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朝來寒雨晚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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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連續下了兩三天,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天氣也越來越冷,比第一天來到這裏冷得多。
吳沫坐在窗邊,愣怔地望著毫無規律落下的雨水。幾滴雨水砸落在青絲上,似乎絲毫沒有察覺。
“來,喝藥了!”田心端著一碗黑糊糊的藥水走進來,看到吳沫坐在窗邊,眸底似乎飛快地掠過了一抹淡淡的怒意。
她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不由分說地關上了吳沫麵前的窗子。
阻絕了一切雨水的親吻,和一切寒風的纏繞。
吳沫似乎回過了神,睫毛輕輕一顫。她抬起眸,疑惑地望著田心。
田心把她拉到桌邊,又氣又惱。
“你說你,風寒才剛剛好一點,又怎麼能吹風呢?枉我為你熬藥,真是白費了我這一番苦心!”她責怪。
吳沫馬上換上了笑容,拉著田心衣袖,笑嘻嘻地說道:“好啦,田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發誓!嗯?”
田心望著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似乎看到了原來的皇後。。。。。。田心啊田心,你怎麼能這麼想?若是讓老爺知道了,一定又會勾起對她的懷念!
“你喝藥吧,我先走了!”
說罷頭也不會走了出去。
她望著纏綿的雨水,又想起了相貌平平的憶昔。憶昔剛才的動作,深情,和語氣真的和先後很相似呢!
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或許是憶昔原是先後的婢女吧。。。。。。
一不留神,腳下一滑,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啊——”她輕叫了一聲。
聽到了動靜後,吳沫馬上從屋裏跑出來。她奔到田心身邊,問道:“怎麼了?”
“腳踝好疼。”
“來,抓著我的手,看能不能站起來。”
“嗯。。。。。。”
吳沫用自己的手撐著田心的手,可田心還是沒有能夠站起來。田心一臉痛苦,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你的腳應該是崴到了,我們先回房!”
吳沫讓她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她有些猶豫。
“可是,老爺的藥。。。。。。”
聽到“藥”字,吳沫的心微微一顫,難道他也染上了風寒?
她勉強扯出一抹微笑:“你忘了?還有我啊!我可也是這裏的婢女!”
把田心送回了房中,吳沫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腕,看來是真的崴住了。
“你的腳看來是真的崴住了,需要趕快醫治。你告訴我,大夫在哪裏,我去找來。”
“。。。。。。”
田心滿臉寫滿了難言之隱,躊躇許久,她說道:“你還是先去給老爺送藥吧,這一點小傷對我來說沒問題的!”
最終還是扭不過田心,吳沫擔憂地望了一眼她,然後轉身走出門外。
按照田心說的路線,她來到了廚房。這裏的廚房,空空蕩蕩,看起來有些窮酸。
吳沫端起放在灶台邊的一碗濃濃的藥水,頓時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這藥,竟和田心讓她喝的藥一模一樣,看來他也是染上了風寒。
難道,這些天夜夜聽到的簫聲,都是他吹的?為什麼要這麼不小心染上風寒?為什麼要夜夜吹簫?
鼻尖一酸,一滴淚“啪嗒”一聲落入了濃濃的藥汁中,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端著藥,來到了他的房門外。門沒有關,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打開的窗子邊,目光渙散地望向淅淅瀝瀝的雨。他的青絲上,睫毛上都沾滿了水珠。站在這裏,她隻能看得到他憔悴的側臉。
她輕輕垂下了頭,跨過門檻,走進了屋子裏。她把木盤放在了桌上,輕聲說道:“染了風寒,還是不要再吹風了。。。。。。”
說完之後,她就感覺心中有一股氣,騰騰地向上衝。
“你看,這樣好舒服!能感覺到風,能感覺到雨,還能感覺到一點點冷。。。。。。”
萬千思緒在她的心痛翻湧,這句話好熟悉。
。。。。。。。。。。。。
“冷,為什麼還不關上窗戶?”
“我才不冷呢!你看,這樣好舒服!能感覺到風,能感覺到雪,還能感覺到一點點冷。。。。。。”
。。。。。。。。。。。。
她驀地抬起眼眸,看到他麵對著迎麵襲來的寒風,張開了雙臂。他閉緊了眼睛,任由雨水親吻著他的額頭,臉畔,嘴唇,指尖。。。。。。似乎唇角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然後他慢慢地轉過頭。恍惚間吳沫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他看著她,輕聲說:“這是她曾說的話。她走了,也隻有這些話能陪伴我了。。。。。。”
他的眸底是濃濃的憂愁,似乎是千年不化。
視線漸漸被模糊。她又重新垂下了頭。
她知道她若是再看他一眼就會放聲大哭起來。
“喝藥了。。。。。。”
她把碗端到他的麵前。他接過碗,沒有喝,卻放在了一邊。
“田心怎麼沒來?”似乎是無意,他問道。
“田心她。。。。。。”
“薇兒!”語氣仍然是淡淡的。
吳沫一愣,抬眸望去,看到李煜正在凝眸注視著窗外。那目光,有著分辨不清的情緒。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窗外朦朧的雨霧中站著三個女子。其中一個吳沫是認識的,是窅娘。她穿著白色的長裙,撐著一把油紙傘。而另外兩個女子,應該是主仆關係。因為吳沫看到微微靠後的女子在為靠前的女子撐傘。而傘下的那個女子,她擁有著絕世的容顏。她身著淡紅色的衣裙,青絲在頭上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發髻上並沒有用太多的裝飾物,隻是幾個普通的珠釵。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但絲毫不影響她渾身散發的光彩。
莫不是。。。。。。小周後?
