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燕歸來(逐愛篇)  第三十四章 血雨(7)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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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佑七年三月,玉泉公主毒害皇後一事被揭發,萃華殿搜出巫蠱小人一枚,上刻已故德和皇後生辰八字,上震怒,下令徹查,廷尉李鬱連夜徹查後,上呈摻了附子粉的香囊一件,罪證確鑿,方氏褫奪封號,打入天牢,擇期處斬。
    又是一場血雨腥風橫掃了禁宮,然晚雩卻置身暴風之外,於長秋殿中彈琴栽花,好不自在。
    莫玉衡依舊是殿中的第一女侍,此時的她正侍立在晚雩身後戰戰兢兢地等著她隨時可能出現的吩咐。
    自那一日之後,她雖是晚雩的貼身侍女,卻明顯感受到了晚雩的喜怒無常,她可以在前一刻神清氣爽地彈著琴,下一刻便陰了臉不說一句話,隻一個眼神就叫她心驚肉跳。
    等待未知,總是恐懼的,莫玉衡心裏如藏了一隻小鼓,整日提心吊膽的,,俗話說多說多錯,因此她能不說話便不說話。
    琴音漸輕,變淡,隨後若風中飄香漸漸消失,晚雩站起,迎著風踏出長秋殿,微微眯起眼,看著天空中棉花一般的白雲,道:“準備肩輿,本公主要去天牢!”
    天牢並不像晚雩想象的那般髒亂不堪,而是明亮堂堂,因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天牢便由將作大匠林木梨親手設計監造,每一間牢房全用鐵水澆注,牢門更是用寒鐵製成,可謂固若金湯。
    和晚雩一同到達天牢的是廷尉李鬱,正是那個上呈附子粉香囊的人,他不過而立之年,卻已然成了尹朝司法的最高執掌者,更是以公正不阿聞名天下,長安中除了項陵和舒瑾,數他最為年輕有為,提親者自他金榜題名以來便幾乎要踏平府邸大門,然他十年來卻孑然一身,也沒個通房丫頭,時間一長,坊間便開始流言蜚語起來,傳聞他並非喜好女色,而好男風。更有甚者,說他欽慕四殿下舒瑾,並甘願為他效命。也有人說,其實他喜歡的龍淵劍項陵。
    麵對這些甚囂塵上的流言,李鬱倒是灑脫得很,幹脆當做不知道,任由好事者說去。
    晚雩對這些坊間傳聞沒多大興趣,她隻關注李鬱代表的勢力。
    他是個奇怪的人,不,應該說,他是個中立派,表麵上看,他隻效忠那張龍椅,也就是說,無論是誰,隻要坐上了龍椅,他就效忠誰。可是實際上,能做到九卿之位,又左右逢源,若沒有支持者,那根本不可能。
    正思忖著,李鬱便來到了她麵前,他嘴邊掛著春風般的微笑,對她拱了拱手,道:“公主。”
    晚雩微微一點頭,廣袖拂過鬢角的碎發,回頭道:“你們都等在外麵。”
    和李鬱並肩走進天牢,耳邊竟出奇地安靜,沒有鬼哭狼嚎般的求饒聲,也沒有咒罵不絕,她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腰上,直視前方。
    “此次鬱要多謝公主。”
    沒頭沒尾地,他忽然這麼說著,晚雩身形未頓,淡淡說道:“廷尉大人的話,本公主聽不明白。”
    李鬱微笑,道:“臣有時候也不明白呢!人活一世,有誰能明明白白地來又明明白白地去呢?”他回頭,對上了晚雩突變的臉色,再次發揮自身的魅力,微微一笑。
    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天牢最裏麵,用眼神示意獄卒打開牢門,晚雩矮了身子便走了進去,李鬱沒有進去,而是守在門外。
    入目,是幹淨的桌椅板凳和簡單的床鋪,因囚室背陽,光線很不充足,燈火便日夜亮著。
    方馨坐在桌前,出神看著自己的手,在聽到門開的一刹那,她快速收起手,如小鹿般受驚的目光在見到晚雩之後迅速蓋上一層堅硬,像是暴露在狂風暴雨中的蓑衣,雖然起不了什麼作用,卻依舊倔強著掩飾著她內心的不安。
    她騰地站起來,警惕地望著她。因動作太大,腳邊起了薄薄的一層灰塵,她後退一步,別過頭去不說話,
    “方馨,事至如此,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晚雩前進一步,像是為了凸顯她的狼狽,繡了蘭草的廣袖拂上了她的肩,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方馨極力克製著淚意,深深吸一口氣,依舊倔強著,什麼也不說。
