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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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寇的監獄裏還從來沒有關押過這麼大官職的倭將,裏外守衛森嚴。
    幾絲光線吝嗇地照進獄中,潮濕的地上爬著蟑螂和老鼠,跨步向監獄的最裏邊走來。
    打開牢門,宮本走進去,武田兩兄弟隻是用不屑地眼光看著他。宮本讓獄卒退下,然後對武田信長:“你的那支箭幫了不少忙。”武田信長:“隻恨當時沒有對著你的心髒。”宮本聽罷大笑起來:“多謝你手下留情。我很不明白,那個中國大夫隻是貪生怕死救了你哥哥一命,你居然敢為了他和整個日本軍隊作對。”“他不是貪生怕死,他敬重他的職業。和整個日本軍隊作對?宮本將軍,這似乎又是你的一個陰謀。”“哈哈哈……你就是幼稚!他是誰?等你下了地獄可以去找一個叫皇甫疏的人問問。”“宮本。”一旁的武田信玄開口了,“你知道你和那個中國大夫的差別在哪嗎?”武田信玄的表情並無恐懼,宮本倒感到好奇了。“那個中國大夫,他如果要殺一個人,會明明白白地告訴那個人。你呢,你要殺一個人,前一秒你還會跟那個人稱兄道弟。”宮本沒有因為武田信玄的評價生氣,相反,好像很高興得到這種評價。“這就叫智慧,否則你二人此時此刻怎麼會在這裏呢。”武田信玄知道他能在霍無勳的醫治從刀箭下生還,但是這次他絕對不可能從宮本的陰謀下逃生。既然都是一死,很多以前有所顧忌的話現在都可以通通說出來。
    “宮本君,中國的一句話我很喜歡,‘大智若愚’。同樣性質的事情放到不同的地方褒貶就會不一樣,就像‘詐術’。放在行軍上,兵不厭詐;放在人與人的相處之間,陰險小人。宮本君,那位中國大夫‘詐術’的智慧鬥都沒有用在這兩方麵,你的是兩方麵都用上了。行軍打仗,我不如你,所以我甘心被削去兵權。但作為一個武士,我落得這樣的下場,雖說不甘心,亦不敢怨天尤人,因為技不如人。”說到“技不如人”幾個字的時候,武田放聲大笑起來,宮本聽了他的這番話,抑製住心底的怒火,臉上仍然掛著輕蔑的笑:“武田君能明白這個道理到了地下也可以成就一番大業。”看著這兩個即將被問斬的“犯人”,宮本一副感到惋惜地搖了搖頭。
    剛要離開監牢,宮本停了下來對武田信玄:“武田君的茶道一健此生不敢忘,坦白地跟武田君說,那個正野真的不讓人入眼。不過為了我的大業,這樣的取舍還望武田君能理解。至於武田君日本國的家小,我會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對待他們的,二位路上走好。”說完宮本搖擺著他寬大的袖子離開了監牢。武田信長愧疚地對哥哥:“是我連累了哥哥。”武田信玄笑著:“即使沒有你那隻箭,宮本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既然死亡不期而至,唯有將抱負推至來世。現在真是愧對那位大夫辛苦的救治……”
    戚黯正在訓練新兵的時候,士兵前來報告說霍大夫回來了,戚黯連命令都沒交代就往霍無勳的軍營過去了。從訓練場到霍無勳的營帳,不知道什麼時候路程變得這麼長了。一樣東西失而複得尚且讓人欣喜無比,何況是一個珍貴的人。一路上士兵向戚黯行禮她都沒有回禮。
    “你……回來了。”戚黯站在霍無勳的營帳門口一時間就說了這句話。霍無勳看到戚黯還喘著氣,這說明她是急急忙忙跑過來的,這讓他心裏感到很高興。“見過戚姑娘。”霍無勳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一旁的何必就先說了,霍大夫看著霍無勳剛要開口就閉上的懵懂樣子禁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這位是……”“他是……”“我叫何必,來投軍的。”何必嘴快。霍無勳隻好點了點頭。“有什麼特別的本事嗎?”何必一聽戚黯這麼問就火了:“特別的本事?沒有。隻有一身的本事,請戚姑娘賜教。”何必不由分說就動手了,戚黯將劍往旁邊一扔,兩人就這麼鬥起來了,霍家師徒退到一旁觀戰。
    這何必要說本事,摘人隨身佩戴物最擅長,跑功也是第一,但是徒手的本事確實不怎麼樣。戚黯幾下就把他擒拿了,何必神氣盡失。“今天沒吃飽。”何必拉不下臉還要找借口,戚黯笑道:“那哪天吃飽了咱們再切磋。”“戚姑娘,無勳這次出去不僅把這個何必帶來了,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霍大夫指的是那張陣圖。
    須彌島四弟子聽說霍無勳回來了,也都過來。正撞見何必,四人都大吃一驚:“你怎麼在這!”這時戚黯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斷案非我職,練兵是我務。”戚黯這就等於對何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隨即就吩咐須彌島四弟子:“我把何必教給你們訓練,務必在大人回來之前把他訓練得至少像戚軒之那樣。”“是!”四人巴不得有個人讓自己訓練,就把何必拉過去了。
