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平地風波
    大宋皇宮，傍晚臨近晚膳時分，宮內一片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這一日於大宋皇帝趙構來說，意義特殊，可謂是三喜臨門。
    第一喜，這日乃吳皇後的生辰。雖說隻是個小生日，可趙構為了表示自己對吳皇後的深情厚義，不顧吳皇後的反對，堅持要給她大肆慶祝；第二喜，在楊翎與冬冬的精心治療之下，瑞妃的眼睛已經痊愈。她不僅雙目能重新視物，而且其它各方麵也一切正常，毫無後遺之症；第三喜，是韋太後向趙構表示了她對寒雪晶的接受之意，借著吳皇後的壽宴，韋太後打算公開承認寒雪晶這個孫女。
    “公主，再有半個時辰，壽宴就要開始了。請公主快快更衣。”雖然整個皇宮都沉浸在一片熱鬧之中，可寒雪晶所住的廂房內卻是異常地安靜。因為安靜，才使得那小宮女催促的聲音顯得尤為清亮。
    “噢，隻有半個時辰了？”隨著小宮女的聲音，寒雪晶抬起頭，有些如夢初醒的樣子。她最後走針束線，然後高舉手中之物，一邊端詳，一邊問道：“蘭兒，你說我這香囊，做得好不好看？”
    “公主親手做的，當然好看！”蘭兒點頭，十分乖巧地回話。
    “如果我不是公主呢？那這香囊還好不好看？”寒雪晶笑笑，有些調侃地看著蘭兒。
    “公主殿下！”蘭兒驚呼一聲，立刻跪倒地上說道：“請公主不要跟蘭兒開這樣的玩笑。公主就是公主，公主怎麼會不是公主！”
    “你起來吧。真是的，跟我這麼久，還是改不了你這動不動就下跪的毛病。”寒雪晶皺皺眉，親自伸手扶起了蘭兒。她歎口氣，說道：“安慧說幫我去拿花樣，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
    “今日宮中大喜，很多人都被管事公公臨時借調。也許安慧姐姐去的尚衣局，也有人被借走了。”蘭兒一邊解釋，一邊又拿起公主禮服催促道：“公主，今日宴會，皇上還請了金國的使臣。皇後再三叮囑，請公主務必準時出席。”
    “那好吧，我們一邊更衣，一邊等。”寒雪晶又是歎了口氣，無奈地放下了手中香囊。
    說到繡香囊，那樣費時又費力的女紅，其實並非寒雪晶所好。她從小傍在蘇小雅身邊，後者是女紅中的一等一高手，可她卻連根針也懶得摸上一摸。在寒雪晶看來，穿針引線，描龍繡鳳，都是些最磨人的無聊玩意。若是她有得選，她寧願象男人一樣策馬馳騁，學習十八般武藝與百步穿楊的本事。
    可不喜歡歸不喜歡，寒雪晶這些日子以來，卻是足不出戶，一直待在房內繡她的香囊。她就象著了魔一樣，不僅要安慧教她針法，還要安慧幫她去尚衣局拿各式花樣以作參考。
    看寒雪晶認真的程度，大家都還以為她是突然改換了心性。尤其是吳皇後與蘇小雅，幾次三番地旁敲側擊，想知道寒雪晶是不是有了意中人。那使得寒雪晶幾次都羞紅了臉，可她越是解釋，吳皇後與蘇小雅反而笑得越是曖昧。寒雪晶見解釋不清，最後便幹脆閉口不語。那樣一來，另外兩人反倒覺得無趣，慢慢地也就不再取笑於她。
    話說到這裏，那寒雪晶突然學做香囊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呢？她在五六天時間裏，已經成功地繡好了兩個香囊。可看樣子寒雪晶並沒有就此停止的意思，她早起晚睡，日繡夜繡，堂堂公主倒比繡坊的女工們還要辛苦。
    可香囊通常都是人們的隨身攜帶之物，除了可以放香料以外，還可以放些細小的貴重物品。這樣的東西，通常一人一個便已足夠。寒雪晶繡那麼多，自然不會隻留作己用，又或者隻送給一個人。既然如此，那她繡那麼多香囊送人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理由其實很簡單，自那日楊翎與寒雪晶一同夜探慈寧宮後，楊翎就要寒雪晶做好了隨時離開皇宮的準備。事情說來也湊巧，端午盛宴後，寒雪晶連續幾夜守在韋太後寢宮都一無所獲。可楊翎去的那日，韋太後卻是又說起了夢話。她不僅舊病重發，還嘮嘮叨叨，比以往嚴重了許多。
    那一切，都正中了楊翎的猜疑。寒雪晶說，韋太後自端午盛宴後，幾乎夜夜好覺，既不說夢話也無其它怪異之處。寒雪晶年少無經驗，可楊翎卻是一聽便知道其中定有文章。
    夜裏常做惡夢，極少會是與生俱來的病症。惡夢的產生，通常都與做夢之人的身體狀況或是過往經曆有關。韋太後身體狀況良好，她做惡夢，自然與她的身體原因無關。而說到過往經曆，韋太後在大宋國，以前是國主的妃子，現在是國主的母親。她在大宋國養尊處優，極享榮華，自然也不會因此而做惡夢。排除了以上原因，剩下的，便隻有韋太後在金國長達十五年之久的經曆。
    在那十五年中，韋太後隻是個亡國之奴。她與成千上萬被俘的其他女子一樣，都隻是金人手中的玩物。在金國的慘痛經曆，韋太後歸國後從未與人說起，而一直生活在宋國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了解其中的詳情。
    可楊翎去過金國，他與無為老人曾親眼目睹，生活在那裏的宋國人，豬狗不如的生活。雖然楊翎在金國並沒有遇到韋太後或是柔福帝姬，可大環境已在，韋太後與柔福帝姬的狀況，即使比其他人要好，也定是逃不過為奴為婢的命運。
    十五年的慘痛經曆，可說是韋太後惡夢由來的最合理解釋。而這樣的夢魘，一旦形成，又豈會無端消失？端午盛宴之後，寒雪晶以為韋太後夜夜好覺。可楊翎卻覺得，韋太後定是受了刺激，所以才夜夜清醒，不得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