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睡魂經雨思悠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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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心堂,果然還是燈火通明。一顆冰涼的心愈加的冰冷,吳沫在心裏冷笑:不知道他這又是再看窅娘跳舞,還是與那個嬪妃在玩樂。從始至終,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她攥緊了手中的信紙,徑直向裏麵走去。
    “娘娘,娘娘,您不能進去啊。。。。。。娘娘!”厚德伸出了雙臂,攔住吳沫。吳沫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伸出手推開了厚德,徑直向裏麵走去。
    大殿上好安靜,沒有了喧囂的絲竹之樂,顯得更加的冷寂。
    吳沫轉過那扇朱紅色的落地屏風,兩個俊朗的男子同時映入了眼眸。白衣男子高雅而隨和,青衣男子始終都帶著和煦的笑容。然而,這兩個人,都有著俊朗的五官,濃濃的眉毛,還有一樣黑寶石色的瞳仁。吳沫望著青衣男子,他真的和李煜長得很像,應該不是他的哥哥就是他的弟弟吧!
    果不其然,那個始終帶著和煦的笑容的男子迎過來,笑道:“皇嫂,你怎麼來了?剛才皇兄還跟我說起你的身體呢!”
    他的笑容天真而無邪,帶著一點點的童稚。看樣子,他應該和李煜相處的很好吧!不過吳沫什麼也沒有留意,她躲開了男子的目光,走到李煜的麵前,仰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李煜眉頭蹙起,轉過身,背對著她說道。
    “我怎麼來了?”吳沫冷笑著反問道,剛剛消失的淚水又湧了上來。
    “皇兄皇嫂,你們是怎麼了?”男子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問道。
    “你先退下吧,我們剛剛說的事情,改日再聊。”李煜的聲音如春風般和煦,顯然,他是不想讓他的弟弟來擔心他的事情。
    男子看了看李煜,又看了看吳沫,最後不得不退了下去。
    “你怎麼會來?”他又問道。
    吳沫忽然感覺自己很可笑,她衝著他大喊:“難道我就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難道我就沒有來去自由嗎?我為什麼要來,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嗎?你的麵具真的是帶得不露一絲痕跡啊!”
    他轉過身,那張熟悉的麵孔又重新映入了眼瞳。為什麼會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細長的燭光在來回的搖曳著身姿,把他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纖長的睫毛投下了一片濃濃的陰影,淚珠在晶瑩剔透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怒氣,左眼中的雙瞳孔疇昔的柔和光澤也變得冰冷起來。吳沫苦笑,要露出真正的麵目了不是嗎?
    吳沫舉起手,把手中的東西向他的身上一甩,紙團安靜的跳到了地上。“已經讓陳子煥離開了,為什麼還要讓呂誌離開?你以為我身邊沒有了任何男人我就會把心隻放在你的身上了嗎?不可能,不可能!因為你真的愛的人不是我,而是周娥皇!就算我身邊的男人都消失不見了,我也不會愛一個不愛我的人!”掏心挖肺的朝著他喊出了這些在心中捂得要發黴的話,心情一下子通暢了不少,隻是淚水還在大滴大滴的不住的向下落。
    “呂誌,又是誰?”他忽然抓緊了她細小的手腕,緊緊的逼視著她,厚重的吐息在她的臉上遊走,她隻感覺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手腕被他抓的很疼,甚至要麻木了。“呂誌,你不認識嗎?那麼信又是怎麼回事?”
    緩緩的,他放開了她的手,彎腰撿起地上那個泛黃的紙團。他漸漸的展開紙團,又一字一字的看起紙團上麵的字。
    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甚至太過用力而有些發抖。“呂誌,他到底是誰?”他逼視著吳沫問道。
    “你難道不認識嗎?”她反問道。
    李煜舉起緊握的有些發抖拳頭,“告訴朕,他是誰?”
    吳沫冷漠的望著他,朦朧的水霧之下像是一潭極平靜的湖水。
    驀地,他的拳頭向她奔來。
    她隻是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情。
    隻聽見“啪”的一聲,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看見那有力的一拳,卻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吳沫的心驀地收緊,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不知所措站在一邊。久久,她才張開口,幹澀的聲音從裏麵迸出:“李煜,你有沒有什麼事?”
    他仍然是一動不動的站著,她仍然是不知所措的哭泣。
    緩緩的,他張開口,道:“朕剛才給了你好幾次機會,你都不肯告訴朕他是誰,不要以為,朕不敢拿你怎麼樣!”聲音冰冷的從他的口中擴散到濕潤的空氣中,毫無溫度。
    “那麼,你的意思是。。。。。。”
    “厚德!”李煜大喊一聲,隨後厚德踉踉蹌蹌的跑進來,跪在地上。他接著說道:“把皇後娘娘,打入冷宮!”
