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相濡以沫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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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了。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為弘昌跟采菱各做了一件小背心。弘昌的背心右下角,繡著一個“昌”字。采菱的背心上則是一個“菱”字。真正成功的時候特別開心,雖然手上被針紮了很多次,但看著手上的作品,激動的心情不言而喻。
“格格,您已經對著小背心比劃很久了,笑得臉都僵了,不累嗎?”月軒用一種很無奈的口氣對我說,我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懂的。來吧,給側福晉送去。要是不喜歡就丟在一邊吧,沒關係。”
月軒拿過小背心,歎道,“嫡福晉送的東西,誰敢不要!”見我瞪著她,趕緊笑了一下跑出去。
“這又是在做什麼?怎麼月軒就這麼跑出去了?”我聞聲回頭,是胤祥,笑道“碰見了?來看看我的作品!完工了!”我得意地舉著小巧的背心,胤祥拿過之後翻來覆去看了看。點著頭笑道“嗯,比之前給我的荷包繡的好多了。趕明兒有空了再給我弄一個。”見著我的作品有人欣賞,高興地答應道“沒問題!”
剛好奶娘將小采菱抱了來,我道“好女兒,來看看額娘給你做的背心!”沒成想,我將背心舉起來拿到她麵前,她竟然立馬咧嘴笑了!這對以采菱出生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對我這個當額娘的露出這麼爽快的笑容啊!
“看見沒有,采菱笑了!”我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動神態,拉著胤祥的手臂用力搖晃。惹得胤祥直呼好暈。“讓別人看到還以為不是親生的呢!自個兒閨女笑一下就這麼大動作,那以後能開口說話叫你額娘你還不給樂瘋了?”
我趕緊從奶娘手裏接過孩子,讓她自己休息去。小采菱眼睛圓圓的,別說,這一笑起來啊,還真像菱角一樣。“好寶貝!額娘的好寶貝!笑一個,來,再衝額娘笑一個!”
“你別把她給逗哭了!”胤祥伸手在采菱的小臉蛋上捏了捏,繼續道“臘八你進宮過吧。”
我一愣,道“怎麼說?”
“沒什麼,進宮看看德娘娘,看看昭熹。”
我轉頭看了看他,眼睛瞟在地上,神色倒是如常。“好,那我帶著采菱一塊兒去。”
進入臘月之後京城的上空就經常飄蕩著雪花,時常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能看見遍地的純白。想著當初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還興奮不已,如今年年都可以經曆,除了天氣太冷,別的倒沒什麼。
給小丫頭套上無數層裝備之後,再披上小鬥篷,能夠轉動的就隻有眼睛了。有些後悔帶采菱出來,這麼小的身子骨,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大雪鋪天的紫禁城看上去比往日少了些沉穩,多了些純潔。雖然我很清楚這個地方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幹淨。
我們到的時候伊蓮也在,看見我進來,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呢!額娘正說給嫂子留下臘八粥,嫂子便到了,可是聞著味兒來的?”屋子裏比外麵暖和多了,儼然是兩個世界。幫著采菱褪下鬥篷,這次有空回伊蓮的玩笑話,“可不是呢!剛進宮便問著德娘娘的臘八粥,那叫一個香啊!趕緊抱著采菱就趕來了!還好沒錯過!”
說完將采菱給月軒抱著,我對著德妃福身,道“德娘娘吉祥!毓齊給您請安了!”德妃滿臉笑意,伸手到“快起來,把小心肝兒給本宮抱過來!”我示意月軒將采菱抱去德妃身邊。想來好笑,自從采菱第一次見德妃便大展笑顏之後,德妃竟格外喜歡這個小丫頭,居然直呼她為“小心肝”
今天一早德妃便命人煮了臘八粥,分別給各宮各院都送了去,自己宮裏的下人也都得到賞賜。手裏捧著香噴噴的臘八粥,聽著德妃跟伊蓮說話,時不時插一兩句,時間倒也混的快。
“毓齊兒,去昭熹那兒坐會兒吧。小采菱她也沒見過幾次,抱去讓她瞧瞧!”見德妃開口,我也不推辭,正預備抱過采菱,伊蓮便道“額娘怎麼舍得?這才多大會兒便要您的‘小心肝兒’離開?”
