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所得是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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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徒步旅行了一個月餘,終於到家了,感覺會是怎樣?
別人可能是欣喜和歸屬,但唐蒼術看見熟悉的走了百遍的路,給他的隻有壓抑和挫敗。
他斜靠在回廊的朱紅柱子上,半眯了眼看著前方。回廊的盡頭拐個彎,再跨進門,就可以看見一株柳。那裏是沐居。每次回來時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將它走完。
但今天他突然覺得很累。是的,本來也隻是有他一個人在堅持,但他累了。
轉過身,悄無聲息的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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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蒼術換上寢衣,墨黑的頭發還帶著溫泉的濕氣,一個人躺在大得過分的榻上,拉了拉手鈴。
門口細細的開出一條縫,有人閃身進來。輕手輕腳地沏上一壺雨前龍井,遞給榻上的人。
“唐殿主這一去可真是久啊~”開口的人一身藍衣,襯著露出的一雙鳳眼,美不勝收。
榻上的人聞言,無奈地抬了一雙手揉了揉眉頭“怎麼是你。”
唐蓼也不客氣,就著唐蒼術的手喝了一口茶:“怎麼就不可以是我了,你難道還盼著你那沐~情~郎~來看你。”語氣得意至極。
唐蒼術伸手揉了揉眉心“……罷了,沐若橫怎麼了。”
“沒有你的日子,人家照樣吃好喝好。”唐蓼兩手一撐,坐在了榻上。“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他哪點了,這次你一去那麼久,也是在試他吧。”
“是啊,我到底看上他哪點了。”唐蒼術半眯了眼,問了回去。
他娘嘞,我哪知道你大爺是哪棵筋抽了到現在十多年還死咬著人家不放。唐蓼對著房梁翻了個白眼,沒有說出口。勸人的事他才做過一次,當時那人也是這樣。後來他就明白了,處在這樣局麵的人,隻有他自己千回百轉想明白了,悟通透了,才會知道為什麼。到那時候,也許韶光過了半,但還來得及。有些就抱憾終身。
那麼上一次那人呢,唐蓼眯著眼睛想了想該用什麼形容詞,爾後嗤笑一聲,一不小心低低脫了口。
“也就是肝腸寸斷。”
唐蒼術自然耳力驚人,任這話再低也聽了進去,他沉默了一會兒。
“我這次去求藥,見了一個大夫,他臉上有一個字——”他的聲音像這大殿裏香爐上繚繞的煙氣,慢慢就纏住唐蓼的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就回響這句話——見了一個大夫,他臉上有一個字。見了一個大夫,他臉上有一個字。
唐蒼術無端的覺得,唐蓼一定和這大夫認識。
他看著唐蓼的頭慢慢轉過來,僵硬的肌肉重組,擠出一個笑容“什麼字?”
“……沐,那是沐字。”唐蒼術回答的很肯定,雖然那個字他好像從未認識過,或是失憶前認識過。但筆畫的運轉、深淺,都好像出自自己的手筆。
“沐,那個沐?”是沐家堡的沐,抑或是——沐若橫的沐。唐蒼術直覺認為唐蓼會知道。
唐蓼半眯著眼和他對視良久,慢慢的垂下眼瞼,主動避開了和他的對視。手指漫不經心的廝磨著袖口的花紋“有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但是我……”
”但是你失憶了。“唐蓼接過他的話,嘴角緩緩綻開一個像是水草在水中舒展般虛幻的笑“唐蒼術,這不是借口。失憶了又怎樣,記起來不就得了。”
他背對著唐蒼術站起身“浮生不是無解,它的解藥是——”
唐蒼術死死盯著唐蓼的背影,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好像身處在另一個大殿上,已經破落,原本精致的擺設倒在地上,有火燒以及刀劍砍過的痕跡。
大殿中站了一個人,金色的撒花千重衣布滿汙垢,本來量身定做的衣服卻隻剩下幾乎一副骨架子撐著。衣服裏的身體微微瑟縮,但背脊挺得很直,好像站在很高的地方,既不溫暖,也不親近。頭發淩亂的披著,看不清臉。水紅色的唇和蒼白的膚色形成對比,一張一合,對昏迷在地的自己說著什麼。他被湧上來的血嗆了一口,但沒有停下來,血順著勾起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在笑,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他說了什麼?唐蒼術似乎聽到了,眉頭皺在了一起。
他說,浮生不是無解,它的解藥是——
“你的心。”記憶裏的聲音和現在的重合在一起。
唐蒼術恍惚了一會兒,又看見了唐蓼的背影,千絲萬縷的思緒在他心裏過得很快,他抓了一個。
“唐信石怎麼了?”
正邁步向前的背影頓了頓,留給他了個側臉,答非所問:“他從前是全天下最蠢的人,現在也是。”的卻蠢,不然不會讓你看到他的臉。
唐蓼很快的走出殿門,唇角輕勾,腳步輕快。唐蒼術,你要記起來了是嗎,那就快些吧,去找他,他這麼不幹寂寞的人,自己過得不好,怎麼會讓別人好過呢。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你大爺的快把唐信石這個妖孽收服了,別讓他再來禍害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