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煙暖雨初收 22 掌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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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顥瑋則皺了眉,直覺上隻覺得連知有些奇怪。不管是第一次見她,還是上回在留湘苑,無論她處在什麼地方,眼底那抹從容一直存在。不管是害怕、緊張還是微笑,她始終保留著那份從容。如今她的神態,卻到底有幾分不尋常。
“唉,我竟然都忘了。什麼腦瓜。”露西拍著自己的頭,挽住連知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在薑顥瑋的後麵。
薑顥瑋和露西一一說過祝詞,敬過酒,便輪到連知。
連知端著酒杯,垂眸看去端坐著的薑楠,眼底蕩起淡淡漣漪。“祝舅舅身體安康。”唯這一句,也無需說其他的了。說闔家歡樂顯得見外,祝他和妻子和和美美,如此言不由衷的話說出來又太過矯情。
言罷,她舉杯便飲盡這杯白酒。
薑楠看得蹙眉。——上次她就喝了這麼點紅酒猶醉了。
連知隻微笑著回到座位,待頭疼起來就直怨自己逞了強。
菜式一樣樣地擺上來,連知臉已經開始發燒,比上了胭脂還紅。露西拉她一下,便見著她眼波橫來,輕輕眯著的眼,眼角微揚,生生勾出幾分妖嬈慵懶氣。
“姐姐喝醉了麼?沒事吧?”看了一眼交談正熱烈的眾人,露西在連知耳邊小聲問。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吧。”連知搖頭,但也禁不起用手肘撐起了頭。
“我扶你上去躺會兒?”露西皺眉。
“不用。答應了你陪你守歲的。”連知笑。
燈火觥籌,言笑晏晏。一片熱鬧氣。
一道目光炙熱落在連知的臉上。她是,真的醉了。
“姐姐,我扶你上去躺會,到時候再來叫你。就躺一會兒啊。”露西如此給連知說了,便去給眾人解釋了幾句,想著都是自家人、也不用拘泥於諸多禮數,遂扶著連知上了樓。
“姐姐你這裏的東西都還留著的。放心歇會兒,今天晚上可是要住在這裏,不準跑。”露西幫連知脫去外衫,然後給她蓋好被子,“姐姐沒事,酒品挺好,上回子我見過一個女孩子喝醉酒的樣子,那發起瘋來才有趣呢。姐姐要不要點醒酒茶?”
“沒事露西,你好好去玩。我就是頭暈罷了。”連知尚未失了意識,雖然頭已有千斤重。
露西點點頭便關門下樓去,連知緩緩合眼。
已不知睡了多長,頭暈暈沉沉,但還是清醒過來。連知坐起來,迷迷蒙蒙地睜眼,竟看到床邊坐著的一道身影,不由一驚。月光或者燈光從窗戶透過灑在她的臉上,慘白白的樣子瘮人不已。
“咳咳,嚇著你了?”來人聲音幾分無力。竟是三姨太。
連知剛來的時候,比起呂芳的暗諷,李眉表麵上的漫不經心,這個三姨太嘴上對她是最不輕饒的,隻是梅雨季還沒過去的時候,她便生起了病。
“你……找我有事?”隱約聽得外麵放鞭炮的聲音和著眾人的歡顏笑語直奔雲霄,連知皺眉。
“我看見了。”四個字,卻那麼震懾人心。
連知四肢冰涼,“什麼?”
“今天,我透過陽台看見了。”三姨太聲音一厲,揚手便給了連知一個耳光,力氣大得根本不似病人。
連知痛得驚呼,看著生病如她的樣子卻無法反抗,又是……如何反抗?她亦沒有立場。
“真醜啊!真醜啊!嗬……我提醒你一句,薑楠這種人,也許什麼都不在乎,他看你年輕漂亮,就不用管你是誰。可是你呢?舉頭三尺有神明!看我要死了是吧?我死了,也要詛咒你們不得好死!嗬……薑府啊,出了這種泯滅人倫之事啊!咳咳——”三姨太激動一番陳詞,已禁不起再度咳嗽。
連知又哪裏顧得了她。白光繼續慘淡淡地照在三姨太臉上,真像來懲罰罪人的鬼魂。
“我沒有想過要怎樣……就算我喜歡他,我也沒想過怎樣。我知道,我和他沒有未來,所以……”連知說出這句話,自己也驚愣。
“所以貪戀?所以這麼大膽子?”三姨太冷笑,“那不過是自欺欺人。你在他身邊待得越久,隻會越來越沉溺。這種亂倫的情感,你是不是會覺得反而更有意思?哈哈——”
“你瘋了。病得神誌不清了麼……”連知佯裝出鎮定。身體卻因為她的話而不可遏止地顫抖。
“嗬嗬,我要是告訴呂芳,你猜你會怎麼著?”三姨太扶著床柱顫巍巍地站起來,“薑楠不可能喜歡你。”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地方吧。
她吸口氣繼續說服:“爺不可能愛上什麼人,他沒有心。他娶大太太是父母之命,呂芳更有意思了,大太太自己念佛去了,大少爺沒人養,這來人說媒,爺便娶了呂芳,她能幫著照顧少爺。李眉麼,自是年輕漂亮,可是,你自己也知道,爺平時哪裏在這家裏待過?”
連知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裹緊自己,“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爺看上的。現在病了,爺變了心,我也不怪他。可是我提醒你,他不可能喜歡你。像你這般年紀的姑娘容易受迷惑。”
聽到這裏,連知反而平靜許多,沉沉看了三姨太一眼,隻說:“說來說去,你還不如李眉一半實在。你不過是嫉妒。你們怎麼嫁給他的,跟我沒關係。他的事……跟我沒關係。你愛在這裏待著,我無所謂,我要下去守歲。和他一起守歲。”
最後一句是連知的心裏話,麵對咄咄逼人的三姨太不由自主地說出來,像是想要挽回什麼東西,也是故意了一些說給三姨太聽。三姨太一聽這話,便真的提起氣力撲過來抓住連知的衣襟。
連知到底惦記著她生病不好還手,隻得拚命掙脫,混亂之中竟又被她閃了一巴掌,同樣的地方,痛得連知呼吸不得。總算掙脫開去時,是發瘋了一般的三姨太把連知推到在床下。
酒勁帶來的眩暈感尚未過去,被打被撞,連知覺得自己幾乎昏過去。
她看著坐在床上狂笑不止的三姨太,隻覺得世界都瘋了。掙紮了許久才得以起身,她以極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鞋子,下了樓繞過熱鬧的廳堂,出門繞過幾個聚在一起看不清模樣的人,便直接往大門口跑去。
“堂小姐去哪裏?”門口的守衛們問著,看她的樣子覺得奇怪。
連知隻說:“我摔跤了,不舒服,這就回去。給家裏說過了。”
“小的們開車送你?”
連知覺得腦袋又是一陣暈眩,便說:“也好。”
回到小屋裏,她在電燈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都嚇了一跳,亂糟糟的頭發,額頭一個包、沒有流血,卻腫得厲害。左半邊臉更是,紅腫一片,連知忍著疼用濕毛巾覆上,簡單洗漱過後也不關燈就那麼躺在床上。頭暈眼花,卻絲毫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