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55章 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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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開始,山裏開始下起毛毛細雨。空氣中的溫度驟然又下降了好些。
這是七草·見到達權家的第四天。
仆人們已經在兩天多的接觸中多少了解到了這位醫師的脾氣。早早的,三草就打開了大門侯在石階前等著醫師背著藥囊從山下來。因為這個名字,三草自認為和來自黑水關的醫師非常有緣。權·修宜也樂得有人能夠專門照應七草·見,也就默認此為三草最新的一份工作。
果然,不一會兒,薄霧消散的地方響起了莊上那頭小毛驢得得的蹄聲。
三草奔上前去,牽了韁繩,“喲,您今天還是這麼早啊!”
打了聲招呼,七草跳下驢背,拍拍身上鼓鼓囊囊的藥囊道,“是啊。挖到不少寶貝呢。”
三草笑著把醫師迎到客廳裏。偏間的小廂房裏,早餐正熱騰騰地擺著。
距離權家的當家主子起床的時間還有那麼一會兒。三草很識趣地為醫師先擺上了吃食和幹淨的毛巾。他總覺得自家老爺看著醫師的眼神很特別。
“你家主人沒起來嗎?”七草道了聲謝卻問了別的。
三草陪笑道,“往常這時候是該起來了。不過,今天早晨天沒亮就走了。大概是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哦?”七草疑惑了。他今天本想給權家三當家的來次全身檢查的。如今,權·修宜不在,這事似乎是不合適了。他喝著碗裏噴香濃鬱的燕麥粥,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這麼早?是去城裏辦事了吧?”
三草嬉笑開來,眼角眉梢都是曖昧的表情。他湊到七草身邊悄聲道,“老爺是去看二當家的了。”
七草有些明白過來。
權家的二當家的原是百裏白城的少主人之一。他也有所耳聞。據說是荷絡一族的人,並且已經有了身孕。這個時候去山裏,想必是為了生育的事。
七草忍不住歎道,“照理說他們最好是在開春受孕,這樣來年夏末的時候生產是最好不過的。像現在這個樣子,冬天裏很是難捱。”
三草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有這麼多的講究。於是,他好奇地問道,“醫師,您知道荷絡一族的人是怎麼生育的嗎?”
七草微笑起來。他倒是知道一些的,隻不過說給這些從來沒出過山的仆人聽怕不要嚇死他們。當下,他搖了搖頭道,“知道一些,但不是很清楚。話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荷絡一族的人。”
三草止了打聽的念頭,認真幹起自己端茶送水的活兒來。
當家主子可是馬上就要起來了。
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幾天一向溫和的當家主子突然嚴厲了起來。脾氣也有些暴躁。三草已經連著好幾次聽到他衝自家老爺發火了。因為事情起因都很小,老爺也就不耐煩解釋了。所以,從今天早晨自家老爺的不告而別中,三草似乎嗅到了濃濃的火藥味。
一個專心吃著一個專心伺候著。沒多久,屋子外麵響起了輕緩的腳步聲。暖兒帶著小實小秋他們進了客廳。
“醫師已經來了嗎?”暖兒瞅見那邊儼然一主一仆的樣子,心裏就有些難受。
什麼時候權家的餐桌上又多了一個人?串珠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三草,笑罵道,“三草你個死東西也不知道規矩?客人來了怎麼不去先請主子起來?”
前兩天,七草來的時候權也差不多起身了。今天權不在,這樣的麻煩倒是七草沒有預見到的。他咽下最後一口燕麥粥,推碗起身,“我早上趕過來,有些餓了。便請這位小哥去給我端了點吃食來。真是不好意思得很。幸而今天沒有白起這麼早。”七草拍拍身邊的藥囊,笑道,“我挖到了好東西。正好可以用在給三當家的湯藥裏。我這就去熬藥了。”
暖兒的氣一下子泄了個徹底。
是啊,人家好歹是來為權家的人看病的。連日來都是山下山上的奔波勞碌。這一杯水一盞羹湯的東西,他實在不該再去計較什麼。
強自撐了笑容送走七草,暖兒鬆下肩膀頹然坐下。
串珠看他臉色不好,心裏就有些著急。她可不想拉下臉來去求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醫師給自家主子診病。她看得出來主子這些天來的心病就是這個醫師。
狠狠瞪了一眼吃裏扒外的三草,串珠一腳就踹在了他腿上,罵道,“快走快走。看著就礙眼。趕緊去伺候你那個醫師主人吧。”
三草捧著腿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他可惹不起這顆小辣椒。
暖兒本就低落的胃口這下子便倒了個幹幹淨淨。
“醫師主人”?
