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67章 迷霧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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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較起權·修宜的熟門熟路,暖兒對北辰的這副鑾駕實在是很陌生。雖然拖著權上車的人是他,但是站到那軟綿綿的車子裏後不知所以的人也是他。權怪好笑地看著暖兒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時因為車子晃動或是腳下不太讓人適應的柔軟度而站立不穩。如果不是昨天白·岩的話在起著負麵作用,權恐怕在這一刻就抱住了暖兒。
    北辰靠在裏麵的一個軟墊上,手裏持了一杯酒。他招呼了一聲兩個人。
    車子裏麵的寬敞是站在車子外麵光憑目測就能猜想的出來的。不過,裏麵的奢華和舒適程度卻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能力。
    權拉著暖兒坐到了北辰的對麵。見暖兒很拘謹地采取了跪坐的姿勢,北辰笑了起來。
    “我這裏不用太過拘束。放鬆點,我們聊聊天。”
    車頂上的夜明珠發出輝煌的光芒,連帶著四麵柱子上的琉璃燈盞都顯得暗淡了。
    北辰遞給權一個酒杯,正打算倒酒卻突然想起來什麼。他起身往旁邊的一堆衣物裏扒出一對靴子。
    暖兒偷眼看到那靴子上的精工繡紋,認出是黑衣衛的事物。他的思路於是毫不猶豫地短路了一下。
    北辰站起來,掀開了簾子把靴子扔了出去。
    馬車正在疾馳中,風聲很大。暖兒隱約聽到北辰喊了一聲“雲朵兒”。柔情的話語聽來和這個曾經風中勁草一般的狂人不太相配。
    寒風透過隙開的簾子吹進來。暖兒打了個寒戰,往權身邊靠了靠。很意外地,權隨了他的動作也往旁邊靠了靠。兩個人的距離保持著原先的樣子。暖兒不滿地抬眼瞪了權。權卻早已裝作沒看見似的把眼睛望向了北辰。
    “您這次果然是去曙嗣?”權接下北辰倒過來的酒,一邊開口問道。
    北辰點了點頭,不無感歎,“也是好久沒有去臨德那邊了。他又派人過來催了。說是讓我給你主婚的事。我自然是沒有忘記。隻是上次在七情都……”
    北辰停住話頭,悶悶地把一聲歎息咽回了肚子裏。
    權·修宜當然也有想到那次七情都的事。北辰明著是來七情都傳清都的旨意,暗中卻在暗示權當麵提出主婚的要求。可惜,禦主安溪並不是北辰的同路人。憑著上君的身份,他很輕鬆地阻止了北辰。
    權雖然是直腸子,卻也不笨。事後他馬上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所以見到北辰很鬱卒的樣子,他也隻是笑笑,安慰道,“沒事。現在不是也可以嗎?”
    北辰曬然一笑,“話是這麼說,不過你家君上卻已經得罪了清都了。派去請我的人可是鐵板釘釘地說清了是臨德郡王的意思。當場就變了臉色可不止一位帝君。”
    權的心霎時一抖。
    臨德當初說去請北辰來主婚的時候很是輕鬆。權隻當北辰當初也應允過,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如今被北辰一提醒,他才醒悟過來:這個邀請可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先不要說清都本就無意讓權娶走斷。即便清都有這層意思,帝君主婚這種大事也輪不到一個分封外地且已經下嫁他人的郡王來催促。
    北辰看了眼冷汗淋淋的權·修宜,便不再忍心把其餘的話告訴他。他自己也完全沒有料到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甚至於連帶權家在清都最強有力的支柱禦主軒明都差點因此受到牽連。
    平康帝一向是溫文和藹的。自公子錦城的事之後,他對禦主軒明也是明裏暗裏地心疼著的。北辰萬萬沒有想到禦主軒明今次隻一句維護權家的話就遭來平康帝的大發雷霆。其實軒明是個聰明的人。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那麼好對付,所以說話間已經是小心再小心了。權家人一向秉承的耿直腸子讓他以為昨日枕邊的愛人不會說翻臉就翻臉的。偏偏帝王家的翻雲覆雨在這個時候煌煌登場,打擊得他好幾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北辰走的時候,平康帝總算是“回心轉意”過去看望了被禁足反省的軒明。不過也很“巧合”地阻止了軒明給臨行的北辰多加一點提醒。
    北辰淺淺飲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強壓下心頭翻湧的煩躁。
    五月毒·斷就是一隻“毒囊”。
    一隻真正的毒囊。
    他的出現攪和得整個清都不得安寧。
    其實清都在獲知江湖上存在“藥人”之事後就盯上了幾家製藥的世家名門。派去西嶺的人在那裏蟄伏的時間已經長達幾十年了。但是任何一點關於“毒囊”或者“藥人”的跡象都沒有查到過。負責安全局工作的建德皇子在被詢問時幾次都怒火中燒地指責在場的諸位帝君在懷疑他的辦事能力。
    有些事不是你說有那便有的。安全局需要的是證據。
    而且,甚至連北辰也不相信西嶺能夠隱瞞安全局如此長的時間。
    五月毒·斷,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安全局的人幾次冒著暴露的危險去查找西嶺門人的詳細資料,所有有記錄的檔案裏都沒有找到一丁點關於五月毒·斷的資料。
    即便是驚鴻一瞥,定水·刻也有理由相信他看到那個人懷裏有一隻鳳凰。
    “原本是不確定的。我從來沒見過如此醜陋的鳳凰。但是既然他承認了他能看到鳳凰具備禦座王的資格,那麼我也可以肯定當時伏在昏死過去的他懷裏的也應當是一隻鳳凰。可能是一隻雛鳥。”
    為什麼要說謊?
    為什麼要假裝?
    一係列的問題圍繞在清都諸位上君的心頭眉間。而曾經因為拒絕成為禦座王被文惠帝訓斥得很慘的北辰卻在疑惑間驀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的答案。他但願那個少年是真傻而不是自作聰明,否則玩火自焚的後果怕是注定的了。隻不過如今還牽連上了一個權家。該說權·修宜比較倒黴呢還是說他太過直腸子了?
    北辰搖了搖頭,飲下一杯再次把杯子倒滿。
    權·修宜已經沉默了很久一段時間了。他剛才有好好地把事情想了一遍,直覺告訴他他這回可是把把大麻煩帶給了臨德。並且,心中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正在慢慢升騰。權非常擔心臨德。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人即便如何地古道熱腸也早該過了少不更事橫衝直撞的茹莽年齡。今次如此不顧後果的衝動行為背後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目的,權不得而知。他隻是非常擔心。
    暖兒夾在兩個人無盡的沉默中,尷尬非常。
    突然車子吱呀一聲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七江。再往下走,恐怕午飯沒處著落。”早先那個從鑾駕上下來的黑衣衛不緊不慢地報告了一句。聽來不像是請示倒像是已經做好了決定隻是來通知的而已。
    北辰笑著應了一聲。
    “皇爺跟這位侍衛關係很好的樣子……”暖兒低語了一句,純粹是為了打破車上的尷尬氣氛。話甫一出口,他便知道說了不該說的,連忙捂嘴。
    北辰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和他老早就認識了。還是我邀請他進清都當黑衣衛的。”
    暖兒唔了一下,沒敢往下接話。
    車停穩之後,簾子再次被掀開。撲麵而來的除了寒風還有熱熱鬧鬧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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