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一片芳心千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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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奇怪的東西在心中滋長著,放射出的液體有甜蜜的感覺。吳沫忽然跑進裏屋,找了大半天,終於找出了一件貂衣。她點起腳尖,認真的把貂衣披在他的肩頭,說道:“這件衣服雖然有點厚,可是你先穿吧,總比凍病了要好!”
李煜對他微微一笑,自然的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吻。吳沫能夠感覺到臉像是向被火燒了一樣,一點一點的在熔化。
厚德笑嘻嘻的說道:“娘娘請放心吧,奴才們都備著衣服呢,皇上是凍不著的!”
吳沫聽了厚德的話,臉更紅。伸出手指想要把貂衣拿下來時,他已經快步走出了門外。
空蕩的屋子裏頓時就變得寂靜下來,隻剩下了吳沫和玉萱兩個人。忽然一個太監緩步走來,玉萱連忙擋住了他的路問道:“這是哪裏來的?怎麼沒有通報就進來了?”
那個太監低著頭,也不說話。吳沫微微一笑,對著玉萱說道:“玉萱,你先下去吧,這個太監我認識!”
玉萱看了看吳沫,又看了看那個頭垂得很低的太監,又考慮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走出去。
吳沫跑到門邊關上了門,然後笑道:“沒有人了!”
那個太監這才抬起了頭。他的眸子還是那麼的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吳沫把他拉到凳子上,說道:“你還沒有吃飯吧,快點吃吧!”
他就開始吃起來,吳沫就一直看著他吃,等到看著他吃的快吃不多的時候,吳沫才問道:“你這幾天去哪裏了?怎麼像是消失了一樣?”
他喝下一杯酒後,說道:“我去找陳子煥了!”
陳子煥!吳沫剛倒進口中的茶結果一下子全都吐了出來。她嗆了兩聲,問道:“你去找他幹什麼?”她現在躲他還來不及呢,呂誌竟然還去找他!
“我把你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他了。”
“結果他怎麼樣?”
“他讓我向你道歉,他說那天他還以為你隻是一個宮女,被人販子賣到了宮中,然後就成為了一個宮女。他見到你太激動了,所以就什麼也沒問就把你抱在懷裏。還向皇上提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請求。所以他讓我幫他向你道歉。”
吳沫坐在凳子上歎了一口氣,她說道:“還好,現在皇上沒有誤會什麼。”
呂誌望了望她,欲言又止。
十幾根蠟燭光焰一起搖曳,在銅製的燭台裏,它們發出了燦爛的光芒。把整個殿宇照的昏黃昏黃。
“他就要走了!”
“嗯?去哪裏?”
“作為使臣出使宋朝。”
一片沉寂。
“明天,他就要離開。他說,他想要在離開之前再見你一麵。。。。。。”
吳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蠟燭熄滅後,屋子裏變得漆黑漆黑。
呂誌離開前的那些話,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徘徊。
是不是因為她,李煜才讓陳子煥背井離鄉,去那麼遠的地方?應該就是她害了陳子煥。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朝代,離開自己的國家四處奔波,應該是很有危險的吧!那麼,如果她向李煜為陳子煥求情,李煜會讓陳子煥留下來嗎?
原來,今天河畔的那個銀甲侍衛說的都是真的。被皇上重用,加官進爵。。。。。。是應該為陳子煥高興呢,還是應該為他傷心呢?如果那天他再冷靜一點,或許他現在還是禦林軍的總管,在這個地方安穩的過完一生。。。。。。
清晨的星光還在若隱若現的在天空中跳動,東方的第一縷陽光還沒有射向大地,她就已經起來了。應該說是整夜沒睡。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銅鏡裏模糊的人影。傾國傾城的容顏有一些蒼白,燦若星辰的眸子的周圍的眼圈微微發黑。她用細長白皙的胳膊支著腦袋。她就開始想她來到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從最開始的不敢麵對李煜,想要逃避他,到現在的溫馨和幸福。從一開始逃出宮去,遇到陳子煥,陳子煥的精心照顧。然後又遇到呂誌。這一切,就這麼快的過去了。還沒有來的及回味,就過去了。。。。。。甚至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把李煜記在心裏,忘記了是什麼時候甘願躲在周娥皇完美的軀殼中陪伴著他……
想想當初陳子煥的精心照顧,在她的背後悄悄插在她的青絲上的一隻發釵,在那個下著大雪的天為她添衣服,她的心中應該是有感動的。但,感動是感動,卻不是愛……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就要走了。並且他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就算是一個疏遠的朋友,她也應該去為他送別!
當第一縷陽光灑在地麵上時,皇宮裏的所有的人幾乎都已經起來的。都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吳沫伸了一個懶腰,這時玉萱帶領著一列宮女,手中拿著盆盆罐罐。照常的洗漱過後,吳沫已經看到了門後的呂誌的身影。
吳沫大步走到他的麵前,說道:“帶我去吧!我們好歹是相識一場,就算是個普通的朋友,也要送送他的!”
