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六十九章 胡亂的間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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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曙嗣的路上每個人都約好了似的閉緊了嘴巴。
權·修宜坐在禦座的外口。撩開了簾子的一角,他把目光遠遠落在天際雪白一片的景色裏。
暖兒無法靠近他也是不想靠近,賭氣之下倒是尷尬非常。
北辰饒有興味地拿著眼角的餘光看向暖兒。那個孩子跪坐在離權足足有兩尺開外的地方,也並不上前討好近在咫尺的禦座王陛下。小孩子臉上鬱鬱寡歡地寫著不滿和牢騷,眼睛不時地剜上身邊丈夫的後背。
“雲朵兒,上車來。”北辰突然喊了一句,把兩個俱都心不在焉的人嚇了一跳。一邊捧著酒壺的宮女見狀不禁掩口而笑。
權讓開身子,讓那個黑衣衛上來。
風·流冷著一張臉,暗自揣度著某個混蛋的意思。他爬上車,兀自發現裏麵氣氛凝重。猶豫著望了望北辰,風·流更加茫然了。
北辰拉開身邊的軟靠墊子,吩咐了一句,“過來陪我喝酒。”
風·流翻了個白眼遞過去,悶聲道,“您讓權大人陪著吧。屬下還有防務在身,不便飲酒。”
北辰一把拖住急欲逃之夭夭的黑衣衛,戲謔著道,“你看,這不是權大人心情不好嘛。我找不到人陪我。”
權被說得臉皮一陣發緊。他摸了摸鼻子,賠笑道,“陛下言重了。若要喝酒,小的實在是不行了。剛才那杯綠水已經讓我頭暈乎乎的了。我怕掃了您的興致。”
北辰還沒開口,風·流已經脫口道,“瞧著你那張臉倒的確很掃人興致。”
權被噎了一下,
一旁的暖兒終是把胸口的一口悶氣吐了出來,低罵了一聲,“活該。”
北辰見狀哈哈一笑,拉過風·流消遣道,“你看,還得風大俠親自出馬才能化戾氣為祥和。”
風·流再次拋了個白眼過去,一邊無力地跌倒在軟墊子堆裏,一邊在心裏詆毀:原來存心是拿我來消遣的。
這樣笑鬧了一番,權也不好意思發作,挪了挪身子總算是坐到了暖兒的身邊。
在北辰的嬉笑和風·流看似冷厲的言語刺激下,車廂裏的氣氛有所鬆動。
暖兒暗自懊悔剛才酒肆裏自己的出言不遜。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對著赤·風,權·修宜的難堪暖兒在回過神來之後稍作體會便心下了然了。他接過北辰的酒杯默默敬了權一杯。
權有點受寵若驚地吞下了這杯酒。喉頭如被火燒,心頭滾燙。他所在意的又怎麼會隻是暖兒的一句話呢?那句話大約並不止是在替溪水抱不平。權知道暖兒實際是在為他自己一舒胸中鬱氣。或者實在是憋了太久了吧,所以爆發出來的時候來勢也特別猛烈。看到暖兒低頭敬酒的樣子,權覺得心裏堵得慌。
禦座王不愧是禦座王,他很快地用他的博聞廣識吸引了從未涉足江湖的暖兒的興趣。加上風·流時不時針砭時弊的驚人之語,這場小小的酒宴開始往非常愉快的方向發展。
那架巨大的馬車裏承載了足夠滿足貪心主人所有欲望的東西。
離宜的“白漿”,青山的“冰糖”,甚至於鬆莊莊主夫人得意之作的“豔豔”都一一被小宮女捧了出來。
不得不說一句,喝雜酒是通往醉死一途的捷徑。
權·修宜雖然很想拒絕對方的盛情,但是依然抵擋不住那些隻聞其名未聞其香的名酒誘惑。
暖兒是第一個醉倒的。在喝下一小碗加了紅糖的“紅顏”之後,暖兒雙頰泛紅靠在軟墊上癡笑了幾聲便合眼醉了過去。
權·修宜撐到了風·流醉倒之前。他迷離的眼睛裏看到禦座王扶住軟下來的黑衣衛把他就勢塞進了一旁的錦被裏。權剛想笑他一聲“風流天下”,北辰卻先開口了。
“你放了溪水一個人在那裏,不擔心嗎?”