虧串珠這小辣椒想得出來,真是損得很。可又何嚐不是。
這些天來,他三番五次的暗示明問,權·修宜的態度卻始終隱晦不明。他越是不說明白,他就越是生氣著急。
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像一根燒灼著的鐵鏈子勒在他脖子上,又疼又悶。胸口的刺痛就像快失去呼吸時一樣,從肉體一直擴散到精神上。
昨天晚上,兩個人又為此吵了一架。
暖兒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瘋狂的表情。在他衝到權·修宜的身邊時,卻在那人背後的鏡子裏看到自己失控的情緒。他當場愣住了。
那個發絲淩亂,雙目赤紅的人是自己嗎?最後,是權作出了讓步。他伸手抱住了他的少君,喃喃地安慰了一番。晚上的床底間,他也沒有往日的君子風範,而是在愛人耳邊廝磨了好一會兒才擁著他睡去。
可是,今天一大早,被凍醒過來的的暖兒卻找到不到原本睡在身邊的權·修宜。冰涼的被窩胡亂攤著,連帶著他這邊的被子都沒有掖好。
暖兒擁被坐在床上,心裏的冷意透骨噬髓。
現下到了大廳裏又看到這一幕,暖兒整個人都差點失去控製。
“主子,用早餐吧。”串珠擔憂地喚了他一聲。
暖兒隻是搖頭。那是別人已經用過了的。
不是他非要爭這一口氣,實在是意難平。
“主子不怕,”串珠突然哭道,“過些日子,老爺不是說要去郡王府拜見臨德君上嗎?您到時候把事情告訴臨德君上,讓君上給您主持公道。再不成,不還要去宮裏嗎?您跟權家那位老祖宗說去。讓禦主殿下給您評評這個理。這都叫什麼事嘛!”
鶯歌端了新做好的菜粥和薄餅走進來。看到裏麵一片愁雲慘霧的樣子,她急忙拉過在一邊大有火上澆油之勢的串珠,罵道,“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你還在那邊號喪!給我閉嘴。”
到底,自家主子太過年輕了。這份委屈在他算來也是天大的了。難怪幾天下來都沒有平息。
鶯歌歎了一聲,勸道,“大當家的。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呢。犯不著為了那些不著邊際的捕風捉影和老爺過不去。畢竟你是和老爺過日子,不是和二當家的或者是三當家的過日子。隻要沒有人來惹您,您就放寬心思做您的大當家的。先吃飯,這是我剛煮的粥,您嚐嚐。”
串珠抹了把眼淚,也笑道,“是是,是我不好。主子您別給我帶壞了心情。先吃東西。”
小秋和小實站在旁邊始終沒有搭話。因為暖兒的心情他們感同身受。隻不過,暖兒作為大當家的還能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至於他們,恐怕說出來都沒有人來聽。看到暖兒抬起頭來,他們也上前勸了一番。
難道是自己錯了嗎?暖兒味同嚼蠟地吃著鶯歌硬塞進他手裏的粥和餅,一邊想著他的心事。
而在廚房裏,七草·見正坐在藥爐邊看著廊外的雨絲發怔。
他的身後是不少人的指指戳戳。
權家的大當家的似乎在這裏挺受人擁戴的。照著這裏管事的柳嬤嬤所言,就是“那可是我們過世的上代老爺親自給老爺定下的親事。誰敢對他不敬?!”
最重要的是,權·修宜的態度也是不明不白。
七草驀然有種自我作踐的感受。
諸神在上,還是不要戲弄他這個小小的凡人了。
七草苦笑著在心裏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