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怨憎會  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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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絡之所以叫林·絡,這和清都那位禦主雨夜是由著一定聯係的。
    林·絡知道自己從小就不討人喜歡。
    他的親爸爸是來自紋心一族的精靈。林·絡從小的時候就恨羨慕他的親爸爸,因為親爸爸很美麗。整個清都的人都很喜歡它。至於親爸爸的兒子——他,就不怎麼好看了。整日裏麵黃肌瘦的。
    要說到照顧,林·絡的親爸爸幾乎是沒有履行過這樣的義務和職責的。
    在林·絡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最為清晰的是關於指責和斥罵。
    他的親爸爸不喜歡他。林·絡由此得到答案。
    給皇子們授課的帝師有好幾位。每一位在看到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林·絡時都被嚇了一跳。
    林·絡時常在冰涼的被窩裏偷偷流淚,思考著自己是哪一點招人怨恨了?
    林·絡十歲那年,他的親爸爸含怨帶恨地看了他最後一眼,且小心給了他一個擁抱後離開了清都。
    宮女們告訴他,他的親爸爸回去了郝威天堂,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是林·絡有生以來收到的最溫暖的一個擁抱。當天晚上,他便哭得昏死了過去。
    太醫院的人費了兩天的功夫和大把的珍貴藥材才把他救了回來。
    醒來之後,他看到了已經兩三年沒有來見他的父親,開口便問,“為什麼要就我?”
    是呀,為什麼不讓他就這麼死去呢?既然他是如此地惹人討厭……
    不久之後,林·絡終於知道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秘密。
    多嘴的宮女告訴他他的命是用另外一個和他同一年出生的孩子的命換來的。
    所以,親爸爸不喜歡他。因為他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沾染了別人的鮮血。
    所以,父皇也不喜歡他。因為他讓他迫不得已犧牲了一個無辜新生命。帝君的顏麵蕩然無存。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救他?
    林·絡的思考路線不得不中斷。因為再要想下去的話,他便會止不住要去痛恨他的親爸爸、他的父皇,還有這個把他生養下來的皇室家族。
    中毒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個嬰兒,沒有拒絕的權力。
    林·絡覺得把一切的結果都歸咎他頭上來實在是讓人非常怨恨。
    林·絡十四歲的時候,每天都站在清都高聳的城牆上麵往外麵。他很想上學。
    林·絡沒有正常地上過學。
    他期望自己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不必去麵對宮闈廝殺陰謀圈套。每天,隻是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去上學。也可以有幾個夥伴。閑暇時一起玩耍一起打架。
    然後,當他這麼想的時候,禦主雨夜出現他麵前。
    雨夜是玄隱帝的禦主,輩分比林·絡高了好幾截。但是雨夜說,“你叫我君上便好了。”
    雨夜接手了這個在清都幾乎沒人理會的皇子,帶在身邊,有時還會帶去軍部。
    林·絡於是對雨夜說,“君上。我能用你的名字嗎?”
    林·絡那時候隻知道自己是清都的征平皇子,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雨夜點頭,摸了摸他日漸順滑的頭發,道,“可以。我原本姓林。你便跟了我吧。不去理會清都那些人。”
    雨夜的右手是機械的義肢,碰觸時冰涼僵硬。但是林·絡很喜歡。雨夜的臉部曾經被戰火燒傷。一旦雨夜笑了,旁邊的人都覺得脊背發涼,唯有林·絡覺得那笑容是天底下最溫暖最美麗的。
    林·絡十六歲的時候像突然開竅了一般,開始展現出他在軍事方麵的卓越才能。雨夜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他去問林·絡,“你以前為什麼都那麼唯唯諾諾的?”
    林·絡木著一張臉,慢慢地把自己的秘密說給了雨夜聽。
    雨夜聽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怨氣十足的話,道,“你還是嬰兒的時候無法拒絕。但你現在已經成人了,你為什麼還沒有學會去拒絕呢?”
    拒絕?
    這個詞在林·絡的耳朵裏聽來是相當陌生的。
    這就像煩躁的夏日裏突然送來的一縷清風。
    林·絡頓時醒悟了過來。
    是的。作為一個嬰兒他沒辦法拒絕被下毒這樣的命運,同樣他也沒辦法拒絕父母為他選了一個不相幹的人來為他過毒這件事。錯的既然不是他,他為什麼要像背負了滿身罪孽一樣地過日子?想通這事的同時,林·絡似乎也理解了父母對他的感情。
    那裏麵充滿了對命運的無奈、對自己無能的怨恨以及無法保護他的愧疚。
    親爸爸疏遠他大約是為了讓自己受到譴責的良心獲得暫時安慰吧?
    父皇疏遠他大約是為了讓他能有朝一日堂堂正正作為一個男子漢一樣有擔當地活著吧?