    “。。。。。。冷。。。。。。宮?”
    厚德重複道,他不敢相信的望了望李煜鐵青的臉,又望了望木然站在那裏的皇後。
    “冷宮!”李煜肯定的說了一遍,聲音冰冷,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原來寵溺的語調,到了哪裏去?冷宮,難道每一個後宮女子的最終歸宿都是冷宮嗎?吳沫隻感覺腦袋“嗡嗡”作響。她跪在地上,向李煜一拜:“謝謝皇上開恩。。。。。。”
    就在剛才那一刻,還在擔心著他的身體,現在,卻恨得入骨。。。。。。他竟然可以狠心把她打入冷宮!她雖然不是真的娥皇,但卻擁有著娥皇的身體,他怎麼就能忍心讓她進入冷宮呢?
    吳沫向他一拜,這一拜,算是拜別吧。。。。。。
    她站起身,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她緩緩的走出了這座寬大的宮殿,不曾回頭。李煜也轉過頭,不再看她的身影。
    璀璨的星光點綴著漆黑的夜空,月光灑下皎潔的光華。風兒吹過,仿佛吹落了那一顆顆瘦小的星。
    吳沫像是失去了靈魂,她隻是空洞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厚德隻是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來安慰皇後。
    “皇嫂!”
    黑暗中,傳出一個聲音。但吳沫仍然是一直向前走著。
    這個男子,正是剛才李煜身邊的那個男子。
    厚德走過來,彬彬一拜:“見過王爺!”
    “皇兄和皇嫂怎麼了?”
    厚德抽泣著說道:“皇上要把皇後娘娘打入冷宮!”
    “。。。。。。”他頷首沉思,道:“皇兄一定再說氣話!你先把皇嫂送回瑤光殿,我去勸勸皇兄!”
    閃爍的星星像是在哼唱著孩童時代的童謠,當吳沫揚起頭的時候,她好像想家了,莫名其妙的想起那個冰冷的家庭。
    吳沫躺在床上,斜倚著床欄。現在已是半夜三更,大地上沒有一點聲音。連她自己的呼吸聲也好像停止了。
    沒有進冷宮,而是被禁足。但是現在的瑤光殿,又和冷宮有什麼兩樣呢?寬大的床冰冷的像塊石頭,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沒有點蠟燭,床頭的那隻雕刻著鳳凰的華美的鞋依然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她用手輕撫著鞋上凹凸不平的花紋,眼睛紅腫。另一隻鞋被她丟在了哪裏呢?是陳子煥的小院吧!還記得在他要逃出皇宮的時候,李煜派人將這雙金縷鞋送了給她。一個被她帶走了,一個卻落在了這冷寂的宮殿裏。這雙鞋,她真的是一次也沒有穿過呢!如今,隻剩下一隻鞋在床頭寂寞的躺著,要來還有什麼用?
    她爬下床,拎起鞋。輕輕的一推,窗子便打開了。微亮的風頓時湧入屋子裏。她舉起了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那隻鞋拋得很遠很遠。現在,她和李煜已經沒有一點關係了,要這隻鞋還有什麼用?
