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菜係中西都有，大多以清淡口味為主，俞鴻飛與費焉寧交往那時都是學生，學業又重，所以光顧最多的地方是甜品店和快餐店。細想來，俞鴻飛還沒正式請費焉寧吃過一頓大餐，此刻恨不得一次將最好的美食全部奉上。
    費焉寧見服務員們井然有序的穿梭在餐桌前，不一會兒已將餐桌擺滿。不過菜係的搭配有點奇怪，魚翅、鮑魚、龍蝦、魚子醬、鵝肝、鬆鼠桂魚外帶一隻烤鴨……費焉寧不禁汗一個，這桌上的食物夠她一人吃好幾天的：“就咱們三個吃飯，這太浪費了……”
    “吃不完打包好了，嗬……”俞鴻飛邊打趣邊替費焉寧倒上白葡萄酒：“吃海鮮配白葡萄才能吃出味道，少喝一點沒關係。”
    費焉寧不會喝酒，下意識地看了波斯一眼，服務生已替波斯也倒了白葡萄酒，波斯舉起杯子，輕嗅了下，一股清醇的香氣撲麵而來，他從沒品嚐任何酒類，剛欲抿一小口就被費焉寧一聲警告性的咳聲製止。
    “就嚐一小口。”
    “喝橙汁吧，酒對身體沒好處……”費焉寧自行起身為波斯倒了一杯橙汁，波斯不想讓費焉寧難看，所以勉為其難的接過橙汁。
    俞鴻飛將他們之間的互動收入眼底，眸中掠過輕鬆的笑意……小寧對波斯這般緊張，看來波斯在費焉寧眼中仿佛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用餐時分，他兩之間的凝重氣氛才有所緩和，主要是波斯不挑釁，他認真的吃飯，一點參與聊天的欲望都沒有。
    費焉寧注視波斯還算優雅的姿態，刀叉也會用，筷子也拿的不錯，可他昨天還用手抓牛排，無師自通？難道往常是故意的嗎？
    俞鴻飛叫了費焉寧三聲才喚回她的注意力，她見俞鴻飛舉著酒杯，出於禮貌，飲了一點：“這酒店你有股份？”
    俞鴻飛應了聲，不想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雖然能看出費焉寧對波斯的感情多半出於關心，但也太過於謹慎了，他承認心裏有些不舒服，因為費焉寧已把大半注意力全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你父親最近身體怎麼樣？”
    “謝謝關心，我爸身體很好，這會兒應該在夏威夷度假。”
    “這一晃也有六年沒見了，他老人家活得還是那麼瀟灑，嗬嗬。”俞鴻飛也隻見過費爸一次，印象中是位性格開朗的中年人，但談吐頗具威嚴，一字一句著實有力。俞鴻飛當初還是借補習功課的理由走進費家，畢竟那會兒費焉寧才十六歲，早戀對家長而言是頭疼的事。
    費焉寧禮貌性的笑了笑，她真不知說什麼，不過提到老爸便聯想到舊居，據俞鴻飛說給她寫了三年的信，她當時聽了那番話有些懵，原本還打算回別墅看看，不過被波斯離家出走的風波一鬧，她也給忽略了，不知道老管家有沒有把信丟掉。
    “呃……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費焉寧忽然站起身向洗手間走去，因為今天穿的小禮服肩帶很細，所以她換了無肩帶內。衣，此刻，居然感到內。衣有脫落的趨勢。她分明檢查妥當才套上禮服的呀，真是尷尬……
    費焉寧這一離開，幽靜的餐廳內隻剩下俞鴻飛與波斯兩人，兩人自然是相對無語，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唯有各吃各的。
    波斯借她離開時喝了一小口葡萄酒，一絲甘甜灌入喉嚨，他不由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