他看了看吳沫,眸子裏似乎閃過了一種奇怪的情緒。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張了張口,最後變成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怎麼了?”吳沫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問道。
“現在時間還早,他還在早朝上,我們一會兒再去找他。”他的眸子裏沒有一次情緒,仿佛剛才就是一種錯覺。
吳沫點點頭。用完早膳,他們才出發。吳沫本想讓玉萱留在瑤光殿,可是玉萱硬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最後和呂誌繞了幾個彎路,才甩掉她。
呂誌說陳子煥就在宮門旁邊的亭子裏等著她。他們一直避著人走,快要到地方的時候,人幾乎都消失了一般,他們沒有見到一個人影。想必是陳子煥已經把他們支開了。
陳子煥站在亭子裏,一直焦慮的來回踱步。當他看到吳沫的身影時,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以為,她不會再來見自己了。直到她的容顏漸漸的清晰,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麵前,直到可以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他才相信這是真的。他的嘴角開始露出微笑,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撲哧”一聲跪下:“參見皇後娘娘。”
吳沫一下子慌了手腳,這個陳子煥,是專門在捉弄她嗎?她把陳子煥從地上發起來之後,說道:“知道我是皇後娘娘,還要這麼大膽讓我來見你?不怕皇上把你的腦袋砍下來嗎?”
望著一張生氣的秀顏,他輕輕的一笑,說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其實那一天,我並不知道你是皇後,所以我才會那麼的無禮。現在,我向你道歉,可以原諒我嗎?”
吳沫看看他,然後點點頭。
這一次,或許就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不管他以後還會不會回來,即便是再回來她應該也不會再和他見麵了吧!不管怎麼樣,在她的心裏,他永遠是她的朋友。
他說了很多,從他小時候的故事,到他長大後的故事。竟然連平日裏不喜歡說話的呂誌也莫名其妙的說了很多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離別一點一點的靠近。
要分開的時候,陳子煥燦爛的笑容好像已經被淚水打濕。他小心翼翼的問吳沫:“我就要走了,可以讓我抱你一下嗎?”
吳沫聽了,先是一愣,隨後緩緩點點頭。在現代,一個擁抱,是很平常的事,並不能夠代表著什麼。最後一次見麵,最後一個要求,不管怎麼說她都應該要滿足他的。他的肩膀好寬,但同時也好冰冷。她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李煜的擁抱,那個溫暖的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擁抱。想到了這裏,她微微一笑。
呂誌也微微的一笑。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很顯然他是不習慣笑的,然後他悄悄地轉過身去,邁起了沒有一絲聲音的步子。
送過陳子煥之後,吳沫異常舒心的歎了一口氣。直到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生機盎然的小道上,她才回過頭,準備離開。
“啊——”她失聲尖叫。她的身後,竟然是一個明晃晃的顏色,在柔和的陽光下,有些刺眼。在他的龍袍上的那些龍,在張牙舞爪,呲牙咧嘴,像極了凶神惡煞。在他的身後,她還看到了那個頭垂得很低的宮女。頓時,她的胸口湧起一股股的怒意。玉萱,是你出賣了我嗎?
李煜臉色鐵青的站著,久久,才開口道:“厚德,把她押到澄心堂!”說完,他不再看吳沫,轉過身邁起步子。玉萱看了看吳沫,目光中閃過一絲的擔憂。然後,她又垂下頭,緊緊的跟在李煜的身後。
他一定是誤會什麼了!吳沫剛想上去解釋,卻被厚德攔住。厚德展開了雙臂擋著吳沫說道:“娘娘,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呢,還請娘娘隨奴才回澄心堂吧!”
陣陣微風拂過,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不厭其煩的叫著。
“走開!”吳沫把厚德推開,快速走上去,拉住李煜明晃晃的衣袖。她緊緊的攥著衣袖,恨不得要把衣袖揉爛。“我們之間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她說道。
李煜的眉頭緊擰,拳頭緊緊的握著。緩緩地,他開口道:“你這是在不打自招嗎?朕從來沒有說過你們之間有什麼!”
她用力的把他的衣袖攥在手心,眼睛有些模糊,好像有什麼東西溢了出來。她努力的要看清楚他,映入了視網膜的卻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金黃色的剪影。她搖了搖頭,淚珠開始大滴大滴地向下掉。她朝著他喊道:“你的心明明就是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事,不是嗎?”
滾燙的淚珠滴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心驀地收縮。那一刻他是多麼想要用手背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然後讓她靜靜的在懷中哭泣。可是,不可以。就在剛才的那一刻,她還被另一個男人抱著,她還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裏微笑。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恥辱啊!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帝王,更不允許自己的女人三番四次的被別人擁抱!“你敢告訴朕你們之間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嗎?第一次你說你並不喜歡他,朕相信了你。可是,這次,你又怎麼解釋?”他極力壓製著內心的怒氣,冷漠的說道。
“我的解釋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我們之間隻是朋友關係,沒有一絲越出這個界限的感情。你說過,你相信我的。。。。。。”淚水依舊大滴大滴地落著。
忽然,他抓緊了她瘦小的肩膀,逼視著她道:“相信你,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別人的懷抱,你就讓朕這麼相信你嗎?”