權的意識有點模糊,他空白的腦袋裏已經不存在什麼思考的概念。茫然間,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倦意慢慢地上湧。
北辰那對薄荷酒色的明亮眼睛悠悠地晃成了一灘酒,撲麵把權·修宜淹了個沒頂。
依稀禦座王似乎還問了一些問題,權結巴著回答了幾個,繼而回天乏力地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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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了柔軟的被子。
張眼望去,梁柱上描金的花紋在提醒宿醉者:此處已經是臨德郡王府了。
權霍然翻身坐起。太快的動作導致宿醉的頭如爆裂一般疼痛了開來。
“喲,這是醒過來了。”子見端了解酒的藥站在門口,涼涼地開口。
權咧開嘴一笑,發現嘴巴發幹,喉嚨火燒。他趕緊求饒道,“我的祖宗,快救救我吧。我快死了。”
子見啐了一口,罵道,“醉死了的好。半死不活地還得拖累人照顧。”
想必是忙了很久沒合眼了,子見的眼下略略起了一些暗青,臉色也不太好。權自知理虧,接過子見扔過來的碗把裏麵的湯藥一點不漏地喝下。
子見白了他一眼,搶下空碗扔在了一邊。
“你們路上發生了什麼?”
權被子見突然的問話問了個莫名。他撓撓頭,掩飾道,“沒,就是半路遇到一個尷尬人。惹得暖兒生氣了。”
子見皺眉道,“才怪呢。暖兒回來的時候雖然是醉著的,但是如今早你一些時候醒了。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尷尬的。倒是那位禦座王一過來就不管天黑了大家都要休息了,硬把郡王拉過去問話。郡王出來的時候臉色可不太好看。”
權一驚之下,跳了起來。
他冷汗淋漓地回想著北辰在他醉倒之前問他的一些話卻怎麼也想不起任何一個囫圇的句子。
真是要命的“酒”。
難道在跟他相處的那麼短的時間裏,自己的弱點已經被這位禦座王知曉了?
“我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權幹澀的喉嚨裏擠出這樣一個問句。
“昨天晚上。”子見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道,“禦座王說你們是昨天早上從清源出發的。另外,那個黑衣衛一直呆在你的房間門外,就像看犯人一樣。真讓人難受。”
權一呆。走到窗口,拉開簾子一望。
風大侍衛的挺拔身姿傲立在雪景裏。他沒有戴風兜,一頭白雪似的長發束在腦後。
權注視著他自發頂垂墜下來的那串翡翠鏈子,暗暗在心中計較了一番。
“風侍衛,”權展顏笑著鑽出了暖烘烘的屋子,對著風抱拳道,“修宜無狀,居然宿醉至今。倒要勞駕你替我看守了。”
風倒是不在乎權這話的裏層意思,揚頭一笑道,“沒事。您是新郎官,您最大。給您守門是屬下的榮幸。”
權微愣了一秒,繼而笑了道,“那可真是偏勞了。”一邊熱情洋溢地攬上了風的肩頭。
風僵了一下,隨後冷下臉來。
“禦座王已經等在前廳。權大人還是請趕快吧。”
不動聲色地感受到對方掙脫時的急躁和厭煩,權假裝惶恐地撩起衣襟直往前廳奔去。嘴裏嚷著,“壞了壞了。要挨罵了!”
風冷哼了一聲,用力撣了撣肩頭被揉皺的衣物疾步跟上。
被落在屋裏的子見隔著窗戶望見這一幕,心念迭起。
“權家真不是個好呆的地方。”他低喃了一句,“可惜,你在其中。我也隻得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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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嗣熱熱鬧鬧的年節馬上就要拉開序幕。
不知就裏的鄉民在得知郡王府的喜訊後一個個跑來祝賀,幾乎踩破了大門。
一些太過豔紅的色彩結紮在郡王府一向平淡的牆壁上和屋簷下,觸目驚心。
臨德望了望端坐在上首貌似宿醉後精神欠佳的禦座王,心中冷笑。
但願該來的快點來到,否則,時間可不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