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月 第46章 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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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救下斷開始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五個小時又二十分鍾。
高原上的清晨絢爛而寧靜,窗戶外麵已是天光大亮。
快速列車正在經過一個牧區。為了避免驚擾到牧人的牲畜,列車再次緩下了腳步。窗戶上麵的密封按鈕也已經解禁。
權抖手把手裏的一具屍體拋出窗戶。
這是六個小時內第三批追殺者。
這個人沒有攜帶任何毒藥,但是她的出手要比前麵那兩批的人更為狠辣。權最後不得不出手殺了她。
權的肩膀上和肋部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創傷。肩胛骨附近一道長長的傷口一直拉到胸口。一低身子就疼得厲害。肋部被戳了三五個血洞,是上一批六個人的集體傑作。
權幾乎浴血而立。
“我帶著止血止疼的藥,”斷遠遠地縮在角落裏,木然道,“你自己上藥吧。到下一個站點,我就離開。”
權用衣服包裹住手,然後拿過斷放在桌子上的藥。他拉開衣服小心上著藥,一麵嗤笑道,“你以為我現在還能放你走嗎?”
他看了看外麵越來越亮的天空,緩了口氣道,“已經天亮了,他們即使還有人留在車上也不會再貿然采取行動了。現在的關鍵是,下車之後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也不要和我分開。”
法外人雖然可以肆意殺戮,但那隻是針對同是法外人的敵對。如果一般市民受到法外人的攻擊,警察和軍人都可以當場格殺該名法外人的。
法外人是不受法律保護的特殊人群,而這種特殊性往往有利也有弊。
權在這六個小時裏幾乎在不間斷地受到來自西嶺毒門的攻擊。他一方麵抵禦著來者的陰狠武功一方麵還得提防他們隨時隨地拋灑出來的毒藥。而毒藥往往比他們的武功更致命。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並不一起行動。照道理說,列車的行駛速度是不可能允許他們一批批地在半途跳上來的。他們應該全部是尾隨著斷一起在前一個站點登上列車的。那麼在第一個潛伏者自殺殞命之後,追殺者們如果一口氣全都湧上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分批次過來,那麼權和斷有可能已經被殺了。
所以權很困惑。
但是,直到現在他才有空閑想起來這些個問題。當然緊跟著而來的問題還有諸如:斷為什麼會被同門追殺?斷本身有什麼秘密?他為什麼能看到帝君的鳳凰?等等等等。
權揉了揉額頭,疲倦潮湧而來。
斷突然站起身來,道,“剩下的工作我來做吧。你,休息一下。”
說完,他並不理會權抗議的目光徑自走到走廊上處理起那裏大灘的血跡和隱秘的毒粉來。
窗戶被打開了。清爽的夏日晨風卷裹著牧草的清香衝淡了車廂裏濃重的血腥氣。
權頓了頓,道,“早餐的送餐時間大約是七點左右,你還有二十分鍾的時間收拾。”說完,權鑽進臥鋪裏麵迅速地替換下身上的血衣扔給斷。
“這個也一起處理,最好燒掉。”
斷被手中衣物撲鼻而來的血腥氣籠罩。他打了個幹嘔,翻出一個漂亮的白眼扔還給權。
那邊,權已經是綁好繃帶裹上薄毯倒頭睡下了。
很快傳來的呼嚕聲讓斷釋然一笑。
他擦幹淨地麵和牆壁各處的血跡,然後把布片和權的衣服一起點燃扔出窗外。幹淨利落地找到毒粉的拋灑地點,取藥中和。然後他鑽進廁所,洗了把臉。望著鏡中的自己,斷覺得他快累得趴下了。
逃亡到現在第一次感覺安心。安心得隻想結結實實睡一覺。
勉力撐住膝蓋,斷拖著兩條疲軟發顫的腿挪到權的臥鋪裏。
那人睡得很踏實。懷抱中的銀色雙鐧被掩在毯子底下。
走廊外麵響起餐車的滑輪聲。斷小心地放下一邊的簾子讓陰影遮在身上。拉起黑色的鬥篷罩好,又扯過權的一些行李堆在身邊。縮起身子的斷現在看來了完全像是一個大件的行李了。
“先生,”列車員好心地探進身來,推了推權,柔聲道,“您要早餐嗎?”
權驀然驚起。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權不動聲色地藏起手中的雙鐧。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他笑眯眯地對列車員道,“兩份。我胃口大。一人份的晚餐都不夠我吃的。半夜裏都餓得我睡不著覺。”
列車員的耳根以順雷不及掩耳之速紅了一下。然後她秉承了良好的服務素質,提醒道,“好的。請蓋好您的毯子,這兒早晨有點涼。”
確定列車員走出車廂之後,斷咚地一聲從對麵的椅子上跌落下來。
“請您蓋好毯子,這兒早晨有點涼。哈哈哈哈哈~”斷學著列車員的聲音嗲聲嗲氣地消遣著臥鋪上半裸著身子的權。
權眨了眨眼睛,嚴肅道,“也不想想,我這麼出賣色相是為了誰?你這家夥大概上車都沒買票吧?”
把一份套餐擺到斷的麵前,權喝了一聲,“吃你的吧!”
斷悶笑了低頭開吃。
權也笑著打開餐盒吃了起來。
一晚上的打鬥消耗了不少體力。失血雖還沒有嚴重到危機性命的地步,但造血器官也急需補充一下能量。
慢慢吃著,權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斷身上。
少年的衣衫已經隻能用襤褸不堪來描述。破掉的衣袖邊還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麵暗紫的傷痕。他舉杯的手還在抖著,潑灑出一些牛奶來。
“沒備用的衣服嗎?”權問道。
斷往嘴巴裏麵塞了一口吃的,斷然搖頭。
“跑出來的時候隻想著逃命,誰還準備衣服。”
權翻身從身邊的一個小包裏扯出一件衣服來。
“這件是新做的,本來打算給暖兒的。你個頭和暖兒差不多,先將就著穿一下吧。”
斷遲疑了一下。他馬上從權略略不太自然的神態中猜出了一點什麼。消遣的資本又來了,他的惡習也隨之膨脹。
“暖兒?”斷接過衣服,湊在鼻尖下聞了聞,道,“誰啊?衣服上還熏了香的?你老婆?”
權危險地眯起眼睛,湊近了一手按住斷的後腦勺,笑道,“權家曆代當家的都是男的。那是我的少君。是權家的現在的大當家的。我們現在就要去見他。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否則權家就沒有你容身之處了。”
斷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不是為了“暖兒”的身份,也不是為了知道了權家的一個公認秘密。而是為了權的最後一句話。
容身之處?
真是,可笑……
這天底下,什麼時候有他五月毒•斷的容身之處?
他譏誚著一巴掌打開權的手。他知道權的話裏多半是摻雜著玩笑的意味。隻可惜這玩笑他開不起。
“家”這個字對他太過沉重。
“我還是在下一站就離開吧?”斷木然地嚼著吃食,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權冷哼一聲道,“就為了我這一身的傷,你至少也得在我家打個半年的工才夠還清債務的。小子,你可別不認賬。”
斷啞然道,“恐怕跟著你我欠的帳會越來越多,你這人到底會不會做生意?”
權哈哈大笑道,“廢話。欠得越多,我得的利息不就越多。”
斷搖搖頭,不再與權爭執。他知道權家是清都的家臣。權•修宜現在是絕對不會放他離開的。因為他提到了“鳳凰”。
但願,命運這次能夠給予他足夠的幸運。
斷暗自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