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亂雖暫時平息了，但所有人的心依舊懸在嗓子眼裏，這種毫無征兆且無法預知的災難令人類惶恐不安，街道戒嚴，封鎖路段，無不躲在家裏等待太平盛世重返人間。
    費焉寧見動蕩局麵停止，不由舒了口氣，震撼無比的畫麵把她驚呆了，此刻她不得不麵對現實，波斯真的不屬於人類，是神族，擁有掌控萬物蒼生的超越人類一族。
    費焉寧與路克進行了第一次正式會談。
    “我要見波斯，懇求你，帶我去見他。”
    路克雙手環胸，注視窗外，他腦中還在盤旋那條信息的內容，殺死一個人類易如反掌，但有必要這麼絕情嗎？
    “……天極月不想見到你。”
    費焉寧咬了咬嘴唇，一次持續十分鍾的生物暴亂已使人類驚慌失措，若再繼續下去，費焉寧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原諒波斯這種大規模的屠殺行動。她希望他能聽她一句勸告，雖然站在聖靈族的角度上看是沒錯的……“聖靈族擁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卻隱忍人類數百年，足以證明聖靈族族人心底善良。”
    “說好聽了是善良，說難聽了……”路克悠悠看向費焉寧：“是傻，一群高於人類的物種卻被渺小的人類任意宰割，直到瀕臨滅絕時才想到反抗，這不荒謬嗎？”
    “即便人類臣服於聖靈族腳邊，你們又想得到什麼？就像外星人占領地球那樣？”費焉寧很理智的考慮了許多問題。波斯是有野心的男人，她很害怕，害怕他真想過統治人類什麼的怪念頭，那必定是一場暗無天日的戰爭，和平年代將一去不複返。
    路克嗤之以鼻：“我的職責是服從，首領一旦下令攻占城市，我會全力以赴的。”
    “……可你今天並沒按原定計劃執行命令，是我猜錯了？”費焉寧從母親的日記中了解到關於召喚密語的訊息，召喚密語是聖靈首領統領族人的獨門本領，但一人無法完成召喚萬物的全過程，需通過族人之間的氣息傳遞實施進攻命令。這應該是聖靈族的機密檔案，波斯的父親卻將天大的秘密告訴母親，說明那個男人對母親非常非常信任。
    路克不由怔了怔：“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了解聖靈族的曆史與現狀，還是你一早就知道自己囚禁四年的男人是聖靈族首領？如果是後者，那你的心機果然過重。”
    費焉寧不想把母親與聖靈族上一代首領之間的關係坦誠相告，即便是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也不行：“……我與波斯相處四年，隻知道他是波斯豹養大的男孩，所以取名波斯，四年來他拒絕和我交流，排斥我、討厭我，可我不在乎，因為他的獨特與卓越令我心甘情願照顧一位脾氣暴躁的豹之子，我也承認那是一種很自私的占有欲，希望波斯隻屬於我。而後來，那種酷似親情的情感變了方向，他對我越來越好，也不再亂發脾氣。我會為他每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感到滿足與欣喜。這才發現，我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了波斯，非常非常愛，喜歡聽他誇我漂亮……嗬嗬……”費焉寧抬起一雙淚盈盈地眼眸：“即便他決定定居故土，我也不會再接受另一段感情，因為愛情沒有替代品。”
    愛情沒有替代品。路克險些為這一句話卸下小心翼翼的防備。他確實不知詳情，隻從天極月那得到關於費焉寧的片麵訊息，而天極月每每提到費焉寧總是一副不殺不快的神色，如果費焉寧與首領之間沒有感情可言，那就不會對天極月造成困擾。
    路克眸中掠過一絲無奈：“不知道你怎麼得罪了首領的妹妹，她要你死。”
    費焉寧心中一驚：“為什麼？我從沒和她接觸過。”
    路克一個急速躍身將費焉寧壓倒在床上，他撩起一顆鋒利的犬齒，可神色中又劃過一瞬落寞：“看來你還是不了解聖靈族的全部，孿生兄妹孕育的後代更超群。”
    “……”費焉寧凝視額頭上方的男人，使她想起當初波斯破籠而出的一幕，那嗜血的不帶溫度的褐色眸瞳，發出危險的訊號。而此刻猶如晴天霹靂般的真相令她不再感到害怕……“你是說，波斯他，會和親妹妹結合繁衍下一代？……”不等路克回話，費焉寧的情緒已呈現大幅度的波動，她猛然推向路克胸口，路克似乎也在思考，踉蹌兩步站定。卻見費焉寧眼中的淚水撲簌簌落地，但她神色卻異常的冷靜：“請你帶我去見波斯，如果那是他的決定……我就認了，死也無所謂。”
    路克沉默久久，此刻很反感自己擁有洞察氣息的能力，費焉寧傳遞給他一種堅強，堅定，視死如歸的信念，那種情緒凝聚成一股強大且具壓迫感的哀怨氣流貫穿屋中，明確告訴他確實是“愛意”在彌漫。路克一拳打在牆邊，震得壁鍾應聲碎落，無處發泄的苦悶似乎在這一刻爆發：“我已經夠矛盾的了！你別再逼我了行嗎？！”
