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女子的容顏嬌俏如花，滿牆的紫藤花在夜風吹拂下盡落在了她的衣衫之上，她隻是伸出手指拈著那花瓣，指尖上沾滿了紫色的漿液。
     “閑的無聊？”少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即輕聲歎了口氣，“近日裏沒什麼時間陪你，這院子裏確實是悶了些。”
     “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明兒就陪我出去啊……”女孩慵懶的一笑，額前的碎發下隱著一顆朱砂痣。
     白炎一怔：“你這個模樣，若是到街上去，跟著我們的人怕會擠滿整條巷子吧。”
     “自從上次去遊玩被眾人圍堵之後，你就哪兒都不肯讓我去。”朱砂蹙了眉，“這周圍都是看著我長大的街坊鄰居，能出什麼事啊。”
     白炎卻是一笑：“你可曾聽過美人傾國？紅顏絕色，可以讓君王拋棄江山，引世人忘情不自禁，又是什麼難事？”
     “又不是我自願長成這個模樣。”朱砂有些懊惱地揉著眉心，“要不然我在頰上劃一刀留個疤痕……”
     她語音未落，白炎便抓住了她對著自己側臉比劃的手：“莫要胡鬧，多少人羨著你有這驚世之美，你卻這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長得漂亮卻不能出門，又有什麼用？”朱砂靈巧地掙開他的手，無奈道，“白炎哥哥，你不是常說自己很厲害麼？還怕外麵那些人……什麼絕世武功，許是騙我的吧。”
     “罷了。”白炎低聲苦笑，“看你這個模樣，明兒不帶你出去走上一遭，怕是不能安生。”
     “真的麼？你願意帶我出去玩？”朱砂先是怔了一怔，便馬上笑開了，楚楚動人的模樣，令人差點滯住呼吸。
     白炎顯然是看久了，也沒露出什麼訝異之色，隻是又扶住她的肩膀道：“不過你要換男裝出去，還有……去了市集，不要這麼張揚的笑，會引來很多人圍觀的，到時候我們回家又有麻煩了。”
     “好。”朱砂此時正高興，哪裏聽得他那許多的叮囑，站起身來朝他頰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便歡喜的回房去了。
     白炎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的豔福不淺還是憂心明日的出行，卻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微微一笑。紅顏薄命，絕色女子大都鬱鬱寡歡，連眸中也帶著一縷清怨，唯獨她這樣的，一就是像個孩子般有純粹的歡喜，亦是彌足珍貴的吧。
     ……
     次日出行。朱砂果真換了一身男裝，玉簪束發，一身白衣，倒真有幾分像唇紅齒白的小生。白炎見她出門時也不由怔了一怔，朱砂得意地朝他一笑：“怎樣？我若是男子，定比你好看吧。巷口那些姑娘們，見了我怕是都不屑看你一眼了。”
     白炎扯過她跟在自己身後：“別貧了，再鬧就不帶你出去。”
     朱砂在白炎身後悄悄地吐了吐舌頭，便不動聲色跟在他身後，去了熙熙攘攘的市集。
     鬧市上四處皆是人，喧鬧的人潮裏，朱砂唯有緊緊拉著白炎的手，唯恐被人流衝散了。然而她還是忍不住東張西望，看見什麼新奇玩意兒都要去湊個熱鬧。白炎見她難得這麼高興，恐掃了她的興致，便隻好跟著她四處跑。
     “白炎哥哥，你看這個好看麼？”
     “這個，這個好吃麼？看上去很誘人啊……”
     “這匹布顏色好漂亮，很配新買的玉鐲子呢。”
     “白炎哥哥，你看，那邊有人在放紙鳶呢……”
     穿出了擁擠的集市，朱砂額頭上都有了細密的汗珠，兩頰上多了一抹胭脂色的紅暈。白炎搖著折扇跟在她身後，亦覺得有些頭疼。這丫頭鬧起來便什麼都不管，何事都要讓他來善後……
     而此刻，朱砂卻在一個攤子麵前停了下來。
     “這位公子，要算一卦麼？”那須發皆白的老者如是問道。
     朱砂遲疑著回頭望向白炎，卻發現白炎已站在他身側，唇角含笑地問那老者：“先生算卦。不知算些什麼？”
     “公子想知道什麼，老朽便能算出什麼來。”老者拈須答道。
     “是麼？這般神奇？”白炎隻是一笑，他出身武林世家，自然對這些玄虛之事不甚相信，拉了朱砂轉身欲走。
     老者卻微微一笑，叫住了他：“老朽看與公子有緣，今日免費為公子卜一卦如何？”
     隻當這是招攬客人的手段，白炎亦來了幾分興致，頓住了腳步，回身想聽聽他究竟能算出來些什麼，拱手道：“那就勞煩先生了，替在下，算一算未來的命數如何？”
     老者頷首應了，掐指算了一遍，又卜了一卦，白炎和朱砂俱看不出什麼玄虛來，便隻是在一旁候著，然而老者的臉色卻有些難看，抬頭看了看白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先生但說無妨。”白炎隱隱猜出了些什麼，說道。
     “這……公子這一生，必然煊赫無比，然而……”老者頓了片刻才說道，“命犯桃花，怕是，會為了女子……斷送未來啊。”
     話音落時，老者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白炎身側的朱砂，然而白炎終究是少年心性，這番話也沒聽進去多少，隻是聽得命犯桃花時卻不由揚起唇角笑了笑。
     朱砂聽那老者說得凶險，不自覺扯緊了白炎的衣袖，白炎這才察覺她的異樣，向老者道了辭，便領她去城郊散心。
     “白炎哥哥，你不怕麼？”待走遠了，朱砂才開口問他。
     “人生變數無常，豈是他幾根手指和蓍草能算得盡的。不過是故弄些玄虛罷了，沒什麼可信的，再說……”白炎忽的頓住了腳步，不以為意地挑眉笑笑，“若他說的桃花之劫是你，為你舍了這生前身後的一切，又有何妨？”
     開玩笑一般的語氣，卻像是山盟海誓那般認真。
     朱砂尚未回過神來，白炎便已轉過身去，自顧自的往前走了。然而回想起他說的話，朱砂的麵頰還是不自覺地紅了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