    “小寧似乎不願讓你沾酒。”俞鴻飛的口吻正兒八經，像在替費焉寧管教孩子。
    波斯看不出情緒的睨了他一眼，不急不緩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服務生站在遠處並不知他們在閑聊什麼，見客人杯中酒已空，即刻上前斟酒。
    俞鴻飛並沒再製止，嘴角含著一抹不屑，波斯果真是孩子，隨便激將三言兩語就開始鬧脾氣。
    波斯優雅地舉起高腳杯，笑得很鬼魅，“你與費焉寧關係停留在六年前，我祝你們永遠停在那裏，止步不前。”
    俞鴻飛嗤聲一笑，紳士地舉起酒杯回禮：“即便不是我，也不會是你。”他抿了口酒，輕描淡寫道：“你知道初戀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你根本不懂。”
    波斯不想刺激他，也不接受無意義的挑釁，主要關係到費焉寧的麵子問題，其實他隻要回駁一句：初。夜對一個女人意味什麼，必定氣炸了俞鴻飛。
    “你還在上學吧？”
    “算是，我會賺錢養她。”
    “養她？……嗬。”俞鴻飛緩搖著酒杯：“有一點不知你是否清楚，費焉寧的父親是本市的巨頭，通吃黑白兩道，想娶他唯一的女兒，你覺得自己夠資格嗎？”俞鴻飛知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有些仗勢欺人，但他心中有股怒火散不出，嫉妒，他承認在嫉妒。他和費焉寧曾經真真切切的愛過，而六年來他始終沒有變，可費焉寧卻變了，她正在漸漸忽略他的存在。俞鴻飛暗中調查了波斯的身世背景。波斯在孤兒院長大，而後被費焉寧的父親收養，改名費波斯，說白了不過是個養子，再說難聽點，波斯也許隻是貪圖費家龐大的產業。而自己呢，努力奮鬥，親手為他們的未來勾勒一片富足的藍圖，費焉寧喜歡研究就研究什麼，他不會幹涉，還會為她建造一所私人植物園，他能給費焉寧的，不止是愛情，還有奢華的物質生活，所以從哪點上看他都不輸波斯半分，甚至比一個毛孩子強百倍。
    波斯的目光很平靜：“你在我這年紀的時候可以賺到一百萬嗎？憑你自己的能力。”
    俞鴻飛怔了怔，確實沒弄懂波斯的意思：“一百萬？現在我可以輕鬆賺到十個一百萬。”
    “那是你家的錢，你不過是個經營者。”波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微醺的褐眸撩起幾分笑意，他雙手一展：“我今年十九歲，可以賺到一百萬，我一分不要都給費焉寧，你今年二十六歲，可以賺到一千萬甚至一個億，你舍得都給她嗎？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區別。”
    俞鴻飛微微蹙眉，波斯在向他挑戰事業？就憑他一個沒背景沒家世的大學生？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喝多了？”
    波斯此刻一點都不生氣，錢這東西很重要，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不過，隻要費焉寧對生活條件感到不滿，他就會為了費焉寧更拚命的賺錢，因為，這是身為一家之主的責任，不讓家人餓肚子是雄性必須完成的任務。
    波斯似乎看穿了人心，每一話都是那般不留餘地：“你忘記了一點，我勝過你的，就是年輕。”
    俞鴻飛笑得很無奈，他確實不夠年輕，可空口說大話誰不會？單憑這點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波斯是向他發起戰術了，既然如此，那就真槍實彈試試，或者說，終於有一件事挑起他好鬥的因子了……他換了威士忌，請服務生為彼此斟滿，俞鴻飛率先舉起玻璃杯，眸中湧動著劍拔弩張的火焰：“非常好！咱們不論年紀、身家，公平競爭，三個月為限，就看誰能打動費焉寧的心。”語畢，俞鴻飛將杯中酒一口灌入喉嚨。