德妃笑道“怎麼叫讓她離開,是讓她去見見自個兒的親姑姑!你這丫頭的嘴怎麼也學得跟你十三嫂一樣叼了!”我聽到說我,趕緊回頭做個無辜的表情,委屈道“德娘娘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伊蓮的嘴一直這麼伶俐勁兒的,可不是毓齊兒教的!”
伊蓮也笑道,“是是是,媳婦兒說錯話了!還請額娘責罰!”說罷還起身請罪的姿態,惹得德妃大笑。
自昭月出嫁之後,昭熹便住進了慶祥所。給采菱係上鬥篷,便往慶祥所的方向去了。不像別的院子那麼安靜,這慶祥所怎麼那麼熱鬧呢?
我推門進去,繞過小拱門,便看見昭熹隻穿著極薄的衣裳,正在踢毽子呢!身邊的下人們見我來了,都停止了嬉戲,向我福身道“見過十三福晉!”
昭熹聞聲隻回頭看了一下,腳上功夫卻絲毫沒有停頓,說道“是毓齊兒啊,來來來,跟我一起踢毽子!”我笑道“哪有你這樣不分長幼的!我這是年紀大了,踢不動了,不像你們小姑娘啊!”
昭熹這才停了下來,對丫頭們說道“記著啊,八十七個!”
身後的丫鬟趕緊給她披件衣裳,她伸手逗了逗懷裏的采菱,笑道“什麼時候你就年紀大了?”
進屋之後,看著她滿頭的汗珠,道“快洗洗,把衣裳穿著。省得又生病了宮裏宮外都不得安生!”
“這是什麼話,我身體好著呢!”雖然嘴上這麼說,可行動上已經開始穿衣服了。聽話就好,我也就沒多說什麼。
“來,給我抱抱!”昭熹伸手向采菱,我道“小心些。”昭熹接過之後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嘴裏哼著什麼。“我哥怎麼沒有一塊兒來?”我端起丫鬟給我的臘八粥,剛在德妃那兒喝了一碗,這會子是喝不下去了,舀了兩口便放在桌子上。“你還不知道他?工作狂!這會子定是在你皇阿瑪那兒!”
“工作狂?是什麼?”看著昭熹疑惑的表情,我一時語塞,道“就是,就是整日忙著政務,不著家的人。”
昭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旁邊桌案上放著好些個宣紙,山前拿起來一看,謔!一篇秋菊傲然躍於紙上,“這是你畫的?”我拿起紙問昭熹,她頭一偏,得意地點頭。再看,三支菊花交錯著,一朵如同驕傲的公主般高昂著頭,一朵好似嬌羞的少女翩然垂首,另一朵則好像迎風站立的俏婦在守望歸期中的丈夫。
“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般能耐!”我這可是由衷的感慨,在我的世界裏,能把毛筆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都是高人!
“怎麼說話呢!是你不關注我,我的能耐大著呢!”將采菱交給月軒之後,她走過來拿過我手中的畫作,道“這個還好,不算最好看的。”
“那什麼才是你畫的最好看的?”
“畫的最好的?是梅花呀!不過那副送給皇祖母了,改天我有空給你畫一幅!”我笑道“當真?”
“那是自然。本格格何時騙過你?”看她叉著腰的樣子,我不禁笑出聲來,“那便好。”其實昭熹的性子要比昭月溫順多了。別看昭月平日裏裝的跟裝甲坦克似的,但心裏卻是極細膩的,敏感得要命。看似堅強,最脆弱的也是她。然而昭熹就是典型的古代女人,總體是優雅端莊的,又帶有女性特有的調皮,最重要的,便是她的逆來順受。習慣了被男人們掌控自己的命運,她就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不用悲傷,不用抗拒,接受就對了。
沒錯,我是更喜歡昭月多一些,因為她的性格,因為她的主見。而昭熹,會更疼愛一些,她的一生都要被自己的父親交給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而如此鎮定,倘若再不對她好,叫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
“你看,她抓著我的手絹兒不願放呢!”我這才發現月軒懷裏的小采菱緊緊抓著昭熹的手絹兒,笑道“瞧瞧,小丫頭多識貨!”昭熹這塊兒不是一般的手帕,是江南新進的高級絲綢,摸在手裏如同撫雲一般光滑細膩。宮內擁有這種絲綢的並不多,皇太後看得順眼的才有機會得到賞賜。
“哈哈,那我這個做姑姑的,是不是應該給她?”