肩膀被他抓的有些微痛,她從他的魔爪中掙紮了出來,朝著他大吼道:“你讓他出使其他的國家,我並不怪你。我今天來隻是為了和他告別,今天一別,或許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麵了,你懂嗎?他的最後一個要求就是我給他一個單純的擁抱,你知道嗎?你說過你會愛我,可是你為什麼又要一次一次的不相信我?你是不是根本沒有愛過我?你愛的隻是原來的那個周娥皇!”淚水如決堤般留下來。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李煜往後一推,然後調頭跑開了。
一路不知道是怎麼跑來的。太陽刺眼的灑向朱紅色的宮牆。吳沫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淚水,躺在寬大而冰冷的床上。她想要睡一覺,然後忘記一切。
李煜為什麼不肯相信她?為什麼?難道知道了她叫吳沫,就不會再像愛娥皇那樣愛她了嗎?一開始,他對她關愛有加,從不對她發脾氣,也沒有懷疑過她什麼。甚至上一次出宮回來之後,他什麼也沒有過問。這一切,難道隻因為他知道了她不是周娥皇嗎?
想著想著,緊閉的眼角又滑落下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打濕了青絲。
夜已深,人已靜。
等到吳沫感到有點餓了,要找些東西吃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床邊跪了一個人。本來已經平和的心忽然又有些波動。她剛起身,便有坐回到床上,冰冷冷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出賣我?”
“奴婢並沒有出賣娘娘。。。。。。”玉萱開始一直磕頭,地麵被震出了響聲。“奴婢並沒有出賣娘娘,請娘娘明察。。。。。。”
吳沫冷笑兩聲,沒有說話。
玉萱跪著向前走了兩步,輕扯著吳沫的裙角,懇求道:“奴婢真的沒有出賣娘娘!奴婢今天在找娘娘的時候,恰巧碰到了皇上,皇上要奴婢帶著來找娘娘。”她的眸子中閃爍著淚光,額頭已經變得紅腫起來。她哽咽了兩聲,接著說道:“奴婢並不知道當時娘娘在幹什麼,於是就帶著皇上來找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出賣娘娘,請娘娘明鑒。。。。。。”
看著玉萱紅腫的額頭,和那一張被淚水打濕的秀顏,吳沫漸漸的相信了她的話。或許,紅霞真的不是故意的呢!隻是她當初太衝動,看到紅霞在李煜身邊,就誤以為紅霞出賣了她。
“你起來吧!”她漫不經心的從她的身邊走過,倒了杯涼茶,一仰頭喝了下去。忽然,有一個在宮燈下泛著耀眼黃光的信封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拿起來,在信封的正中央,有著幾個連筆的黑色大字。她秀眉微蹙,反反正正看了半天才發現黑色的字有些像“吳沫”。是給她的信嗎?會是誰給她的呢?
“謝謝娘娘肯相信奴婢。”玉萱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但隻有一瞬間。她從地上站起來,跪久了膝蓋明顯有些酸疼。她站在一邊,低低的垂下了頭。
吳沫回過神,她拆開了信封,裏麵是一張很幹淨的紙,但紙上仍然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字。
“玉萱,你認識字嗎?”
“嗯?”玉萱顯然很震驚。這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周家大小姐,難道會不認識字嗎?
看穿了她的心思,吳沫走到她的身邊,把信塞到了她的手裏,尷尬的笑著說道:“我隻是想知道你認不認識字!做我的丫鬟,總不能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吧!”
“。。。。。。奴婢還認得幾個字。。。。。。”
吳沫興奮的握住她的手,道:“那你快看看信裏麵寫的是什麼?”
“是。”她拿起信,細細地看起來。垂下的青絲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良久,她才抬起頭,望著吳沫,欲言又止。
“怎麼了?信上到底說什麼?”
“信是一個叫呂誌的人留下的,他說他要走了。。。。。。”
“走?”吳沫的眉頭蹙起,“他怎麼會走了?”
“信上說,他是不得不遵循皇命。”
皇命?又是李煜幹的嗎?為什麼隻要是她身邊所有熟識的人,他都要讓他們離開?這就是愛她嗎?他讓陳子煥走,她已經不計較什麼了,可為什麼還要讓呂誌走?那麼呂誌又被他派去了哪裏?
她從玉萱的手中奪過信,箭步想外麵走去。
信在她的手中,被攥成了一團,緊緊的瑟縮著身子。
她緊緊的握著雙手,甚至指甲要透過信紙,鑲嵌進掌心裏。重重疊疊的皇宮,一片黑暗,一片冷寂。天空中群星閃爍,似乎在哼唱著孩童時代的兒歌。
吳沫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的抓著,透不過氣來,一股股酸澀的感覺泛濫著淹沒的全身的血肉。一個熱氣騰騰地湧上心頭,接著淚水就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冰涼的淚水,滴在冷寂的石板上。像是被凝固了一樣,閃爍著似星光般晶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