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霜降
    豺乃祭獸、草木黃落、蟄蟲鹹俯
    這一晚，骸第一次在雲雀的身邊躺下，精疲力盡的他並沒有很快睡去。
     雲雀就靠在自己的胸口，環住他的手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懷中人呼吸時身體的起伏，就想做夢一樣。
    
     骸伸出手，輕輕撩起耷在雲雀前額的黑發，露出白皙的額頭，然後將發絲繞至耳後，一連串的動作沒有弄醒一向淺眠的人，看來真的是太累了。
    
     端視著臉色蒼白的人兒，骸眼中湧上來的是滿滿的愛意。眼前的這個人終於屬於自己了，從身到心，像個聖潔的天使，包容了自己犯下的自認為是無可原諒的錯誤。拿著拐意氣風發地衝上來，不是狠狠地打自己，就是狠狠地抱住自己。
    
     今後的他們，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樣處處防備、若即若離。想牽手便牽手，想接吻便接吻，不管等過來的是凶猛的一拐還是激烈的一吻，骸都可以順勢抱住對方，輕說一聲：“我愛你。”他們又將重新站在一起。
    
     不管未來會怎樣，他們都將一起麵對。因為有你，無懼災難。陽光將從此照亮我們。因為有你，無懼黑暗。
    
     骸湊過去，在雲雀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歡迎回來。”
    
    
    
     深秋，白天來的總是那麼慢。時針已經轉過了6點，窗外仍是灰蒙蒙一片，一切都還等待著破曉那第一抹陽光穿透蒼穹。
    
     六道骸舒服地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好久沒睡一個舒坦覺了。這幾天來他的神經繃得太緊了，結果昨天一閉上眼，一下子就著了，連個夢也沒有。
    
     睡眼朦朧著，六道骸往身邊一摸，抓到一手被子，翻了個身再一摸，還是什麼也沒摸到。誒？恭彌？
    
     飛快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眼前的事物清晰了一些，身旁早已沒了人，隻有床單的褶皺和被子上留下的淡淡的香味記錄著昨晚的事情。一大早的，恭彌去哪兒了？難道昨天累成那樣今天還這麼有活力一大早跑去工作？
    
     簡單地洗漱更衣之後，六道骸跑下了樓，拖鞋和木地板撞擊發出的聲音顯得更外響。
    
     “管家伯伯？管家伯伯？”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真是的，一個個一個個都到哪裏去了。”
    
     骸抱怨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瞥眼望見茶幾邊的電話，又從沙發上爬了過去，慵懶地靠著，一手拎起電話，另一隻手飛速地按著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嘁。手機又關機。”六道骸掛掉了電話，從剛才起就覺得有些怪怪的，不管是恭彌還是管家，今天都不太對勁。
    
     那，總有個傭人在家吧。
    
     骸這樣想著，往大廳走去，空蕩蕩的屋子裏隻回響著自己的腳步聲，真是的，這種鬼片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平時一大早就會起來打掃屋子的女傭一個都不在，從門邊的窗子往外看，就連門口的保安也不知去向。今天是什麼節日麼？勞動節？不對那是中國的傳統吧。全民放假？那恭彌又去哪裏了？
    
     正當自己愁眉不展地思索時，聽力一向很好的六道骸察覺到了樓上房間內細微的翻動東西的聲音。
    
     遭賊了？！
    
     這是六道骸的第一反應。想到這裏他又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家遭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是的小賊，竟然偷到你賊祖宗頭上來了。
    
     抱著教訓後輩的心理，骸偷偷踮著腳尖貓上樓去，往聲源方向挪去。
    
     一看門牌。管家伯伯的？這小賊也真是沒腦子，不去偷主人房間，反倒跑傭人房裏東翻西翻。
    
     “Kufufufu……我說啊……”一腳踏進房門，三叉戟被反手藏在背後，想好好諷刺對方一番卻在看到對方時頓住了。
    
     “管家伯伯……嗬嗬，原來是你啊。”在對方沒發現之前，骸又暗落落地將三叉戟收了起來，企圖用笑聲蒙混過去。
    
     “不是我還能是誰啊。”管家伯伯依舊背對著自己，從話語裏不難聽出微微地顫抖。
    
     六道骸凝視看著，一隻大箱子放在床中央，翻開著，裏麵整齊地放了幾件衣服，還有管家心愛的懷表。而管家還在抽屜裏默默地整理著東西，儼然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管家伯伯你這是……”
    
     “少爺已經辭退我了，我已經不再是管家了。”
    
     “那其他人……”
    
     “他們也是，昨天晚上就已經走了。”
    
     “為什麼？”
    
     “我還有沒有結完的賬，所以拖到了今天。”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六道骸上前一步，急促的語氣讓麵前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忙活。
    
     “是少爺的意思。”老管家緩緩轉過身來，一臉倦容。骸頭一次發現總跟自己開玩笑、被自己親切的叫為管家伯伯的人，已經老了。即便再工整的管家服，也難以掩蓋住他後背微曲的弧度。
    
     “那……恭彌呢？”
    
     “……”
    
     見管家低頭沉默，故意躲開自己的視線。骸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是去工作了……對嗎？”
    
     再見管家抬起頭來時，他早已老淚縱橫，臉上的溝壑比什麼時候的都要深，他努力克製住身體劇烈的顫抖：“少爺他…………”
    
    
    
    
     骸衝上樓，回到雲雀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
    
     沒有……這裏也沒有…………
    
     到底在哪兒！
    
    
     一番搜尋後，骸無力地沿著牆壁滑下，眼神空洞地可怕，然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站起來往外跑去。
    
     “喂！是草壁麼？”骸一隻手抓著手機，在人行道上飛奔著，引來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誒？……骸先生？”
    
     “恭彌有沒有去你那？”骸緊緊摳著手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沒有…………少爺他…………已經解散了風紀財團。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什麼？！”骸一下子停在原地，頭腦中一片空白。想要邁步，卻不知道該往哪裏走。街道上行車流水，鳴笛聲、吵雜聲、他什麼也聽不見了。陽光的耀眼刺得他眼睛發痛，明明已經是深秋，為什麼陽光還是令他這麼難受。
    
     “骸……骸先生……”
    
     “我知道了。”
    
     怪不得昨天回來時，恭彌會這麼異常。U盤不見了，傭人保安被遣散回家，連最重要的風紀財團都解散了。如果這是一個圈子的話，那麼恭彌已經把所有人都推出了這個圈子，他如今存在的地方，就像一個可怕的漩渦。
    
     六道骸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朝一個方向邁出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