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繁花 第6章 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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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臉在看到躺在床上的高輔時陰晴不定。他一下轉換了好幾個表情才最終冷靜下來。王子拉過顯然受了不小刺激還處於震驚階段的我坐到大師床邊。
“我就是急著想要來問問你情況,所以……”石·輝很抱歉地低語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高輔低笑了一聲,“沒事的。我還耐得住。這身骨頭想要煉化它還是具有一定難度的。”
也不管我這個旁人的莫名難過,他們兩個倒是笑開了。
接著,石·輝迫不及待地問起了我昨天的表現。
林林總總的一大堆話裏已經沒有了什麼可以留存的情麵。高輔實話實說地盡情指摘著我的缺陷,甚至還非常嘲諷地描述我在後台的慌張和愚蠢。
我麵紅耳赤地聽著,心中暗自悔恨:這個言語“刻毒”嘴下不留情的家夥真的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病秧子嗎?他明明隻能躺在床上,連每一口呼吸都在喊痛。
“綜上所述,”大師在最後的評語到來時突然把自己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對他的表演還算滿意。打及格分。所以,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參加我的舞台劇《淩舞》,花月同學。”
大師笑著把一顆重磅炸彈扔在我頭上,炸得我暈暈乎乎。
“不過,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可能需要療養。所以,我建議你去青影找老大。他是發行部的總監。我的這部舞台劇也由他負責發行發麵的工作。”大師含笑把我用另一顆重磅炸彈炸醒。
“大、大、大師?!”我有點結巴地回不過神來。
“不是大師,是老大。”石·輝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為我更正,“就是發行部的總監大人。因為所有的發行工作都由他負責。他說行就行。他要搖頭了不管你是片子、劇本還是歌曲都得叫停。最悲慘的結果就是被扔到垃圾堆裏,所有的心血白費。你說,他不是老大誰是老大。”
我默然長歎:這不是把我徹底賣了嗎?
“還有,”石·輝繼續他的“惡毒報複”,“你的研究生導師現在也換到了老大名下了。明天教務處會給你發正式的通知的。”
我直愣愣地當場跳了起來,吼道,“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的?!就算我當初拒絕了你的演出邀請,你也不能這樣做啊!”
石·輝嘖嘖搖頭道,“你個傻小子。怎麼會想到這上頭去了呢。看你那樣子真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乖啦!”
我翻著白眼,差點就暈厥過去。
這是什麼比喻?
“你之前明明有說過,當初是我自己失去機會和你同台演出的……”我急忙爭辯。
“如果你明白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我想你今天完全沒有必要跟我來跳腳。”王子皺著眉看著焦躁不安的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和不耐。
我怔了怔,突然明白了過來。
青影的發行部總監也是東川的教授。他的專業是現代舞。
見到我慢慢安靜了下來,石·輝才再次開口,“雖然你們師兄弟兩個經常為了專業的問題吵架。但是我覺得他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你的方向應該由你自己把握。跟著我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悶悶地轉過頭,道,“我覺得我的方向應該是醫學。既然都推薦我了,為什麼不幫我達成最大的願望呢?半路上掐斷我的希望,您這算是幫我還是折騰我。還不如不要推薦我的好。現在又換掉我的導師,我完全搞不明白您到底想幹什麼。”
我嘟嘟囔囔的話讓石·輝終於拉下了臉來。他怒道,“小兔崽子,你還真沒良心。怪不得方·慈會給你那樣的評價。給你臉了你還要得寸進尺。”說完他便向高輔告辭離開了。
這些話對我來說無疑比被扇了耳光還讓人難過。我默默地把眼淚吞到肚子裏去。我絕對不要讓他們看到我這副卑微的樣子。
隻因為我是一個孤兒,無依無靠,生活拮據,所以我就必須對命運妥協嗎?
