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王都繁華地令人窒息。
    塞巴斯蒂安在街角頓住。
    眼前，一隻饑不擇食的流浪狗，搖尾乞憐。無論毛色、體型，還是眼神，可憐地無懈可擊。塞巴斯蒂安冷漠地離開。
    巷角，塞巴斯蒂安又頓住。
    眼前，剛才那隻流浪狗，棲身之處簡潔卻不淩亂，它臥在那裏，眼神穿透了穹蒼。
    塞巴斯蒂安紅眸湧動，笑。
    他相信，它的身形，即將成為籠罩世界的陰影。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酒吧的墮落氣息，在黑夜的襯托下散發麝香的味道。
    塞巴斯蒂安沒有點酒，隻是為對麵的人要了一杯阿卡斯，紅得像邪神的眸。
    格雷爾小口小口地泯酒。
    塞巴斯蒂安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毫不掩飾癡戀的死神，內心五味陳雜。
    自己對不起他。自己沒有愛上他。自己隻是拿他來療傷。
    可是，因為自己太善良嗎？殘忍殘酷不近人情的事自己也不是不會做，但竟然對他，會開始有猶豫。
    嘲笑自己，還是以前那樣好，拿來玩就是拿來玩，拿來愛就是拿來愛，自己是惡魔，怎麼變的這樣優柔寡斷，善心廉價得像沙子。
    塞巴斯蒂安想通了，捉過格雷爾端著酒杯的手，邪魅地笑，看著對方的癡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起身離開。
    “回去吧，看著夏爾。”
    寂靜的大殿，似乎是沒有人。
    終於，塞巴斯蒂安打破了沉默，一步一步，走向殿上。
    他和撒旦麵對麵地站著，終於抱住撒旦，頭埋在撒旦的肩膀上，狠狠地吸氣。
    “多大了，還哭鼻子……”
    塞巴斯蒂安又狠狠吸一口氣，挑釁地抬頭。果然還是沒有讓眼淚滑出，而是吸回身體內部，消化分解那些苦澀。但是眼淚潤滑過的眼睛，如鏡子一般，倒映眼前的人。
    “如果我沒回來，路西法是好人選……天堂，還有米迦勒他們照看。”
    撒旦伸出雙手覆在他的耳後捧著他的頭，兩隻大拇指輕按在他的內眼角，摩挲，似在擦拭無形的眼淚。
    “我相信你，我等你……”
    “去吧，孩子。”
    塞巴斯蒂安看了最後一眼，在撒旦肩上狠捶一下，轉身就走。
    果然，淚還是會在轉身之後落下來。
    撒旦，我的父王，你是我的劫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