    “玨兒一出世就體弱,若是你再狠一點,他還沒出生就會死在娘胎裏。”她走到她麵前,裙擺在鋪了枯草的地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轉彎,“母後死了,你難道不會難受嗎?你十歲進宮,一直跟在母後身邊,到如今也將有十年,十年的感情,真的就這麼脆弱?你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
    方馨咬住下唇,還是不說話,然她的眼眶,卻漸漸濕潤了。
    晚雩收回手,目光落在她縮進袖中的手上,她緩緩出手,將她的手從衣袖中拉出來,攤開手心,看了許久,慢慢說道:“民間有傳聞,說是生命線越長的人,活得越久。”她的食指撫過方馨深刻飽滿地生命線,突地一笑,道,“其實不然,生命線隻代表一個人的身體狀況,隻有越深越紅的人才擁有好身體,你的,很深呢!這地方,還有繭呢!”
    方馨眉頭一皺,大力往回抽手,卻抽了好幾下沒能抽回,不由低聲喝道:“你鬆手!”
    晚雩握了一會兒便鬆開,望著小小的鐵窗,道:“母後的手也跟你一樣,飽滿有力,隻是她的手雖然粗糙卻沒有多少繭,那是被多年安逸的生活,磨去了。方馨,你是將門虎女,所以會武功一點也不奇怪。隻是天牢防守嚴密,你逃不出去的。”
    方馨身軀微微一震,走到一邊冷起了臉,恨恨瞪著她。
    晚雩晦暗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抬頭整了整自己並未亂的發,一手伸進袖間,似乎在找什麼,方馨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死死盯著她的手,然許久之後,晚雩並未從裏麵拿出什麼。
    “你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好落井下石的呢?其實,有些事,你不說不是我們不知道。”
    方馨心頭大震,快速說道:“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說得太快,反而顯得心虛。
    “謀害皇後的大事,不可能隻有你一個人策劃吧。”晚雩根本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告訴她,所有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果不其然,方馨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她大步上前,扣住晚雩的手腕,無形之間扣住了她的命門,用眼神威脅她。晚雩卻鎮定若常,任由她的手扣住自己的,淡然說道:“你確定挾持了我,就能逃出去?你確定你想瞞住的事,不會就這麼泄露出去?!”
    方馨冷冷一笑,道:“若是你有證據,早就上報父皇了!哪裏會在這裏套我的話?!”
    她冷靜下來,一句戳破了晚雩的命門。
    她說的不錯,晚雩的確沒有證據。很簡單的道理,仔細一想便能明白。
    晚雩對上她的眼睛,緊緊抿住了嘴。
    舒政對於舒瑾,是一個複雜的心理。雖然不是親子,可是畢竟養了二十年,又是心愛的女人的所生,養育之情早就深深地植入了心中,憤怒歸憤怒,卻總是疼愛的。就像他說過,他一點也不希望他有事。
    晚雩不能確定白煙在舒政心目中的地位,便也不能冒這個險。
    貿貿然指證,恐怕沒有給他坐實罪證,倒把自己給拉下了水。
    原本大力扣住自己的手忽然鬆了幾鬆,方馨眼前一黑一黑的,猛然間便倒了下去。
    李鬱正站在門外和獄卒聊著哪家的酒最好喝,天香坊的姑娘美還是紅顏居的姑娘美的時候,驟然聽晚雩大呼,起身推門進去。
    “李大人!”晚雩小心地將方馨放到床/上,“她忽然暈了,快請大夫吧!”
    李鬱大步走過來,凝著臉看了看方馨的臉色,臉色微變,撩起袖子把住了她的脈,片刻,他的臉色一發難看。
    “怎麼了?”晚雩心中一沉,急急問道,卻見他把方馨的手塞回寒衾中,壓低聲音說道:“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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