他們給予的恩惠,我又何嚐不想報答。
可是那些太過想當然爾的“有恩必還”讓我們這些卑微的承受者們情何以堪。
在石·輝的嗬斥下,我起身向高輔道別。
大師拉了拉我的手,道,“看著你的眼,總覺得你的身體裏麵會有一個高貴的靈魂。可你為什麼總是表現出那樣卑微的幾乎是自我踐踏的姿態來呢?”我的手顫了顫。
大師指尖的溫度很是灼熱。我想他應該在發燒。
我嘲弄地收回手,躬身告辭。
他大概是燒糊塗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坐到石·輝的車子上後,他一語不發地把自動駕駛的目的地設定在了雅樂廣場的青影大廈。
我默不作聲地把目光投向車窗外的城市建築。
冰冷的灰色建築物一幢連一幢地堆疊起來,堅硬而冷澀。就像這個城市的情感一樣。
到了之後,石·輝直接把我扔在了一間擺了長桌和無數黑色椅子的房間裏。
“你在這裏等會兒。老大現在有事。我跟他去說一聲。”
玻璃的房門無聲合攏。我一個人坐在空曠的房間裏,心裏一陣發冷。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串急急的腳步聲響起,又再度消失。
我的神經繃緊,又隨著腳步聲的消失而跌落下來。
自嘲地笑了笑,我發現我剛剛完全錯過了瀏覽青影總部的機會。現在圍在我四周的玻璃牆外什麼內容都沒有。
對麵的一個大廳裏似乎是在搞什麼活動。一排排的椅子上坐著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個個亮麗不可方物。他們的手裏拿著號牌。不時有工作人員進入那個大廳,把其中一個年輕人叫走。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廳裏的人越來越少。先前被叫走的人有少數開開心心地回來然後離開,還有更多的則垂頭喪氣顯然是以失敗告終的。
我無聊至極就開始觀察起那些年輕人來。因為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我隻能看到他們的動作聽不到他們的講話。
一個男孩轉過頭來發現了我。他朝我眨了眨眼睛。我敢確保他的年齡應該不超過二十歲。但是那雙眼睛,看我的一眼居然很是滄桑。男孩很漂亮。我斟酌了半天打算用“禍國殃民”這個詞來形容。我發誓這麼想的時候我絕對沒有存著什麼變態的心理,隻是覺得除開這個詞實在沒有其他的形容可以描繪他的風情。
一個跟他穿著同色校服的人坐到他身邊一臉沮喪。我估摸著這又是一個落敗者。不過他們兩個人很快發生了一點爭執。爭吵了一番,最後前者落敗。漂亮男孩很無奈地站起身來往裏走。他現在是大廳裏麵最後一個人了。
“看得這麼入神。”
眼前的景物“刷拉”一聲被突然落下的窗簾擋住。我驚了一身冷汗地調整視角才發現長桌的另一端已經坐著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衣物裏的男子。
“淩秋路·三千。”他用簡潔的話語和微帶冷意的語調講解他的身份。
又是一個王姓。我這個賤民怎麼最近老是在跟貴族打交道啊?
我微微低了低頭道,“您好。我是花月·綠輝。”
“很古怪的名字,”他敲了敲桌麵,道,“你莫非是花月綠輝日生的?”
我噎了一下,終是點了頭承認,“爺爺把我抱回家的時候正好是花月的綠輝首日。”
淩秋路柔軟的嘴角向上彎了彎。我估計他已經猜到了我的小名。事實上幾乎每個人都能在得知我的名字之後一下就猜到那個本該隱晦直到結婚告訴愛人的名字。
我偏過頭,傷感的情緒一點一滴暈化開來再也無法控製。
“姓石的說讓我帶你。可我覺得你滿心不情願的樣子。”淩秋路濃黑而長的眉緊蹙了起來,“據說你當初是想跟隨他才從羽京藝大轉到東川來考研究生的?”
我咬了唇再次點頭。
“怎麼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淩秋路幾乎嗤笑起來,“姓石的雖然喜歡捉弄人,但也沒有弄出過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來。難道說你是對我不滿意嗎?”
“沒有。”我幾口否認,“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您。但是我以前也聽說過您的大名。能夠在您身邊學習,我自然是很高興的。隻是今天這個事情太過突然,我沒有準備好。”
淩秋路的眼裏流露出一絲驚訝,那是對我完美辯詞和優雅儀態的讚賞。他笑道,“原來姓石的沒有跟你商量嗎?這也難怪他。突然被‘公主’甩了,心情自然有點糟糕,跑過來跟我說他想休息一段時間。我也沒有辦法勸解他,隻好由著他。畢竟是公司的元老,連老板都讓著他幾分。倒是你們幾個研究生,他好像到目前為止隻安排了你一個。”
個中緣由突然由一個陌生人道出,我一時呆在了那裏。
原來傳聞中他們兩個的關係是真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真可惜,我的“偉大夢想”因為一次戀愛被迫中斷而被判死刑。
我澀聲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我不會去怪他的。”
淩秋路突然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道,“當然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時常帶你。所以我另外給你請了一個特別助教來。待會兒晚飯的時候你跟我一起來,我介紹你們先認識一下。”
我到底是個樂觀的人。既然已經把事情都說開了,我也沒必要一直對王子耿耿於懷。我勉強笑了道,“那我可是太幸運了,兩個導師一起教我。”
淩秋路難得地把笑容擴大到讓我窒息的程度,殺人不償命地說道,“那個人絕對是個魔鬼。別指望你之後的日子能像以前一樣舒服。”
啊,一天之內連著看到兩張“禍國殃民”的臉,我的心髒真還有點吃不消呢。
我深吸了口氣,邁步跟在淩秋路的後麵進入青影的繁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