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傾覆 第16章 逃出樊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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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相對權·修宜來說走得比較慢。事實上,他在下了豐山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豐山腳下有不少的小鎮古風猶存,書肆藝館遍地發芽。趁著這難得的空閑,花月好好飽覽了一番豐山的人文氣象。他回到羽京的時候已經是冰月火立首日的正午時分了。
溪水倒是沒有料著花月會晚回來。所以電話打到誌願者中心愣是沒有找到花月同學。
外麵舉哀的儀式已經準備妥當。可是,屋子裏麵的人沒有一個敢擅自給郡王淨身著衣。
暖兒堅持著必須等到花月來。至少要讓他看一眼郡王的遺容才行。
權·修宜心裏把花月罵了個痛快淋漓:臭小子,就你鬧心!
大總管離進來催了幾遍,眼看了一屋子愁雲慘霧的,肚子裏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還是回了原來的地方。過了今天,誰知道他還有沒有這條命當這勞什子的大總管呢?打了個唉聲,離慘白了一張臉第十七次進了暖閣,複又出來。
安嬤嬤跪在簾子外麵,眼睛的淚水都變得混濁不堪,依然滾滾不斷地落下來。
傍晚的時候,千呼萬喚的人總算是聽到大家的心聲趕了過來。
等在大門口差點把脖子都等長了的權·修宜一把拖了花月進去,一邊咬牙切齒地在心裏詛咒:叫你再慢來一步就永世不得超生!
是啊,再慢來一步,郡王府就準備舉哀了。
安嬤嬤坐在地上,現在已經不哭了。花月看到她嘴角邊的笑,不明緣由。
權·修宜裝作沒看見地跨步走過。
看到花月,所有的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子見立刻拖著花月給郡王淨身更衣。借口別扭了點,但是花月似乎完全聽不出來。順理成章地搭手幫忙去了。
兩人無聲地工作著。子見的手一邊絞著手巾一邊在發抖。臨德死之前顯然是餘願未了,掙了好幾回都不能咽氣,活活地把自己折騰了一遍。油石雖然有麻藥的成分也抵不住他這樣掙紮。現在臨德的手還緊緊握著拳頭。一切現象都顯示著他死前的痛苦。
子見真的有點害怕。他知道花月也是學過醫的。他怕那人會看出什麼不該看出來的東西。
索性,到底是血肉相連的人。花月的悲哀從他鋪滿麵孔的眼淚中可以看出。所以,他幾乎是緘默不語地在工作著。
臨了,他居然還問是否要給郡王上妝。
權·修宜瞪了他一眼。但心裏知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發喪的帖子一大早兒已經散了出去。晚上估計就有一大批的人前來吊喪。照著臨德生前的脾氣是絕對不喜歡讓別人看到他落魄的樣子的。清都的人估計也會早早趕到。權·修宜可不想被看出什麼破綻來,徒然惹得君上連身後都不清淨。
於是,他應了一聲。
可是,找不到飾物。臨德的櫃子上幹幹淨淨,隻有一支羊角梳。暖兒受不了屋子裏的怨氣,甩手奔出去,隻說去找飾物。
打扮好之後,臨德看去精神了點兒。連綠茗也朝著花月點點頭。
權·修宜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來:同·蠻在臨德和他父親成親那天交給了他父親一支男式的簪子。權·湛在臨死前把簪子交給了權·修宜。說那簪子原本是臨德的。似乎是為了表示一刀兩斷的決心,所以臨德在成親前把簪子還給了送他的同·蠻。
“如果哪天我重新戴回那隻簪子就表示權·湛已經死了。並且我也已經有了可以和你重新在一起的理由了。到那時,你可重新來找我。”這是同·蠻轉述的臨德留給他的臨別留言。權·湛把這些話也同樣告訴了權·修宜,並對他說,“如果我死了,徑直把同·蠻找來。讓他親手給臨德簪上。”
如今,這理由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權·修宜把簪子翻了出來,別在臨德的衣襟上。說到底,最後有資格把簪子簪到臨德頭上的人隻有同·蠻一個。權·修宜不想僭越更不敢僭越。
第一個前來吊喪的人很快來到。大總管慌亂了步伐進來稟告,“西平王及王妃駕臨,來哭郡王了!”
權·修宜心裏一驚:居然是他們第一個到!