“瞧你說的,什麼是不是啊,堂堂十五格格哪兒在乎這點小財啊。不過你既然要賞我也隻好帶采菱先收下了,多謝!”
說罷扯過手絹兒,因為用力從采菱手中抽出,惹得小丫頭驚訝地看著我,我衝她一笑,道“好女兒,額娘先幫你收著!”
“哈哈,你真是的,自個兒想要就直說唄,還這麼拐彎抹角的。”昭熹在一旁叉著腰大笑,我一本正經地回道“天地良心,真不是我讓她抓的!”又是一陣歡笑,懷抱裏的采菱不明所以,圓鼓鼓的眼睛珠子看著我們,嘴角彎彎地笑著。
嘻嘻哈哈玩鬧了一下午,看著天色不早了,便起身道別。出到院子門口,便看見順子在門口看著,好像在等誰。我喊道“秦順兒,你在這兒幹什麼?你主子呢?”見我叫他,笑著跑過來,鼻子都凍紅了,道“主子讓我在這兒等您呢!”
“等我?”
“是啊,主子在乾清門門口,候著您呢。怕奴才擾了您跟格格的興致,這才不讓我進去叫,讓我就在門口等著。”
我一愣,跟月軒互看一眼,皺眉道“等了多久了?”
沒想到我會這麼問,順子意識語塞,撓了撓頭,道“奴才也不知道,大概有一會子了吧。”
“爺怎麼這樣,大冷的天兒,萬一凍壞了怎麼辦?!”我有些不愉地在前麵走著,順子略微哈著腰,笑道“福晉是心疼奴才,奴才感激不盡!爺也心疼奴才呢!隻不過這本就是奴才分內的事兒,讓福晉憂心了!”
看著這個與我差不多大的人,心裏是有些可憐的。古代的奴隸們啊,主子稍作問候就能讓們感激不盡,你們的內心該是有多麼扭曲。
看見胤祥的時候又讓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的男人!“你幹嘛又站在外麵!大冷的天兒不知道進馬車裏去啊!”
胤祥衝我笑了笑,道“這不是等你麼!”胤祥說完伸手拉過我,一陣刺骨的寒冷觸碰到我的手背,我猛地彈開,哼了一聲道“別碰我啊,想冷死人啊!你不怕我還怕呢!”胤祥也沒說什麼,嘿嘿一笑便跟著我上車了。
月軒抱著采菱上了後麵的馬車,我看了看低頭的胤祥,冷聲道“拿來!”
“什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撇撇嘴,道“手啊!”
“不要了吧,冷。”
“你還知道冷?”
他扭扭捏捏地把手握著,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噝!跟握了一把雪在手裏似的。“跟冰淩子似的!以後不要這樣了,再等我就在馬車上麵等!”
“這有什麼,不就是凍一會兒嗎,我堂堂七尺男兒還受不了這點冷?!”胤祥自信的表情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看我有些不開心,他道“別冷著臉啊,我這不是想早些看到你嘛!得得得,以後不站在外麵了啊,別生氣!”聽到這兒,我不自覺地撲到胤祥懷裏,臉貼在他冰涼的肩膀上。他愣了愣,雙手環住我的腰,柔聲道“怎麼了這是?昭熹給你委屈受了?”
我搖頭,道“你答應我,以後要愛惜自己的身子骨。別以為年紀輕就什麼都不管不顧。這個家都靠你活著,倘若你病了,鬧騰的可是整個阿哥府!”
半天沒有回答,我抬頭看向他,他臉上充滿著疑惑的表情,道“你到底怎麼了?我身子這麼強壯,為什麼你卻老是擔心?”
我笑了笑,道“現在是強壯,難道你都不老嗎?總有一天會沒有現在好,那就在年輕的時候愛惜自己吧!”
“哈哈,老了怕什麼,老了也是益壯!”看著他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我也笑了。拉過他的手放進我的掌心,哈口氣,幫他搓著手。
康熙四十七年,你能慢點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