    霍無勳將陣圖展開給戚黯看,上麵畫著十一個人豎一字站隊,裏麵畫著好幾種兵器。“戚姑娘覺得這是什麼陣?”霍大夫問戚黯,霍無勳接著就把他遇到的事情告訴戚黯。“雖然我不知道這陣法的名字,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這個陣法是專門為了對付倭寇發明的。”戚黯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何以見得?”霍大夫笑著問如此肯定的戚黯,戚黯指著陣圖上手執盾牌的兩個人:“盾牌是專門用來對付倭寇的重箭的。”接著戚黯又指著拿標槍的士兵:“這是短兵相接的時候對付倭寇的佩刀用的。”“戚姑娘分析得有道理。”霍無勳按照戚黯的這種說法幾乎可以推測出是誰畫出這陣圖的。如果這陣圖是專門對付倭寇用的,那麼在研究這陣圖的時候就應該有倭寇來襲了,再說他們又是匆忙放進去的,而且父母未曾去取過這陣圖,那麼答案就應該是:畫下這陣圖的是自己的父親,皇甫疏。
    “那就請戚姑娘將這陣圖交給戚大人。”霍無勳把陣圖遞給戚黯,公事這就算是談完了。“我和張淡他們去普陀山找過你……”戚黯原先告訴自己隻要再見到霍無勳就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但是現在真給了她這個機會的時候她又不說了。霍大夫:“我去曬曬我的藥材。”這個老大夫倒是識趣,但是霍無勳卻是不知道珍惜機會。“辛苦你們了……”霍無勳半天說出這句話。戚黯當然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就這麼坐著也是尷尬,於是戚黯起身準備離開。霍無勳:“戚姑娘……”“恩?”戚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霍無勳。霍無勳一時間既不知道要說什麼又不想讓戚黯就這麼走了。“你能不能坐下來說會話。”戚黯返回來又坐了下去。
    “戚姑娘……紀櫻姑娘的死讓我想了很多。”霍無勳慢慢地理出頭緒來,這也正是戚黯想說的。“我突然覺得有些事情如果不說出來……隨時都有可能沒有機會再說……”戚黯何嚐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向來都是這樣深刻,隨時可能一去不還。看到霍無勳這麼支支吾吾,戚黯能猜到他要說的事情和自己一樣,這她就滿足了。霍無勳第一次當著戚黯的麵看著她的眼睛,他應該像紀櫻一樣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心跡。“戚姑娘……紀櫻姑娘對我的心意你能看出來嗎?”霍無勳這麼問到,戚黯當然知道,她很早就知道了。看到戚黯點頭,霍無勳接著說:“可是無勳的心已經落在了別的姑娘心上。”聽到霍無勳這句話的時候,戚黯的心幾乎跳到了嘴裏,她從小長這麼大都沒有這麼緊張過。也未曾設想過這個時刻到來的時候她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她覺得自己沒這麼好的命運。這應該也算是霍無勳長這麼大最緊張也堅定的一次,當他的話一點一點說出來的時候他越來越堅定。
    “霍大夫。”“沒人。”霍無勳這麼回答帳外人的話。“她叫戚黯。”他終於把這幾個字說出口了,戚黯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戚黯不輕易當著別人的麵流淚,父親病重那次,是因為她將失去一份重要的愛。而這次,是因為她收獲了另一份愛,並且是她願意要的。看到戚黯落淚又不說一句話,霍無勳有些失望。“靜女其殊,未俟君於城隅,俟君於今世。”戚黯答。霍無勳知道戚黯這是化用了《詩經》裏的“靜女其殊,俟我於城隅”,漂亮的姑娘站在城牆下等著她的郎君。但是戚黯的意思是:美麗的姑娘,並沒有在城牆下等著她的郎君,而是用今世守候。霍無勳緊張的臉上淡淡地笑了,戚黯這回答足夠他記得一生。
    霍大夫說去曬藥材,其實就在帳門外。那個喊霍大夫的士兵也是他找來的,聽到戚黯的回答,霍大夫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手臂上的傷好了吧?”霍無勳本想隨意跟她說點話,沒想到一開口又不離老本行。“好了。”“我看看留了疤沒有。”霍無勳記得戚黯不大照顧自己,以前擔心卻不敢說。現在終於可以這麼問她了。戚黯也不倔強,就拉起袖子來,傷口還剩些血痂沒落。“你擦了上次我讓人給你送過去的藥。”霍無勳一看就知道,戚黯不好意思起來,點了點頭。“像你這樣的姑娘身邊就該有個大夫照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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