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希回皺眉道：“我倒想問問你怎麼來了？堂堂一門之主，也不怕人恥笑？”
    阮勝一窘，將邊上湊過來的女子推開：“大哥你別生氣，我不過是來喝幾杯酒，張兄弟說這兒的酒好。”
    張戕笑著探出頭來笑道：“是啊，二位門主也來試試，這酒可是真好。”他說著伸過脖子去喝女子遞來的酒，順道在那雙玉手上狠親了一口，女子咯咯笑著推他。
    嚴希回道：“義父大壽將至，你如此胡鬧是要江湖好漢都笑話誰呢？”
    阮勝一聽即道：“是是，我這就回去。”
    張戕拉住他道：“我說阮老弟你這是幹什麼？憂門主都能來，你怎麼就不能來？來來來，坐下坐下！”
    阮勝本已微熏，聽這腦子一熱顧不得許多道：“就是啊，大哥二哥，三哥往這跑你們都不管，怎地巴巴來管我？”
    嚴希回和薛龍顏相視一眼，皆有些難堪。當初憂清風因著淩末之故往花樓跑他們也沒少勸阻，隻見他確是一番真心便也玉成二人，可眼下阮勝亦是如此，倒真成了個說不清楚的糊塗道理。
    此刻三四個女子正拉著阮勝往房間裏走，張戕道：“二位不上來就回去吧，這站著也怪累的，阮門主我一定送他回去就是。——阮門主快走啊，咱們再喝個一醉方休！”
    忽然，薛龍顏道：“四弟，你最好快些下來，我不告訴弟妹就是，否則，我也幫不了你了。”阮勝一聽腦子立即清醒，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隻需要這一句話就能馴服，趕忙往回走。張戕推搡著不讓他走，一眾鶯鶯燕燕笑成一團，愣是不讓他脫身。
    嚴希回掠身上去正要提他出來，卻見眾人混亂中撞開了地字號房，阮勝更是一頭栽了進去，正見床上一對男女相擁，一時間鴉雀無聲。
    “怎麼了？”薛龍顏上樓問道，嚴希回咳嗽幾聲退出來攔住他。
    阮勝頭上撞了一個大包，惱道：“他媽的哪個絆我？”抬起頭來正見床上人拉被子掩著身子，那個男人的眼神幾乎要殺人。
    那個男人正是黃元直。
    門本是拴著的，隻是阮勝這一撞力道太大，把門生生撞開，致使春光外泄。黃元直的臉已經鐵青，偏阮勝還不識好歹哈哈大笑。嚴希回隻得再次進來提起他飛快出門下樓。黃元直咬牙捏拳臉色已經全黑。
    煙花之地向來不乏三教九流，偶爾也有些個風流浪蕩的江湖人士捧場，人脈極廣，想把一件事傳出去自然再簡單不過。
    “咦，這不是黃老堡主的兒子麼？”
    “嘿，都說黃顯雷如何剛直，沒想到他兒子也會逛窯子，哈哈哈，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是個男人都偷腥。”
    “嘻嘻，來了這麼多次，我這才知道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黑水堡少爺呢。早知道我就好好巴結他，讓他給我贖身該多好。”
    “去你的吧，你以為誰都有淩末那麼好的命麼？唉，咱們還是乖乖熬著吧。”
    門口圍觀的越來越多，男男女女從仆丫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黃元直將枕頭扔去厲聲喝道：“看什麼看！都給我滾！”
    “還笑！”嚴希回撒手冷著臉，阮勝卻是停不下來，笑得直捂肚子。
    薛龍顏滿麵擔憂：“這下誤會更大，可怎生收拾才好？”嚴希回也是同樣愁雲密布。他們四人雖拜黃顯雷為義父，彼此感情篤厚但畢竟不是同血之親，黃顯雷免不了望子成龍，常拿兒子與他們四人相較，智不及嚴信不及薛仁不及憂勇不及阮，整整比了五年，黃元直骨子裏早已既煩又惱，暗地裏也有冷嘲熱諷的時候，再加上憂清風之事，這之間的裂痕已決不是輕易能彌補的了。
    “呦，看你氣得凶神惡煞的，可嚇死人家了……”女子嬌俏柔弱的聲音好似要蝕掉男兒的心，剛一入耳就帶得四肢百骸一陣酥軟。偏偏此時的黃元直毫無心思沉醉於溫柔鄉，冷冷起身穿衣。一想起方才的情形他就氣得牙癢癢。
    女子衣衫半解側躺在床上，懶散微閉著星眸，幽幽歎了口氣。黃元直心裏一陣不痛快，喝道：“你唉聲歎氣的幹什麼，嫌我還不夠煩是不是！”
    女子撅起紅唇瞪了他一眼。她的名字叫紅歌，紅的是她的唇色，歌喉亦嬌柔婉轉，雖是折枝樓新來的勾人的本事卻與生俱來一般，受黃元直的寵已經不是一兩天了。見她那風情萬種的一瞪，黃元直的心立即軟了大半，坐在桌邊歎氣：“好了好了，來給我倒酒。”
    紅歌身軀嫋娜款款而來，一身撩人的風韻便如輕煙般散開，這小小閨室片刻便春意盎然，讓黃元直又不禁饑渴起來。
    酒遞到嘴邊，黃元直接過一口飲盡，猛將杯子砸在桌上，摟過紅歌一陣亂吻。紅歌似乎是被嚇到了，嬌笑著連連推他，道：“黃老爺，你這惡狠狠凶巴巴的，奴家可不敢服侍你……嗯，你的胡須刺得人家難受嘛……”
    黃元直煩躁得一把將她推開，怒道：“不願服侍就給我滾！”
    紅歌卻反而不走了，依偎了過來，柔聲道：“黃老爺賞的銀子夠多，紅歌哪裏舍得走啊？老爺，依我看咱們自己高興便罷了，管他人這許多做什麼？男人逛窯子有何不可，不逛那才奇怪呢。”
    黃元直猛拍桌沿，道：“你懂些什麼，以我的身份，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落個天大的笑柄？若是被爹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他不打死我才怪！媽的，四門，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紅歌一笑，道：“既然黃老爺你心裏不舒坦，索性出了這口氣，不就結了。”
    黃元直眼中寒光一閃一過，狠狠歎氣道：“你以為我不想麼，整整想了三年！媽的，誰讓那四個家夥深得我爹的信任，四處收買人心，我又怎鬥得過他們？都怪那個老糊塗，對四個外人如此器重，將他們捧上了天，哪把我這親兒子放在眼中。若沒有我黑水堡，他四門算個屁！”他抓起酒壺猛灌一口，滿臉怨毒之色。
    紅歌斜眼看著他，麵露鄙夷，口中卻道：“黃老爺所言甚是，這四人氣焰如此囂張，是該給他們點苦頭吃，否則長此以往，隻怕再無黃老爺的立足之地呢。”
    黃元直被她一席話說得豪情大振，很快又黯然起來：“可是……我又能怎麼做？”
    紅歌從他腿上緩緩起身，倒了杯酒遞給黃元直，慢條斯理道：“自然……會有機會……”
    黃元直若有所思看著她，眼中逐漸閃過一抹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