    費焉寧頓感雙腿無力，噗通一下癱軟在地：“隻要他親口告訴我，不再愛我了……我絕不會再糾纏你們至高無上的首領，我都不怕死了，你還在矛盾什麼？……”
    路克怒火衝眸，抓起費焉寧的手臂扯到陽台上，他猛然指向西方，指尖僵在空中停滯一瞬，隨後又無奈地垂下……“我為什麼沒按時攻擊中國？為什麼非要置你於死地？因為我要讓另一個女人活得開心，懂了嗎？”
    費焉寧默默啜泣，路克表達得這麼清楚，她當然看得懂：“你喜歡天極月，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做，那你應該更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愛情不可以分割，為了任何原因都不能背叛真心，我已經懂了，可你真的懂了嗎？”
    這一刻，費焉寧知道自己長大了，她再也不想做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她要推翻之前所有的理論，不等了，一刻也不等了，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必須主動出擊一次。
    路克就是能深深理會到那份隱忍的痛苦，當他第一次見到天極月就愛上了那位性感美麗的女孩，但天極月的柔美隻願為首領展現，在愛情與族人興旺之間他別無選擇，也沒有不接受的權利，他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才吐出口：“可你是人類，是仇人……”
    費焉寧目光堅定地注視路克：“隻要能讓我見波斯一麵，無論結果如何，我自己承擔。”她拍了拍路克肩膀：“我曾經是個很不自信又懦弱的女人，怕付出怕傷心，但此刻我明白，沒有波斯，我活著毫無意義。”
    路克感受她真摯的內心，即便他想說服自己這女人是在說謊，都沒有可反駁的理由。
    路克考慮了一天一夜後，最終同意帶費焉寧去見波斯，但有兩個條件：如果首領不願見她，她必須無條件接受；還有天極月無論對她做什麼都不能嫉恨；否則他會親手殺了費焉寧。
    費焉寧很爽快的答應了，她此刻顧及不到危險或別的，隻知道終於能見到波斯了，關於日後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
    同一時間的聖靈族古堡內，波斯正命令天極月向全世界發出聖靈族最後的警告，每一封電子郵件都會通過各國國防部進入各國最高領導者手中，內容簡要明確：三天之內，各國首腦下令解散黑色國際聯盟組織，否則聖靈族會對全球發起長達24小時的毀滅性攻擊。
    動物不夠聰明，但確是地球上最龐大的生物群體。人口如果有百億，那麼動物就有千億。海陸空全方位包圍出擊，一隻鬆鼠鑽入機器引擎就可以導致飛機、坦克無法正常運轉；幾隻鯨魚便可輕易推翻海戰艦艇；再論擁有高端技術的航空母艦全球屈指可數；即便各國同時投射威力無窮的原子彈都不知道該往哪打。倒那時，不用波斯動手，全球也會呈現互相殘殺的混亂局麵。
    天極月沒想到波斯會考慮得這麼周密，在她欣賞人類恐嚇的畫麵時，隻想到刺激好玩，卻沒策劃過究竟如何收場的問題。看似心不在焉的波斯卻已籌備好了下一步的計劃，目的並非毀掉人類，隻是讓黑色國際聯盟徹底在地球上消失，還聖靈族一片寧靜的沃土。她沒想過暴露聖靈族存在的訊息，但今天這一鬧不可能逃過黑色國際聯盟獵人們敏銳的嗅覺，但聖靈族從沒對人類發起過反擊，所以沒有一位黑色國際聯盟成員見識過聖靈族的真正本領。而在那些人還在揣測時，哥卻以絲毫不懼的高傲姿態先發製人，不但為聖靈族爭回了不可動搖的至高地位，還以警告的強勢束縛了獵手們的手腳，誰敢造次隻有死路一條。
    她由衷欽佩，以聖靈族第九十九代首領為榮，以哥為驕傲。
    天極月發送完最後一封警告信後已是淩晨三點，她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哥你太囂張了，居然向各國統治者發出致命一擊，哈哈。”
    波斯仰在沙發上，無神的目光落在昏暗的水晶燈上：“你千辛萬苦把我找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刻，我也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天極月努了努嘴，一跨腿坐在波斯腿上，她摟住波斯的肩膀，忽然親了波斯臉頰一下：“還有一件事，哥沒做……”
    波斯緩緩垂下眸，注視天極月柔媚的容顏，他看了很久，喉嚨裏似乎有股難以下咽的氣流在滾動，是責任，是義務？……是對費焉寧的不忠。
    他猛然起身將天極月包起身向床邊走去……過了這一晚，他都不會原諒自己，更無法奢望得到費焉寧的諒解，他隻有選擇對愛情徹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