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泰然處之 第六十七章 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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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川解下肩上的披風掛在我身上,然後牽起了我的手,我觸電似的一下子把手縮了回去。段川又將我的手握在掌心,“當初既已選擇了這條路便再也不能回頭了。”
我心泛涼,看向茫茫的宮城,“待會兒過了子時,便又會熱鬧起來吧?”段川拉起我的手走在前頭,沒有回答。雪,越下越大,寒風呼呼刮在臉上,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冰涼了下來。如果當初沒有拒絕霍月褆,如果當初沒有跟著段宣南下,如果當初沒有跟著段宣上戰場,如果當初我能聽從我大哥的意思回了度家…。。我一切都不敢想象,也許我會整天無聊地抱怨封建主義的腐敗,但是我絕不會…。。落得現下的狀況。
年初,我在屋子裏頭歇息,過一會有小黃門在門口道,“姐姐安好?”我心一驚,隻以為又是段川帶了人來,卻又聽見小黃門道,“又是一年春之初,木棉花快開了,姐姐不想瞅瞅麼?”我渾身一顫,幾乎是衝出了屋子。
門外立著一個小黃門,手裏頭拿著一封信,我握緊拳頭,環顧四周,隻是匆匆收了那小黃門的信,放入懷中,又塞了幾錠白銀給這小黃門,問道:“這是何人給你的?”小黃門隻是笑喜著臉,“姐姐難道不明白麼?”我心一驚,讓了他去。回屋裏匆匆拆了信,卻是那一首《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那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眸,我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本該是恨我的……為什麼……正想著,又有小黃門在外頭喚姐姐。
我整了表情往外走去,卻是段宣送的賀年禮,展開綢布,一雙玉雕,通透冰涼。我撫過玉雕卻心驚肉跳,那玉所摸之處竟然脫落,我的心差點跳了出來。天啊!這東西竟是一座池城的印璽!
我趕緊用布再裹好,放進隱蔽的盒子裏頭,又鎖進櫃子裏麵。倆件事來得如此突然,我異常煩躁,隻是擔心著霍氵無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段宣攻下遼州,卻把玉璽私自留下,莫不是想反?想來也不對。他若是要反,又何必大老遠把玉璽送過來。況且這宮裏頭處處有他的耳目,他肯定是了解段川與我的近來關係。我再去看那剝落的玉石,上頭隻寫了,“一切安好,勿念。”
我卻猛地發現每個字的下頭有異,回憶起以前在軍營裏頭……那時,我仍不忘天天練字,便有一天跟段宣開玩笑,如果哪一天我們倆人中有一個遇難了,就用這個特殊的符號求救……段宣當時隻是笑而不語,今日卻……我太陽穴一直突突地跳,一個字一個字拚起來,剛好是一個“川”。
他是要我私底下將這玉璽交給段川!
我把東西處理幹淨了,將那一首莫名奇妙的《桃夭》放進衣襟裏,隻安慰自己興許是哪個人的惡作劇。
添晴守了夜回來,見我還未睡,大驚道,“啊?”我抬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幹嘛?”添晴咋舌,“九王爺最常的那袍子……”我才發現那件錦袍被我墊著椅子坐在上麵,卻也沒在意。添晴歎了一聲,“不知足唉——”我卻隻是隨便衝她一笑不作多話。
外麵的雪花飄了一整天,春天還遠得很呢,木棉花怎麼會開呢?他托人送來的這句話究竟含有什麼意思?他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一直折磨我…。。
“紅夫,你怎麼啦?”添晴走上來,我搖搖頭,“累著了,你先睡,我待會子。”
才說著,門外有人敲道,“二位睡了麼?”我披了件衣服,“鄧師傅,進來吧。”鄧非匆匆進來,隻對我急急說道,“紅夫,前幾日你給陛下做的那水果沙拉可曾記得?快隨我去一遭,陛下念著要吃。”他匆匆看了一眼椅子,隻打了燈籠讓我往外頭走,我點點頭穿好衣服隨了他去。
才進了乾清宮,我就渾身一抖,外頭太冷,裏麵卻溫若陽春三月,我放下果盤行禮之後笑道,“這是紅夫的新花樣,陛下嚐嚐。”關義王抬頭看了我一眼,便默默地吃起來,好一會兒,他突然道,“段陵仲攻下遼州了。”
我故作驚狀,抬頭看向他。關義王笑起來,“他收了玉璽拒不回朝複命。”我渾身冒出一層冷汗,捏緊了手指。關義王隻搖了搖頭,“朕當初把你接進宮,你們皆是明白其中的緣由的,如今,他舍棄了你。”
我恭敬地低下頭,“奴婢無怨無悔。”
關義王一時無語,看著我的眼睛,觀察我的表情,我卻下眉頭,一片泰然求死的模樣。關義王又默默吃起水果沙拉來,“以後,誰成了這江山的主人,倒是有福了。”我膝蓋一彎,跪在地上磕頭,“奴婢不敢???”
關義王笑出了聲,“瞧瞧這丫頭,朕才隨口說了句玩笑話,竟嚇成了這模樣,聽說是你惹了霍家老四的,那股子熱子跑哪兒去了?”
我渾身冷汗流下,以為他洞悉了什麼在套我的話,他卻忽地一下收了話大聲地咳嗽起來。我見鄧非紅了眼睛一邊給關義王順氣。過了好一會兒,鄧非為關義王寬心說道,“陛下毋用擔心,這九王爺怕是對紅夫丫頭懂了心思…。。”關義王緩緩地順了口氣,“如此…。。倒也好……老九有你擋著,至少段陵仲不會亂來…。。
我隻是莫名地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回話。靜了一會兒,鄧非又道,“陛下還記得年前賞給九爺的那件袍子麼?這會子啊,正在這丫頭屋子裏頭。”關義王微眯了眼,“朕就說你是個不尋常的女子,待老九繼承了大統…。。光複段氏,你定要平了那段陵仲那野心…。。你既是中意了老九……便一心要為他好……”
我就奇怪了,為什麼關義王得知他兒子把他賞賜的衣服給了一個女子還那麼開心?並沒有細聽他的話,隻埋在頭。
過了一會兒,關義王自念乏了,便命鄧非送我回去,“這地兒黑,給這丫頭好生照亮了路。”
走在雪地上,鄧非慈祥笑著道,“以後跟著九爺好歹也是個主子,好孩子,你是個明白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得學著去……”我的心涼了半截,難道我就真的擺脫不了要嫁給段川的事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