    拂曉,晨曦。
    陽光明媚,春風溫暖。
    在鏡子前照常梳洗打扮,在飯桌上照常狼吞虎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有玉萱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一天,從早到晚,都在這個屋子裏麵度過。向紅霞要了幾本書,並且讓紅霞交給她認識字。她很專心,很用功的在學著。隻是因為,她害怕一分心,就想起那些燦爛輝煌而又苦澀的過往。
    接下來的幾日,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每一天,她都感覺是一次新的煎熬。
    認字認得差不多了,她就開始學寫字。玉萱隻會認字而不會寫字,她就比著書上的一橫一瞥的認真的寫著。這種毛筆,真是難用!有時候寫著寫著,就變成了畫符。畫著畫著,就畫下了一雙眸子。接著是濃眉,鼻梁,嘴巴,還有那一頭烏黑的青絲。
    畫完之後,吳沫為自己畫的活生生的嚇了一大跳,怎麼越看,畫上的人越像李煜?鼻尖一算,喉嚨裏就忽然變的苦澀,她抓起紙,撕成碎片,灑在了空中。
    紙屑如雪花般柔和的落地,畫上的人已經變的亂七八糟。可是在她的心頭一遍又一遍的浮現出那個人的影子。
    月亮彎彎的掛在天邊,輕霧一片又一片的漂浮而過。群星閃爍,璀璨如明珠。
    吳沫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均勻,仿佛是睡著了。門好像被輕輕的推開,又輕輕的合上了。隱隱約約可以聽到緩慢的腳步和沉重的呼吸聲。
    她的心驀地縮緊,全身微微一顫,然後仍然是均勻的吐息,好像她依然在沉睡。
    緊接著,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包圍了她冰涼的小手,她頓時感覺全身像是被注射了麻醉藥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娥皇。。。。。。”一個熟悉混沌的聲音輕輕的在江南氤氳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她的全身僵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好像是一場夢,聲音縹緲不真實,這好像真的是一場夢。她在心裏苦笑,難道真的在很想他嗎?連做夢也要夢到他嗎?可笑,真是可笑。。。。。。可是,掌心的溫暖,卻是真實的。那冰冷的小手,漸漸被這一雙大手溫化。他真的來了嗎?她的鼻尖酸澀,喉嚨是一片一片的沙啞。她屏住了呼吸,唯恐那不聽話的淚水流出來。
    “娥皇,我來了。。。。。。”他輕聲說道,聲音有說不出來的苦澀,引得她的鼻尖更酸。
    “娥皇,你為什麼要欺騙我?為什麼?一個陳子煥已經夠了,為什麼又會冒出來一個呂誌?我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可是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問過你,呂誌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不肯回答我?我真的好恨你,有好愛你。。。。。。怎麼辦,才幾天不見你,我就想你了,那麼以後的日子還要怎麼過?你為什麼不肯安安分分的做我的皇後,為什麼。。。。。。”聲音彌漫在濕潤的空氣中,被黑暗壓抑的極小。
    吳沫能夠感到臉頰上一片冰涼。他的淚水滴在她的睫毛上,把她的淚水也帶了出來。
    吳沫的臉輕輕的一扭,埋入了被褥中。隻是輕微的,誰都沒有發現。
    “娥皇,做我的皇後可以嗎?一個隻屬於我的娥皇?那個無拘無束的娥皇。。。。。。我真的離不開你。。。。。。”
    他把頭埋在吳沫的手上,任由淚水隨著她的手腕打濕的被褥。
    吳沫也在無聲的哭泣,淚水打濕了枕頭。她的心現在亂成了一片,不知道到底是李煜傷了她,還是他傷了李煜。。。。。。
    她感覺時間過的很漫長,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才離開。
    聽到了門最後輕輕的關上,她緊縮著的心忽然舒展開來。她把頭埋在膝蓋間,輕輕的抽泣。
    李煜,他還是愛她的,對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又會狠心要把她打入冷宮?
    她哭的越來越厲害。陰暗潮濕的空氣,也越來越冰冷。
    隱隱約約地天地之間安靜了下來,一種壓迫著人心的安靜。空氣中氤氳著水汽,她的腳露在被褥的外麵,漸漸凍僵。
    她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出去,天地間濕漉漉的一片。春天的雨委婉纏綿的從天空中交織著落下,他的頭發上染滿了水珠。他的身影在雨中漸漸的遠去,最終變得模糊不再清晰。
    吳沫無力的滑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有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氣瞬間將她全身的血液凍僵。她的全身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溫度,隻有淚水滾燙的落下。
    江南的雨,總是這麼的輕柔。輕柔的籠罩在妖豔的花朵上麵,使花朵變得不真切。輕柔的覆蓋在大地上,使大地變的如夢如幻。像是情人低頭的微笑,蕩漾著漂浮在每一個角落。
    陰雨綿綿,一直持續了很多天。
    吳沫站在窗邊,伸出手去接那些細雨,可是手中卻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一點濕的感覺。明明下著雨,可是為什麼卻沒有水呢?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她總是要把門從屋裏麵反鎖,甚至連窗戶也關的緊緊的。有好幾次晚上,都可以聽到那輕慢的腳步聲。他輕輕的推門,卻沒有推開。然後他就用力的去推門,結果還是沒有推開。然後就可以聽見門急促的來回搖晃。聲音漸漸的減弱,最後消失。卻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吳沫沒有睡著覺,她很清醒,而且她還在很用心的去聽隻隔著一扇門的沉重的呼吸聲。很多時候,她的心頭就會莫名其妙的疼痛。
    一開始,他每天夜裏都來。可是到後來,每天夜裏門都很安靜,也沒有了沉重的呼吸聲。他應該是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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