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傾覆 第12章 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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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書成帶來了豐山書院山主的一份厚禮。臨德依稀記得他和這位山主曾經有一麵之緣,且相談甚歡。隨著禮物一起送來的還有山主的一封信。
臨德看著信,心裏犯起了嘀咕。
豐山書院雖說現在對外宣稱山主為簡·成規。但事實上主持書院事宜的依然是簡·成規“老當益壯”的父親。而且,據臨德的了解,這位山主個性相當懦弱。幾乎一切唯父親馬首是瞻。
當年他和他夫人的一段糾葛傳出來後,山主本人遭到了不少人的鄙薄和唾棄。要知道在如今這個世道上還要為生兒生女的事和妻子鬧騰的人早不多見了。所以簡夫人在夫家生下十三位千金之後,帶著最小的兒子憤而出走。簡·成規迫於各方輿論的壓力最後讓老父請動當時在書院聽講的禦座王北辰·律去神院接他夫人回轉。沒想到的是那位夫人也是個女中豪傑。根本就不給禦座王顏麵,一個轉身都從神院的後山跳崖自殺了。結果北辰·律隻帶回了豐山書院唯一的繼承人,當年才七歲的簡·書成。
有傳聞說這位少山主和他母親是一個脾氣。回到書院時,少山主就站在題著豐山書院名字的石碑前止步,立誓要在有生之年看著那塊石頭永遠成為曆史。
看來北辰·律也是很倒黴的。每次有什麼不討好的事都會輪到他。
臨德哧地一笑,心裏發酸。看了看一邊兩眼發直的斷,他搖了搖頭,不願再多想。
簡·成規在書信中言辭婉轉地向臨德發出請求。希望能夠通過臨德向清都進言,盡快兌現征平皇子和簡·書成的婚約。
和簡·成規談得來的朋友不多。論到皇族,大約也就一個臨德和他稍微搭點邊。北辰·律那邊是根本不用去想的。因為他夫人的那件事,北辰·律沒少給他臉色看。如今,萬般無奈才求到了臨德這裏。
臨德有點頭痛地望了望暖閣外麵還在偷偷往裏打量的花月·綠輝,問道,“你父親有跟你說起書信裏的事嗎?”
垂手站立的少年搖了搖頭,落落大方地反問道,“信裏有說到我嗎?”
臨德點了點頭,“說是你的事。早先定下和征平皇子的婚事,我也有所耳聞。……”
臨德頓了頓,正愁著該怎麼把這事說下去,少年突然展顏笑了起來。
他朗朗應道,“如果是這事,就不勞郡王費心了。征平皇子已經宣布了他的婚事。對方原本是神院的人。所以他是不可能再娶我的。(注釋1)”
臨德奇怪了起來。如果征平皇子已經宣布婚事,他這裏照例地應該送來報喜的帖子。簡·書成的說法讓臨德大大起了疑心。
簡·書成抬眼看到臨德的眼神就知道這位郡王在想什麼。他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笑意說道,“這事我親自去鑒定過。我現在就在他愛人門下學習音樂史。那人是聲樂界的泰山北鬥。看得出來,皇子對他情有獨鍾。據說上次皇子為了他還斬了先前冊封的一位皇妃。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自斷了生路。何況這婚事原本是多年前軒明禦主口頭應承下來的,本就不能作數的。是我父親糊塗了。郡王您別放在心上才好。”
臨德注意到簡·書成一邊說的時候一邊不自覺地把眼神撇向外麵不時晃過的紅發身影。
臨德心裏暗暗呻吟。
難不成是郎情妾意,兩心相悅?
