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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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重重地喘氣,看著上方被樹葉遮擋的天空。他猛然大笑起來,轉頭向雲依靜:“給你!”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扔給雲依靜,接著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嚇了雲依靜一跳。雲依靜握著玉佩愣愣地站著,何必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輕功絕頂,師父是誰?”“不知道,須彌島來的。”除了張淡和劉希泊,雲依靜還沒和一個男子站得如此靠近過。“什麼島?也對,要是我我也不好意思說出來玷汙師父的名聲。”何必說完踉踉蹌蹌地從雲依靜身邊經過,顯然剛才那下是摔到了。“為什麼這麼說?”雲依靜回頭追問到。“演技也決定,剛才那人是倭國人。這些人偷我們的東西千個萬個玉玦也不夠還!”“倭國人?”雲依靜聽師父說起過這個名詞,沉思片刻,何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林子裏了。林子裏靜靜的,唯有她一個人,手持玉玦呆呆地站著。
雲依靜將玉玦交給失主,那人有點狐疑地看著他們四人。他好像還沒有學會向人道謝,四人也本就沒有打算要他道謝。劉希泊有點不滿:“走吧!你們杵在這等什麼!”說完自顧自先走了。展護寧提著鞭子跟了過去,張淡甩了甩袖子也走了。雲依靜並不是在等他道謝,二十因為何必的話多看了這個男子一眼。他的臉永遠保持嚴肅,其實沒有人能從他的笑容裏得到什麼好處,但是他還是這麼吝惜。他手裏緊握著失而複得的玉佩,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檢查有沒有破損,他倒是很珍愛這塊玉佩。他是倭國人,從海那邊過來的人。他們給這片徒弟帶來不安和劫掠的痛苦。剛聽到何必的一番話時,雲依靜有些後悔替這個倭國人追回玉佩,但是現在看到他對這塊玉佩如此愛不釋手,突然又原諒了自己。不管這個人是誰,丟失了自己心愛的東西後著急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自己的同伴走得有點遠了,雲依靜轉身去追他們。“謝謝。”雲依靜走出幾步後才聽到背後傳來的這聲幹澀的謝謝。她不是為了這聲謝謝去的,所以也不為這聲謝謝而感動。如果有絲許高興,那應該是為了一個人懂得了感謝。
這個男人站在得水客棧門前,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客棧裏也是熙熙攘攘。那個穿著粉色衣服瘦瘦的姑娘背影很快消失在這種熙熙攘攘裏,但她曾經沒有動機的一次行為給這個男人或許是最後一次小小的觸動。但這撼動不了他目光的冷峻,更不用說是改變。
天台山是個產藥材的好地方,它具備產生好大夫的客觀條件。無勳和師父這是開春第五次上山采藥材。他們上山一次就是連續好幾天都待在山上,這山上的路子師徒兩人走了十幾二十年,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們這些年裏,與這山打交道幾乎比人還多。所以,山上哪個地方盛產什麼藥材他們都一清二楚,待到了時間就會來采它們入藥救人。
山間常年霧靄紛紛,灌木叢也茂盛。半月未來,野草瘋長得幾乎把路遮住了。霍無勳背著竹簍跟在師父後麵,師父的背早已成了他的另一座天台山。師父的眼睛在山間搜索,霍無勳的竹簍裏放著小鋤頭和鐮刀。前麵有幾株與一般喬木不同的樹,霍大夫上前察看了一番,捋著胡須:“難得呀,無勳,快把鋤頭拿來。”霍無勳知道這是難得一見的上好烏藥,不敢怠慢。趕緊放下竹簍,將鋤頭遞給師父。
