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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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笑容曾經燦爛過,我的眼眸曾經清澈過,我的指尖曾經觸碰過,在這個世上,我曾經愛與被愛過,這已足夠。但依然想在離開之後留有一個魂魄,溫柔地凝望那些後來的少年們,稚嫩的麵龐,好像我們年輕時,青澀的模樣。
————安涼
第五章
第二天是周末,我一直睡到自然醒,拉開門,是宋未年燦如朝陽的笑容,他招呼我:
七月,過來吃早餐。
我覺得有些恍惚,他喊我吃早餐的姿態是那樣自然,就像我們是朝夕相處的兄妹,或者,或者是戀人。
我坐到餐桌前,他把牛奶遞給我:
吃完飯我陪你去弄頭發。
不是詢問,是陳述,是命令嗎?我沉下臉來,把他遞過來的牛奶推到一邊,語氣盡是嘲諷:
怎麼,不過共處了一晚,就要幹涉我的私事了嗎?
宋未年也嚴肅起來:
你為什麼一定要那麼倔,現在的樣子,現在的生活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夠了解我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我朝他吼出來。
“七月。”宋未年放下手上的麵包。“昨天晚上我去洗手間經過臥室,聽到你在哭。知道嗎?你一直在喊媽媽,如果阿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會不會難過?”
我攥緊了手中勺子,他觸到了我的傷疤,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他。
門鈴就是在這時候響起來的,謝天謝地,我鬆了口氣,我打手勢問他是否需要回避,宋未年擺擺手,然後去開門。
“七月,你怎麼會在這裏?”莫小念極清亮的聲音穿透我的耳朵,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早晨呢,像是八點檔的肥皂劇。我扭過頭,朝莫小念極尷尬地笑了笑,要怎麼跟她解釋呢,雖然一起長大,但這麼早出現在宋未年的家裏實在有些詭異。
“那個……。”我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順便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宋未年。
“小念。”宋未年走過來,“是這樣的,七月聽說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美發沙龍,想讓我帶她去把頭發做回原來的樣子。”
“是嗎,七月?”莫小念有些狐疑的看看我。
我硬著頭皮點點頭,勉強擠出難看的笑容,現在我不得不和宋未年一起圓這個謊了。該被千刀萬剮的宋未年,竟然想出這麼蹩腳的方法逼我把頭發做直,夠狠。果然智商不低,怪不得成績那麼好。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現在一定射死他。瞅向宋未年,他一臉無辜地看著我,真是讓人受不了。
“那七月,我和你們一起吧。”莫小念親熱地挽起我的胳膊,我現在拒絕那不是打自己巴掌嗎?
“好呀,那我們快走吧。”我笑著去拉宋未年,在他的胳膊內側狠狠擰了一把,他瞪著我,一副“最毒婦人心”的表情。
一路上,莫小念都在和宋未年打鬧著,我獨自在後麵踢著石子,稍稍有些不自在,自己像個外人一樣。宋未年在一家美發店前麵停下來:
七月,就是這家了。
我抬頭,好死不死的,竟然還是昨晚那一家。
“我不去。”
我喊出來,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七月,你怎麼了呀,走啦!”
莫小念說著就把我拖了進去,人生,多災多難,多災多難呀。
有著過時的貝克漢姆頭的理發師一邊擺弄著我的頭發一邊問:
小姑娘,又來了啊,你的頭發剛做完一晚上就換,這樣很傷發質的,我隻給你軟化一下吧。
我恨的牙癢癢,這個多嘴的理發師,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他消失。偷偷斜眼看宋未年,他笑得麵部抽搐,都要內傷了,自作孽,不可活,我一定要讓他真正的“內傷”。
雖然不想用那麼老土的比喻,但對我來說,真的過了有一個光年那麼長,我的新發型終於大功告成了。
“等等。”宋未年突然走過來。“劉海怎麼那麼難看。”
他說著,自顧自地拿起了剪刀,輕輕擺弄著我額前的發,眼神專注,嘴唇抿成好看的弧度,那樣認真的表情,致使以後的我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忘懷。清晨金色的陽光射進來,暖洋洋的,宋未年身上好聞的味道撲麵而來,我閉上眼睛,有一刹那的沉溺。
“咳,咳。”我睜開眼睛,從鏡子裏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莫小念撅著嘴一臉不高興,我趕緊推開宋未年的手:
宋未年,你怎麼那麼“事兒媽”,我挺滿意的,走吧走吧。
“再等一下。”他把我按回到轉椅上修剪了最後一下,又幫我把劉海梳整齊。
“七月,還喜歡嗎?”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失神,鏡子裏有著柔順長發的我,仿佛被洗去了滿身的尖銳,變得那麼不像我。
宋未年在一旁滿意地做著評判:
這樣才好看嘛。
我回過神來,想起等在一邊的莫小念,有些煩躁地站起來:
我好不好看幹你屁事。
我走過去拉起莫小念就往外走,她好像是真的不太高興了,剛才宋未年一直給我剪頭發,我們倆都沒和她說話,我不知道怎麼去哄她,這個宋未年比較拿手,就交給他吧。
出了美發店,莫小念停下來:
宋未年,你先回家吧,我和七月有些女孩子自己的秘密要說,你跟著不方便。
“哦。”宋未年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傻乎乎的,有些可愛。然後他轉向我“你今天別亂跑了。”
莫小念把我拖到一邊,命令似地對宋未年說:
宋未年,你真煩呢,七月又不是小孩,你馬上回家。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跟在莫小念後麵。她今天明顯很煩躁。
“七月。”莫小念猛的停住腳步,“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隱約地,我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
“嗯,七月,我想我喜歡上宋未年了。”莫小念要著下唇,臉頰微微發紅。
果然,我今天一直覺得哪不對,其實是莫小念看宋未年的眼神不對了。我像是一時得了失語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空蕩蕩地,像被抽空了,這種感覺不該有的。
“七月。”莫小念抓緊我的手,冒出一句很突然的話,“你不會喜歡宋未年的,你會幫我的,對不對?”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傻瓜,怎麼會,我們是根本不同的兩種人啊。”我虛弱地笑笑,莫小念如釋負重地呼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如果誰和我搶他,我一定不會饒了那個人。”我看著莫小念,她眼裏的那種堅定讓我有些戰栗。
我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也許我也是有點喜歡宋未年的,那應該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的,並且照我的性格,理應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但我對莫小念說的也是認真的,我和宋未年,我們處於兩個彼此隔膜的兩個世界,定然不會有交集。更何況,那隻是我小小的一廂情願吧,我不能傷害小念,所以我隻能逃避,隻有逃避。
和莫小念分別後,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我又走到了那個破舊的球場,是一個年久失修的廢棄的球場,雜草叢生,籃筐鏽跡斑斑,卻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我經常會來這裏,什麼也不做,隻是在明媚的午後,躺在球網下,看陽光從網中漏下來,在地麵上形成略顯陰暗的小塊色斑,有風吹過來,我的視線時常會變得模糊,直到分不清球王是向左擺,還是向右擺;或者是在夜晚,看群星閃耀,月光皎潔,洗淨所有陰霾。悲傷的時候,是該有個地方釋放最真實的自己,隻釋放心情在那裏。
也許很少有人像我這樣吧,隻會把自己封鎖在狹小封閉的世界裏,像一隻獸,獨自舔著傷口,從疼痛漸漸變得麻木。宋未年,亦或莫小念,此時我都不願去想。我一直便知,一個人的想象,也是無能無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