麼就要走了?”“找我師父去,問問他為什麼給我指了條走不了的路。”房間裏的班主聽到她這話才恍然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起身離開,她還不明白他與李問之之間的這種關係。
“欒兒!”靳班主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叫喚,檀欒聽到這聲音就像師父叫喚一樣。她站住腳步,一時不知怎麼做。溫潤玉見狀把她推到班主的房間前,一開門正好看見強站起來的班主。檀欒一時無話,班主:“你師父把你交給我,我得照他的話去做。我不強求你留下,想知道是誰殺了你師父和你父親,那就留下來。”
檀欒選擇了留下。
三年後。
京城皇宮內廷中,穿著金色龍袍的皇帝正扮作商人在西宮貴妃的寢宮前和妃嬪宮女太監們作市場交易的遊戲。幾個宮女扮作旁邊酒肆中沽酒仆人,貴妃則扮作酒肆的老板娘,自比為西漢時期的卓文君。幾個太監分列在“街道”兩邊賣大餅的賣大餅,買鬥笠的賣鬥笠。皇帝則親自扮作賣魚的小商販,讓太監們搬來兩盆活魚正在叫賣。整個內宮裏雞飛狗跳,喧鬧異常。皇帝伸手在水裏撈出一尾大魚:“賣魚嘍!賣魚嘍!新鮮的大活魚!”這時扮作酒肆老板的貴妃從店裏探出頭來瞧了街上一眼,抖著手絹笑著出來了:“我看看!叫得多好,王婆賣瓜!”皇帝見貴妃過來看魚,把魚往貴妃身上一丟:“你自己瞧瞧!多好的魚,快買了罷!”活蹦亂跳的魚跳到貴妃的懷裏,把貴妃嚇得亂跳,皇帝見狀,哈哈大笑不止,宮女太監們遂也大笑起來。
正在後宮鬧成一團時,司禮監的太監匆匆跑了進來向皇帝急忙行過禮:“啟稟陛下,世清王爺求見。”皇帝正在樂頭上,聽太監這麼一說,頓時興致全無:“去告訴他,朕體欠安,不見。”太監不敢違背皇帝的意思,隻好按原路返回。皇帝於是繼續取樂。
又過了一會,司禮監邊攔著個人邊進了宮門。那人穿著刺繡蟒袍,濃厚的一雙眉下目光炯炯有神。他步履矯健,臉有慍色,一手撥開攔在前麵的太監,把個單薄的太監甩到了一邊。太監:“王爺,陛下這會沒空回見您……”這便是當朝世清王爺,皇帝的三皇弟。
眾妃嬪看到王爺到來突然都站住不敢做聲,她們知道這個王爺向來軟硬不吃,固執不堪。皇弟見妃嬪們都立住不動,大怒:“怎麼都木雞了?快快經營!”貴妃微微扯住皇帝的龍袖,低聲說到:“世清王爺來了。”皇帝這才看見站在“酒肆”旁邊的王爺,臉色難看。王爺上前向皇帝行過君臣禮,皇帝戰栗了一下,看了旁邊拘謹的貴妃一眼隨即大笑起來:“王爺快快平身。”王爺遂起身,振了一下袖子向皇帝奏報:“臣方才接到福建指揮使方恩的急報,建寧府總兵陳思起兵造反,延平府泉州府起兵響應,方恩向朝廷告急,請求浙江指揮使援助。”皇帝的心思還在販賣貨物身上,根本沒有聽見王爺的奏報,隻是敷衍地嗯了兩聲。王爺憋住心頭怒火:“請皇上聖旨。”皇帝瞥見盆裏一條魚跳了出來,心裏著急,於是胡亂向王爺說到:“王爺看著辦就行,不必稟朕。”說完就往自己販魚那地過去,王爺也不再說什麼,臉帶怒氣地行禮告退了。
看見王爺走了,妃嬪複又熱鬧起來。皇帝摟著貴妃問到:“你們怕他倒比朕還厲害,等朕得空看不好好收拾這老匹夫!”貴妃嗔笑道:“陛下哪裏知道,臣妾這不是害怕世清王爺,實在是為陛下的威嚴著想,陛下需明白臣妾一片苦心。”皇帝聽罷,大笑著往貴妃臉上親了一口:“還是朕的愛妃想著朕。”
世清王爺回到王爺府,王妃賀氏看到他的臉色陰沉,料想是朝廷裏的事情,沒有開口問。這個賀王妃原來是長孫訥的表妹,長孫訥被罷官憂憤而死後她曾經多次派人去尋找長孫訥留下來的三個年幼的孩子,但是都沒有結果。賀氏是個明白事理,聰敏賢良的王妃,因此受到王爺的尊重和王爺府中下人的愛戴。
王爺環視院子一周,兩個下人在打掃庭院。世清對王妃:“幾個不肖子又去哪裏犯事了?”王妃笑著:“老爺怎麼見得您的兒子就隻有犯事的份呢,靖安在書房裏看書,澄寂在教場。”王爺脫下朝服,深深歎了口氣。王妃將朝服掛起來,轉身對王爺:“又是什麼事這麼煩心?”王爺搖了搖頭,欲言又止。賀王妃:“你要是不想說,我就說一件事。”王妃坐到王爺身邊,王爺看著她:“你有什麼事要上書?”王妃聽王爺的口氣,笑道:“是咱們澄寂的大事。”“親事?看上哪家姑娘了?”王爺顯得有些驚訝。“他倒沒提。你說咱們澄寂今年都二十四了,按理現在早當父親了……”“哦,是你的意思?不是澄寂的意思?”王妃點了點頭:“這事不能等他的意思,他總說不急不急,什麼時候才悟過來?”王爺拍了拍王妃的手:“他不急,你替他急。澄寂的脾氣你最清楚,強求不得,再說咱王爺府的二公子還愁這?”王爺於是不再答應王妃的話,讓她端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