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的春天，雲瀾十歲了，祖菱仙的家裏來了個人，一個還留著老舊鞭子頭的矮個老人。
    兩人談了很久，當天晚上飯後，祖菱仙告訴雲瀾，回去吧，跟著四喜班的班主回去吧。
    “師父，我做錯了事？”
    “不，你沒有錯，跟我這兒學了兩年的戲，是你去唱一唱的時候了，千萬別給我丟臉，如果唱不出個名堂，千萬別說是我祖菱仙的徒弟！”
    “師父，我還想再學兩年。”雲瀾不想離開。
    “當年我可是比你好小上一歲就離開師父，十四歲唱紅京城，到現在誰不知道我仙旦祖菱仙，好好出去唱，規規矩矩的唱！”
    這是雲瀾第二次看見祖菱仙正經的神情，第一次是在拜師。
    雲瀾回宛平前，祖菱仙帶他去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墓地。
    “跪下吧。”看著墓碑上隻有一個仙字。
    “叫師娘。”
    師娘？！雲瀾瞪大了眼睛，抬頭看著祖菱仙。
    “是你師娘，向著她起誓，這是你去宛平前最後要做的事。”
    不知道這墓裏是誰，雲瀾恭謹的起誓。向著這一個‘仙’字。
    一個月後雲瀾再次回到了宛平。跟著那個矮小的辮子頭老人，他就是宛平四喜班的班主。
    梅兒欣喜的拉著雲瀾的手，上看下看的，“長高了長高了，現在看看誰還說我們家婉華個子矮。”
    雲瀾心想，其實平日裏說的最多的就是大媽了……
    “爹，我回來了。”帶著淡淡的羞澀，雲瀾向著一直沒有說話的雲文蘭說著。
    雲文蘭不是不說，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他的兒子長大了，原本兩年前還稚嫩的臉已經漸漸張開了，可以清晰的辨認出那五官中屬於他妻子巧慧的五官，一彎劍眉，清秀俊雅，倒是讓整個人不會顯得女氣。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許久沒見了，一時間一家人聚在一起到似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大眼瞪小眼的，最後相視一笑。
    “好了好了，我去做飯，婉華開去歇著吧，吃飯的時候大媽叫你啊。”
    “唉，好。”
    房間還是和他走的時候一樣，幹幹淨淨的，看得出來每天都有人打掃。
    “你大媽說，看不得你房間亂了，天天都給你收拾，就盼著你回來。”
    “爹，您怎麼過來了？”雲瀾回頭，他的父親正站在門前。
    雲文蘭坐在床邊上，輕輕的捏捏自己的雙腿。雲瀾擔憂的看著，這次回來好像爹的身體更差了，是上次的傷？
    “嗯，有些影響，也還好，至少還能走。”
    雲瀾才發現不知不覺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臉上一紅。
    “你準備進四喜班？”
    “嗯，師父給找的，他說我要在裏麵練練。”
    “也好，知道四喜班的情況嗎？”雲文蘭多少還是知道祖菱仙的用意，不過雲瀾畢竟是個孩子，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和他說說，有個準備。
    “隻知道狀況還不錯，是這兩年新起的班子。”這些還是祖菱仙跟他說的，對於宛平這些班子他還是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已經倒下的景和堂。
    “四喜班的確這兩年很火，可是隻有武戲，火的隻有武生。整個班子全是武生，沒有一個旦角！”看著雲瀾瞪大的眼睛，繼續說下去，“所以去看戲的人都是武戲迷，至於旦角戲……”
    雲瀾明白，自然是沒有看的。
    “爹，我明白的。您放心。一會我去看看德善先生。”
    父子倆的心思各不同，可是都在擔心同一件事，那就是雲瀾進入四喜班後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