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羞，接著滔滔不絕：“在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我就拿起筆，想要畫下夢中的場景。可是夢中的那個女子——也就是我，實在是太美了，任我畫了多少次，也畫不出她的神韻。那個我當然不是現在的我，那個我比現在的我美上了一千倍，不過還好，你的模樣沒有改變，叫我找了十五年終於找到了！”
    “對了，你曾經見過我嗎？不管是夢裏，還是哪裏？”她滿臉期待地問道。
    “沒有。”我笑著搖頭。對於這個小丫頭的故事，我隻是像聽笑話一樣一笑而過，並沒有深深留意。
    她閃爍的中瞬間充滿了失落，不過轉瞬即逝。“你沒有見過我也很正常，我的模樣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不過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喚醒你的記憶！患難見真情。就像夢中的你和我。每次做那個夢醒來，心裏總有一抹濃重的悲涼。我想夢中的你和我一定是經過了重重阻撓才走到一起的吧……否則我又怎會每次看到梨花似雪般飄落便會感到悲傷？”
    在她的滔滔不絕中，我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那幅畫上。大片大片的梨花林，一個素衣男子倚樹而立。手放置在虛無的空氣中，掌心落滿了如雪一般的梨花。梨花落雪中，唯有那個男子孤寂的身影。宮燈閃爍下，我看到，一筆一劃勾勒的滿是悲傷。
    一筆一劃勾勒的滿是悲傷。
    我不知道我的心中為何突然閃過這個念頭，當時便感到一抹濃重的悲涼。
    “經過重重阻撓才走到一起？”我重複道。
    “嗯！”十五歲的小丫頭發現了我的失神，驚喜地驀然站了起來。她雙手按著桌子道：“你想起來了嗎？”
    我搖搖頭，嘴角含著一絲笑意反問：“你又想起來了些什麼呢？小姑娘，那隻是你的夢而已，其實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對吧？”
    小丫頭毫無底氣地低下了頭，喃喃道：“即使是這樣，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我能夠記起你，你也能夠記得起我。我們始終會在一起的，是嗎？”
    說罷，小丫頭抬起眼眸望著我，閃爍的眸光中竟然夾雜著一絲嬌羞。
    我不禁扯了扯嘴角，原來這丫頭也會害羞啊……
    “龍炎王子，國君在裏麵，你不可以進去的……唉……唉……”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我收回神思，循著聲音看去，卻看到虞國的龍炎王子一臉鐵青地向這裏走來。侍衛也攔不住。
    “哥哥，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還未等龍炎走進，那個小丫頭便跑到龍炎的身邊。卻被龍炎抓住了手，被他拉著跪在地上。
    龍炎也屈膝跪在我的麵前，雖低著頭卻未有一點謙卑。“打擾國君休息了，我立刻將這不懂禮數的下人帶走……”
    “哥哥……”微弱的燈光打在小丫頭緊蹙的眉頭上，滿臉怒氣衝衝，“我才不是你的下人呢……”
    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弱，頭也越來越低。卻是龍炎黑著一張臉瞪著那丫頭。
    “龍炎兄，何必這麼生氣？不要嚇到小孩了……”我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笑道：“夜深了，你帶著這位姑娘去休息吧……”
    “是呀哥哥，不要生氣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說著，小丫頭挽上了龍炎的胳膊。
    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搖了搖頭。這場鬧劇，好無理取鬧……
    卻見那個小巧的身影轉過身對我喊道：“我叫鳳溪，虞國的鳳溪！”
    虞國的——鳳溪公主！
    我一驚，眼前那個小巧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龍炎王子，鳳溪公主。
    受冷落的龍炎王子，得寵的鳳溪公主。
    莫非……那些民間傳說都是真的嗎？
    虞國的龍炎王子與鳳溪公主有私情？竟連出使別的國家也要形影不離？
    可是，卻又不像啊……但，龍炎見到鳳溪與我在一起，卻又是那麼緊張
    我走回涼亭，卻見石桌上，安靜的躺著少女的畫。畫中滿目梨花，梨花後麵是一個孤獨的少年。梨花是白的，少年的衣衫也是白的。上下一百，恍若翱翔於九天之外的仙。
    卻怎麼與我聯係不上吧……
    【當年我才十八歲而已，多麼年輕啊！竟然做什麼事情都不害怕。有時候看著離宮裏漫天飄飛的大雪，我時常會想：如果，再讓我回到十八歲，我還會有勇氣做出那種事情嗎？可是，我知道，時光永遠不會倒流。我也再無可能回到十八歲的那個夜晚，在四麵通風的涼亭中，任一幅淡雅的畫風吹雨打。而不是將它撿入懷中。如今，我二十三歲。時光荏苒間流逝，也在我的心間烙下了皺紋。我怕了。我也是害怕的。我不敢撿起那幅畫了。】
    “蕭暝，你會忘了我嗎？你還會像以前那樣保護我嗎？”鳳溪哭的梨花帶雨，剛剛紅潤一點的臉色此刻又變得蒼白。“在你知道夢中的那個女子不是我後，你還會遵守對我的承諾，永遠站在我身前嗎？”
    “鳳兒……”我聽到我從胸臆中沉沉吐出了一口氣，歎道：“何苦那麼執著……那場夢是你的，至少，我是從來沒有做過那種夢。或許，在你眼裏，你愛我僅僅是因為我是你夢中的那個男子。但是，我愛的你僅僅是站在我眼前的你——沒有夢境，沒有虛幻，沒有尋找——站在我眼前的真實的你——虞鳳溪！”
    我望著她那純淨的眼眸，一字一字道：“至少，我從來沒有相信過那個夢！”
    她雙眼淚水汪汪，停止了哭泣，隻是震驚地望著我。
    月光柔柔地灑下，掛在她霧氣蒙蒙的睫毛上。女子如此姣好。
    漸漸地，她扯動唇角，莞爾一笑，“你永遠是我的丈夫，永遠會保護著我，一千年一萬年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你也不會改變！”
    “嗯。幽蕭暝、虞鳳溪，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