吳沫心中微微一驚,小周後竟然比原來的她——大周後,還要漂亮三分!
意外的是,李煜竟然沒有出去迎接,而是獨自進入了裏屋。隻留下一臉錯愕的吳沫。
小周後與窅娘一起進入了屋子,小周後身邊的婢女則站在門外候著。
吳沫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要該怎麼做。隻聽見小周後清脆的聲音:“這位是?”
“夫人,這是新來的婢女,名字叫憶昔。”說話的是窅娘。她的聲音已經不如原先那般甜美,而是給人滄桑的感覺。“憶昔,還不快來見過夫人。”
吳沫上前一步,微微一拂身,道:“憶昔見過夫人。”
“憶昔。。。。。。”
像是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小周後淒然一笑,笑聲中有說不盡的淒美,和訴不出的辛酸。
但馬上,她就恢複了過來。她白淨的手指指著那一碗藥汁,問道:“他,病了嗎?”她的語氣中滿是擔憂。
“嗯,染上了風寒。”
“給我。”
她把手攤開,示意吳沫端上來。吳沫把藥碗放在她的手上,然後她獨自一人進入了裏屋。
吳沫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一陣陣的疼痛。
轉眸,卻看到窅娘探究的目光,又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你到底是誰?”窅娘輕聲問道,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尖銳。
“我。。。。。。我是憶昔。。。。。。”吳沫磕磕絆絆地說道,很疑惑窅娘為什麼會這麼問。
“憶昔嗎?”窅娘走到她的麵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為什麼不敢正眼看我?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說謊?”她的聲音很輕,顯然是不想讓屋裏的人聽到。
吳沫的臉色有些蒼白,是認出她來了嗎?不過怎麼可能,以前的她那麼美,而現在的她這麼普通,又怎麼會有人認出她?
“你若真是昭慧後出嫁前的貼身丫鬟,夫人一定會認出你。可是依照夫人剛才的態度,她根本就不認識你!所以你也根本不是昭慧後的貼身丫鬟!”
“我。。。。。。我。。。。。。”
“不管你是誰,隻要你敢傷害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她的眸光中飛快閃過一抹狠色。
她放開了吳沫,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站立。
窅娘啊窅娘,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那麼愛他。。。。。。
過了一會兒,小周後從裏屋出來了。那個盛滿藥汁的碗裏藥汁已經一滴不剩。
吳沫接過了碗,站在一邊靜靜地聽候吩咐。
“你去準備晚飯吧。”
準備晚飯?難道田心天天還要做飯?還好她會做幾道簡單的小菜。。。。。。
回到了廚房,依然是空無一人。
菜籃子裏隻有一些蘿卜,青菜,和一個白菜。廚房被找了個遍,可是連一個雞蛋也沒有找到。現在可要怎麼辦?她會做的東西這裏都沒有材料。。。。。。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她開始洗菜,切菜,可是到了點火,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手中拿著打火石,鬱悶地望著那些稻草。
“是這樣。。。。。。”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沫驚訝的回過頭,看見了窅娘。
窅娘蹲在了她的身邊,從她手中拿過大火石,又在麵前撲了一些稻草。打火石在她的纖纖玉手中,靈巧地碰撞出了火花,“騰”地一聲,稻草燒了起來。她把著起來的稻草放入灶台中,點燃了幾根木柴。
然後又開始自顧自的炒菜,留下了一臉錯愕的吳沫站在旁邊。
“好了!”
窅娘把盛滿了菜的盤子放在她的麵前。一共是兩種菜,每種菜分了兩個盤子盛。
菜上麵冒出嫋嫋的青煙,香氣噴噴。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需要理由嗎?”她微微一笑,像是黑夜中綻放的曇花。歲月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可是你剛才明明。。。。。”
“我隻是不想要大家餓肚子罷了!看你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當過下人吧!”
“我。。。。。。窅娘,謝謝你!”吳沫深深地鞠了一躬。
“快送過去吧!前麵兩盤是侯爺和夫人的,後麵兩盤是你和田心的!”
“那你呢?”
“我不餓。”她微微一笑,然後雲淡風清地走了出去。
不管是過了多少年,不管是身上長了多少刺,她始終,令人心痛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