    而事實上一開始就表現出疏遠態度來的人恰好是他林·絡自己吧。
    回到清都之後,林·絡第一次主動去了潛明宮給他的父皇請安,並告訴他他打算去參軍。
    崇寧帝很是驚訝地和禦主巒宇一起接待了突然造訪的他的二兒子。
    巒宇很是心疼地拉起林·絡,點了點崇寧帝的額頭道,“你是我兒子,我如果也這麼對你,恐怕你早反上天去了。倒是這孩子心地善良,沒有半句抱怨的話。如今他自己來了,你們父子兩個是不是也把心裏的話都說開啊?”
    在禦主巒宇的介入下,崇寧帝和征平皇子的父子對話愉快結束。
    雨夜所教授給林·絡的帝王之道讓他在這一番談話後終於明白父皇不惜犧牲地救他隻不過是為了免受他人牽製而已。“惡毒”這樣東西如果一直留存在他的體內,他便會成為一個傀儡。一個皇子是絕對不能成為傀儡的。當時征平皇子的出生是昭告天下的。作為一個新生兒自有法律保護。朝野上下,各國公使,平明百姓還有各家媒體都眼神關注地盯著這個最近十年來清都出生的唯一的一位皇子。在既不能殺又不能留的情況下,崇寧帝被興元帝壓著答應了過毒的事。
    十幾年的心結就這麼啪啦一聲解開了。
    如果說這樣子林·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話,那麼就是關於他親爸爸了。
    他的親爸爸是真的恨他。
    從他兩次去往郝威天堂找它都無功而返吃了閉門羹來看,它真的是恨他。
    林·絡很是不解。
    不過,部隊集合的命令很快傳了過來。由不得他細想,隊伍已經開拔發往前線。
    林·絡這個征平皇子的封號確實是得自祭司親口所說。這似乎也預示著他勢必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幾場戰役之後,林·絡的名字便威風凜凜地和幾位前輩們並排並地出現在戰報上。
    雨夜覺得很安慰。就在林·絡進入紅獅部隊,穿上那身漂亮的血紅製服後,雨夜告別了他輝煌的戰鬥生涯,退居二線。
    在大家的一片唏噓挽留聲中,隻有林·絡知道雨夜的身體已經破敗不堪。要不是白龍·皓已經掌握了軍部的大權,恐怕雨夜還要勉強自己奮鬥在前線直至鞠躬盡瘁地死在指揮台上。所以,林·絡很開心地接受了這一消息。他甚至給雨夜送去了一瓶酒以示慶賀。
    故事兜兜轉轉地講到林·絡二十四歲的時候了。八年的義務兵時間到期。林·絡並沒有接受上級的挽留,而是選擇了停薪留職。
    “我想去跳舞。”林·絡光著兩條腿,和剛剛才進行了激烈性事的自家隊長說,“等把所有的夢想都完成了,我還回來。到時候,你仍然是我的隊長。”
    七波·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取笑道,“你去跳脫衣舞嗎?還夢想呢!我的夢想是當上方旗軍的總指揮。你說我啥時候才能完成這個夢想?你簡直就是一傻瓜。”
    林·絡笑了道,“你信我,我能幫你完成。隻要你到時還有命在。”
    接下來就是關於林·絡在青影的故事。他在那裏遇到了一個放棄了王位的國王和一個被放逐的親王世子。這對苦命鴛鴦林·絡身在清都時已經有所耳聞。正式見麵的時候,林·絡決定把自己未來軍事國務卿的職位留給鐵·慕,順便撮合小兩口。他還想把外事國務卿的職位留給那位淩秋路·三千。
    一路走過來,林·絡覺得自己在舞蹈上麵的成就遠遠不及自己作為一個皇子的成就。真是始料未及。
    高輔北裏靖·安山是個特殊的人物。他的出場帶出了林·絡多年來心底的鬱結。同時他還為林·絡帶來了錦鯉。
    高輔是個私生子。他的母親想讓他認祖歸宗。可誰都知道,高輔家即便沒落了也是王姓家族。認祖歸宗的說法有點天真。高輔的父親於是突發奇想地對高輔的母親說,“好吧。念在他是我的孩子,我可以考慮。但是,我不會認你。如果你消失,我就接受他。”
    高輔的母親於是傻乎乎地去跳湖了。跳進了羽京那個有名的人工湖泊裏。還是當著一大堆的記者麵跳的。雖然盡管當時記者們的焦點並不是她。
    許多年之後說起這事,錦鯉才驚訝地發現當時他眼中看到的嬰兒居然就是眼前這個扛了攝像機的虎印大師的徒弟。
    高輔被他家人接受的原因很是隱晦。在林·絡第一次闖進高輔家把奄奄一息的安山帶出來之後,他明白了過來。高輔家接受安山是出於和當年的崇寧帝一樣的目的。高輔的身上被度了“惡毒”。眼下已經化為“夕照”。剩下的時間並不久了。
    憤怒的人自然不止林·絡一個。他怒氣衝衝地想跑去和高輔家對質,意外地和另一個怒氣衝衝衝出去的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就是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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