“無勳啊,這烏藥用的時候,可以配上香附、甘草。這樣行氣祛寒功效更好。”霍大夫邊挖著烏藥的樹根邊對徒弟說。“嗯,上回李家嫂子帶著她家六兒來看的時候我就加了一錢甘草。”霍大夫感到欣慰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徒弟,霍大夫是下足了功夫教育。從霍無勳開始學醫,他既教他讀了《黃帝內經》、《本草》、《針灸甲乙經》、《千金方》等醫書。
除了讀前人留下來的醫書,霍大夫還教他如何種植、栽培、采集、加工、儲存草藥。醫、針、按摩、咒禁也一樣不曾少學。在剛開始學習的幾年裏,霍大夫每月會對徒弟進行一次考試。每逢給病人看病,霍大夫便會把霍無勳叫到旁邊來,他不會說什麼,隻是讓徒弟看著。經過這麼多年的學習,霍無勳的醫書在這裏僅次於他的師父。
師徒二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繼續行進,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尋找有“救命仙草”之稱的藥材珍品,石斛。石斛中的珍品被稱作“鐵皮石斛”。在霍師徒二人之前,從來沒有誰在自家藥園中培育這種藥材。但是他們扡插的石斛才剛剛生長,不能入藥,隻能到山上來猜。
霍大夫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就在附近。師徒二人停下腳步,環視周圍,右前方有一處峭壁。兩人不禁喜出望外。石斛喜陰,多生長在半陰坡的峭壁上,並且一般來說,峭壁上方有林木遮陰,下邊有小溪。兩人趕緊撥開草叢走過去。果然看到峭壁上一小片紫白色的吊蘭花耀眼地開放著。它們的根緊緊地抓著峭壁,頂上還驕傲地開著最美的花朵。它們的姿態像在傲視每一個看到它們的人,它們極少逞個人的美麗,它們習慣了集體開放。對於一個普通的路人,他隻能欣賞它外在的美麗;對於一個醫者,他深知它內涵的深沉但隻能這麼惋惜地看著,因為峭壁的難攀給了它們驕傲的資本。
峭壁並非難攀,隻是沒有遇到能攀的人。霍無勳就是一個能攀的人,他的功夫隻預備用來在山間采石斛,鐵皮石斛。霍無勳將已采好的藥材放到一邊,看著峭壁燦爛的石斛花,騰空一躍,借著峭壁給的力量,垂直而上。誰能知道這個看起來瘦弱文靜的大夫還有這樣的本領,誰能知道這個大夫從小喜歡聽說書先生說《三國》,喜歡問師父陣法的故事。他能如在平地般在峭壁上飛快行走,他采那峭壁上的石斛花比采比采平地的更快。的確,他的師父曾經給他找過另外一個師父,那是他的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武術師父。霍大夫承認的是,無勳很容易就喜歡上了武術,因為他在小時候看到兵器的時候就會去拿著它們玩弄。教他功夫的師父也說他從來沒有見過對武術這麼有悟性的孩子,接受能力很強,四肢協調。但是當武術師父教了他五年後準備出師的時候,霍無勳也沒有舍不得。因為他覺得若是這輩子就陪著師父行醫,這些功夫足夠他用來采石斛了。霍無勳學武之後,霍大夫也再沒有為懸崖峭壁上的石斛發過愁,這些功夫別說用來采石斛,就是用在行軍上也是綽綽有餘的。
霍大夫之所以選擇天台山下的這塊地方,除了看重它的山清水秀,更看重它的與世無爭。但天下從來沒有哪一塊地方能永遠與世無爭,除了人的內心。海的那邊有一群人駕船朝他們而來,他們沒有大海的寬厚仁慈,更多出掠奪的殘忍。他們乘著東北風而來,恣意地掠奪這兒人民的財富,盡情地欺侮這裏的人。海上來的盜賊,把他們叫做倭寇。
倭寇橫行在這一帶沿海,他們的手腳越伸越長,也觸碰到了這個叫豆藤的小鎮。他們個個配著長刀,瘋狂地闖進平民的住所裏搜索財物,如豺如狼。村民們一年到頭打漁得來的積蓄頃刻之間就落到了他人的衣袋裏。但他們卻毫無反抗的能力,所以他們隻能咬牙切齒地憤恨。
當須彌島四弟子看到倭寇在鎮上放肆掠奪,一個漂亮的小鎮被他們蹂躪得麵目全非的時候,他們終於明白了那天客棧裏的客人看那個倭國人的眼神。這樣一筆債不是金錢能夠償還的,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償還的心。
“我真的生氣了!”張淡看到這掠奪的場麵,氣得漲紅了臉。他深吸了一口氣:“呀!”這叫聲好似夾雜著千萬支繡花針,而且那些針無情地刺到聽到它的人的心髒和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