不過清都那邊倒是可以借此撇開幹係。臨德順水推舟,笑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多操這份閑心了。原本我就是已經外嫁的人,清都那邊不好說話。你就這麼跟你父親回了吧。不過,如果以後碰到意中人了,讓我幫忙牽線一二我還是樂成其事的。”
最後一句自然是在敲邊鼓。
效果不錯。
簡·書成聽後臉色明顯一僵。
草草跟臨德閑話了幾句,簡·書成就急著告辭離開了。
簡·書成離開之後,花月尋梭著走了進來。臨德忍不住拿著信試探了一句,“大約是想我替書成的事想想辦法吧。”
誰知道那個呆子一臉垂涎欲滴地盯著簡·成規送來的書法帖子看,完全沒聽到。
臨德以為他進來是想探聽關於簡·書成的事,看他的樣子不覺莞爾。暗道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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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花月·綠輝在這樣的早晨離開了曙嗣。
臨德雖然不舍倒也覺得並無遺憾了。和花月相處的日子往長久地算也是夠本的。現在,他隻希望子見能夠盡快趕到第九實驗室找出解毒的方法來。
臨走的時候,權·修宜主動要求送人。臨德知道他對花月也是滿心裏地充滿了疼愛,所以沒有阻止。這種行為的怪異性落在大總管離的眼裏,惹來了又一波的醋味。
大少爺親自送人,可還真是看得起他。
離的鼻孔裏哼出一團熱氣,夾著些許惱怒飄散在冷冽潮濕的空氣裏。
權·修宜一路上張了好幾次口才把問題問了出來。
關於他的生世,花月倒也並不忌諱別人問起。盡管臉色尷尬他還是落落大方地回答了。
權·修宜當然是不能理解做了一輩子孤兒的花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看待他問的問題。他隻是很迫切地想要再次確定花月的身份。
近鄉情更怯的說法不無道理。
明明害怕揭開謎底,但總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渴望。
權·修宜最後把臨德交托給他的包裹遞進了花月的手裏。包裹裏是臨德精心為花月準備的一套衣服。打包的時候權·修宜差點看著臨德的眼淚也流淚了。
想得太過心酸,權·修宜狠了狠心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權·修宜回到曙嗣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分了。
臨德精神懨懨的,沒吃什麼就回去房間了。
權·修宜去看了眼。臨德隻給了他個背影。
自家君上也是個倔強的人,這是不甘心讓他瞧見自己的脆弱。
權·修宜沒辦法隻好請了個安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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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見在權·修宜的催促下很快通過黑水關關主旗·連的關係被介紹進了第九實驗室裏。
年節前一天,子見匆匆地從第九實驗室回來曙嗣。帶來的消息是糟糕的。
“他血樣我細細地看了。研究室那邊的分析也十分妥當。不過,‘惡毒’之名實在名符其實。”子見難得地搖起頭來,邊說邊歎道,“我後來又去翻查了不少醫書。特地電訊了黑水關那邊。關主對這種毒也是相當感興趣。一查之後發現,‘惡毒’通過血蠱引毒後會在引毒者體內變化為‘夕照’。這毒發作緩慢,有效的治療時間是引毒後的二十四個小時之內。不過話雖這麼說,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備齊解‘夕照’之毒的藥物也是基本不可能的。普天之下有這能力的除清都之外不作他想。所以,我恐怕得很遺憾地告訴你們,君上您這位朋友的遺孤怕是我救不了了。”
臨德聽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他大約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結果即十分出人意料,又是在情理之中的。
如果當時還有那麼一分希望可以救回孩子,權·湛恐怕早就做了。
臨德再次恨起了自己。
二十四小時之內有救的話,當時他人就在清都。如果不惜一切去求興元帝,結果會不會和今天有所不同呢?
臨德想起了花月來。終於堅定地否決了自己的假設。
如果為了解毒讓修平被興元帝奪走,那無疑會讓臨德在以後的無數年裏後悔到自殺。
幸好,幸好。
臨德默默地笑了一聲,揮手斥退麵麵相覷的權·修宜和子見。
他現在需要一點安靜的獨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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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作者設定的架空世界裏,神院的神職人員是沒有“嫁娶”一說的。如果兩人兩情相悅,則以性事為界定婚姻關係的標準。終其一生,隻能一人對一人。如果神職人員要和非神職人員結合,雙方必須保證這是人生中最後一次(可以不是第一次)婚姻。且神職人員此後必須離開神院,終身不能繼續侍奉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