    波斯注視滿杯的威士忌，濃烈的酒味非常刺鼻，他不想喝，但敵人已經接受挑戰，他今天來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波斯握著酒杯在手中晃了晃，一仰脖整杯喝下，一股辛辣的灼熱，滾動在喉嚨間，刺激了他的腦神經，他不禁微低下頭，雙眸逐漸幻化為琥珀色，他努力展清視線，但眼前越來越模糊。
    他體內不由自主散出一股氣流，一種人類察覺不到的詭異氣息……
    於此認同，整棟酒店裏的寵物在一瞬間發狂了，溫順的貴婦犬撕咬著主人的衣裙，鸚鵡忽閃著翅膀在鳥籠裏亂撞亂飛，貓兒伸出利爪撓向主人，諸如此類的攻擊此起彼伏，飛龍酒店頓時在混亂中嘈雜開來……
    “波斯？！”費焉寧走出洗手間時，驚見波斯雙手壓得桌麵震顫，臉色發白，看那搖搖欲墜的姿勢快要昏厥……俞鴻飛也注意到波斯的異樣，但波斯彎著身，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臉孔，俞鴻飛急忙扶住波斯，孩子就是孩子，太不勝酒力。
    費焉寧跑上前，盡量架起波斯的身體，波斯整個人倒在費焉寧懷裏，一股濃重的酒氣從波斯唇邊溢出，費焉寧指責的目光看向俞鴻飛，雖說俞鴻飛也沒義務替她看著波斯，但她還是很生氣，俞鴻飛此刻也沒什麼可解釋的，畢竟換威士忌是他出的主意：“對不起小寧，我不知道波斯真不會喝酒。”
    費焉寧沉了沉氣，勉強一笑：“跟你沒關係，是他對什麼都好奇，我們先回去了。”
    “我派車送你們回去。”俞鴻飛剛拿起電話，大堂經理便風風火火衝上頂樓：“出狀況了董事長！所有客人攜帶的寵物忽然之間全瘋了，此刻正在肆意攻擊其他客人——”
    俞鴻飛眸中一驚：“查出是什麼引起的嗎？！”
    “還不到五分鍾，暫時原因不明。”
    酒店內大多是有錢有勢的貴族，寵物一旦咬傷人，很可能影響飛龍酒店的整體聲譽。俞鴻飛抓起外衣，他剛要與費焉寧報備離開，費焉寧已率先開口叫他去忙。還以專業的經驗提醒他可能是某種食物引起動物的興奮過度。俞鴻飛神色凝重，應了聲疾步離開，頭腦在冷靜的分析中高速旋轉，他邊走邊向各部分下達指令：“保全和男員工全部集中到大廳聽我調動；在十分種內，我必須看到十輛救護車停在酒店門口；在安監局到來之前，先去查供應的食物，把所有有可能導致動物興奮的食物清理一空，動作要快！——”
    “……”費焉寧注視俞鴻飛幹練的背影，似乎當年開朗陽光的一麵早已逝去，他變得成熟了，做人圓滑了，甚至天衣無縫的讓人難以接近。
    波斯疲憊地睜開眼，他並不是喝多了，隻是感到全身無力，剛才似乎在一瞬間，腦子不再由自己支配，甚至駕馭不了自身氣息的恣意流竄，抽空的感覺，兩股強大的氣息在空氣中回旋碰撞，很奇怪的感覺……
    他手一滑撥落了費焉寧禮服上的細肩帶，靠在費焉寧耳際，喃喃道：“我覺得很累……”
    “為什麼喝這麼多酒？”費焉寧顧不得拉起肩帶，率先扶著波斯上了電梯。
    “當然是為了你，笨。”波斯微醉的臉頰染上一絲紅暈，那種不適感已經消失了，他露出一顆犬齒，笑得很可愛，或許是真的醉了，很想咬費焉寧一口。
    費焉寧沒有接話，當他們離開酒店坐上出租車後，飛龍酒店原本雞飛狗跳的混亂場麵在悄然中，又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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