急忙把花月和斷扔進了角落裏,囑咐了千萬不要冒頭。
王妃是郡王的義妹,一向來都是跟著西平王混在軍營裏的。沒想到剛得空回家就接到了曙嗣的報喪帖子。王妃一急,還以為蒙她的。到了曙嗣一看到門裏麵的景象就呆了。
西平王世子原本和權·修平是同歲的,對暖閣裏麵躺著的那位舅舅也是素來有所耳聞的。見母親哭倒在靈前,世子少不得重重磕了幾個頭,勸解道,“兒子全替母親磕了頭的,母親不要太過悲傷才好。母親不是說舅父親身的兒子和我同歲,隻是命薄早早亡故了。兒子這就替表弟行孝,好好給舅父送一程。”說完又磕了幾個頭。
王妃一時悲從中來,拉過世子抱頭痛哭。
權·修宜望了一眼簾子後麵的花月,苦笑不已。
一波一波的人哭著進來歎著而去。同·蠻也終於在清都使者來之前趕到了。
權·修宜暗中鬆了口氣。
正哭著,冷不防一個冷峻的聲音插口道,“權大人是不是也拉一下。這樣子讓一個外人進去怕是不好吧。”
來的人是清都綠藻宮的內侍領班廊·如岩。和權家一樣,廊家也是清都家臣之一。此人手中重權在握,且辦事狠厲頗得興元帝倚重。
權·修宜聽出他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擋到花月的麵前,反手把他高高抬起張望的腦袋按下去。
暖兒見狀也反應迅捷地立到權身邊,一起擋著。
權·修宜見輕易不出宮門的廊·如岩也到場了,心裏的慌亂更添了幾分。他不好明著跟廊·如岩爭辯,隻好扯了同·蠻勸說著他先離開。好不容易把廊·如岩也請到了大廳上,對方傳來的一個消息卻差點把權·修宜霹成焦炭。
說五雷轟頂也不為過啊!
權·修宜暗自納罕:怎麼興元帝要親自來呢?
急得團團亂轉的權·修宜卻不敢在廊·如岩的麵前露出哪怕是半分的急躁來。說了說臨德的生平事兒,抹了幾滴眼淚。子歸走了進來,用傳音入密告訴權·修宜:暖兒正要把花月送走。
權·修宜於是借了子歸的來到起身推脫說要去靈前打點,離了大廳。廊·如岩端坐大廳,倒也沒有多加為難。
其實眼下,暖兒已經拉了花月躲在大廳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遠遠觀望。
見權·修宜和子歸去了後院,暖兒立刻明白過來,也拉著花月從另外一條道摸去了後院。
就在他們前腳剛剛離開的時候,後腳興元帝的大駕就光臨了。
時間將近午夜。考慮到雲樓的身體,興元帝雖然心急如焚也不敢快馬加鞭地趕路。最後迫不得已讓影侍動用了黑暗隧道才趕在這個時候到了曙嗣。
正在後院急著如何送走花月的權·修宜自然不知道前院發生的大事。囑咐了花月一定要呆在車裏之後,權·修宜慎重地將馬鞭交給了子歸,“你送,我才放心。”
子歸掂了掂鞭子,道,“如果出什麼事,你就拿這鞭子抽我吧!”
權·修宜暗中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瞪了一眼,道,“快走!”
等聽不到馬蹄聲了,權·修宜急忙同暖兒一起回到暖閣。沒料到裏麵卻抬出了一具屍體來。
安嬤嬤白發蒼蒼的腦袋擱在擔架上,鮮血淋漓。
權·修宜奔進去一看,柱子上也有血跡,居然是撞柱而死的。
一邊一個華服的男子抱著另外一個坐在臨德以前常常躺著的那張榻上,目無表情地看著權·修宜。
權的腿不由得一抖。他跪倒塵埃,口中叫道,“帝君鑾駕蒞臨,權·修宜迎奉來遲,求乞恕罪。”
興元帝動了動嘴角,沉聲道了一句,“起。”
“臨德在裏麵?”興元帝問,目光卻落在懷中人的臉上。
權應了一聲,下麵的話全部被興元帝冷厲的一眼給截斷。
“臨德從豐山回清都時提起過臨德的病情,說聽你的口氣不嚴重。怎麼這麼快就……”興元帝動了動嘴角,最後那個死字終是沒能說出口。
權暗中擦了擦冷汗淋漓的掌心,小心答道,“我收到家裏的信時也以為不嚴重。誰知道,君上連年來被病勢拖垮了身子。此番病來如山倒,居然不治。”一邊說著,權一邊悲戚地抹了把眼淚。
淚水不是假的。權·修宜心中的悲痛又豈止是臨德的死亡一事而已。
興元帝嘴角的冰凍慢慢地化開了,他拉下懷中人披著的鬥篷,輕聲道,“雲樓,你可都聽清楚了?”
權·修宜聞言驀然抬起頭,卻看到興元帝懷中的那人吃力抬起了頭來把晶晶亮的眼睛看向了他。
不可能吧?!
是公子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