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彈劾案起引風波 第二十九章 風雨心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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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最危險的時候,忽然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一把抱起,飛身躲開了迎麵而來的長箭,立刻,燕三娘隻覺得全身被一股熟悉的檀香味籠罩了,微微睜開眼睛,她看見的卻是一張帶著黑色麵具的臉,忍不住輕輕問道:“你是----離-----”
“噓,別說話,傷到沒?”
話音未落,燕三娘隻感覺離歌笑順手將她轉到身後,柔聲說道:“摟緊了。”燕三娘臉頰微紅,輕輕說道:“哦。”
離歌笑一身黑衣,臉蒙黑布,飛身至賀小梅身前,一把拉起他,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賀小梅心裏一抖,低頭說道:“歌哥-----我也受傷了-----我還中毒了----”
“你--活--該----”
離歌笑背著燕三娘,從腰間拔出柳葉刀,火光中,刀鋒淩厲,身後背著燕三娘,離歌笑仍是腳步輕盈,身若驚鴻,但凡刀鋒過處,七尺濺血,十幾招過去招招致命,血越來越多,屍體也越來越多。
離歌笑身後的燕三娘早已看得心驚肉跳,緊緊拽著離歌笑的衣領,癡聲說道:“別,別殺這麼多人-----”
離歌笑皺皺眉,收起柳葉刀,冷冷說道:“還有人想送死嗎?”
就在嚴府護院駐足之時,離歌笑背著燕三娘,朝正門飛身而去,上百名護院剛想追上去,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綿軟溫和的女子說話聲,“別追了,“追不上的,快回去救火。”
“是,郡主”
離歌笑背著燕三娘一路飛奔,聽見賀小梅喘氣聲越來越急促,懶懶說道:“賀小梅,看你以後練功還敢不敢偷懶。”
“我不是偷懶,我是中毒了,功力還未恢複。”
離歌笑淡淡笑道:“是嗎?下次再被人捉了,就等功力恢複之後自己跑啊---”
“歌哥,我已經知道錯了,還要跑多久,我跑不動了。”
燕三娘將臉藏在離歌笑身後,臉色緋紅,剛慶幸夜色已深,看不出自己的臉色,賀小梅嘻嘻笑道:“歌哥,背三娘的感覺怎麼樣?”
離歌笑冷冷說道:“再羅嗦一句,我們騎馬回去,你自己走回去。”
賀小梅趕緊住嘴,吐吐舌頭,輕聲說道:“真偏心----”
“到了,”離歌笑在樹林入口停住腳步,凝神看了看四周。
“這裏?哪有馬?”燕三娘輕輕說道。
離歌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忽然將手背放在唇邊,吹出口哨,哨聲即刻穿越夜空----
燕三娘愣了愣,剛想開口,轉頭看看賀小梅,隻見他神情嚴肅,咬咬唇,忍住了。
“赤風和旋風,”忽然,賀小梅歡聲叫道,“歌哥,你把旋風帶來了------”
隻見一紅一白兩匹駿馬飛快的跑到離歌笑麵前,赤色駿馬輕輕用鼻子蹭了蹭離歌笑的臉頰,離歌笑溫柔的揉了揉馬兒的鬃毛。白馬跑到賀小梅身邊,歡快的仰天長嘯---
離歌笑將燕三娘抱上馬,繼而坐在她的身後,一拉韁繩,赤色紅馬如離弦的長箭,朝著北鎮撫司的方向飛奔而去。
燕三娘轉過頭,月光下,離歌笑側臉白若銀盤,一時間隻覺得心亂如麻,低下頭,不禁想長路雖遠,若能走不到頭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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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撩人,赤風跑的不僅快還很穩當,燕三娘坐在離歌笑的身前,搖晃中竟然有了一絲困意,迷迷糊糊之間她耳邊突然回蕩起小時候曾聽過的歌謠。
流水外,兩三家,遮新綠,灑殘花。一陣陣綿兒春思滿天涯。
我獨立,斜陽下,猛銷魂,青絲倌,小橋西去路兒斜。
“三娘,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朦朦朧朧之間隻感覺離歌笑在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切的問道。
燕三娘睜開眼睛,才看見眼見高高矗立著的北鎮撫司衙門,想起剛剛耳邊響起的歌謠,臉一紅,低下頭去,輕輕說道:“沒有,沒有,我們到了。”
賀小梅自顧自下馬去,看守的校尉趕緊上前來接過馬,拱手說道:“大人,您回來了---”
離歌笑點點頭,邊下馬,邊說道:“賀小梅,你去書房等我,現在就去。”
賀小梅苦著個臉,勉強笑笑,說道:“是,大人----”
燕三娘看著賀小梅的愁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尚未回過神,離歌笑已經將她自馬上抱下,打橫抱在懷裏,往衙門深處走去。
幾個校尉看著有些驚訝,交頭接耳議論了幾聲,終不敢多問。
“離大人,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燕三娘伸手去推離歌笑的肩,臉上紅如豬肝。
“再囉嗦,我把你扔下來。”離歌笑仍是麵目表情,冷冷說道。
燕三娘低著眉,雙手微微顫抖著攬住離歌笑的脖子,不敢抬頭看他的臉,總覺得他的眉宇間閃著特別的光芒,亮的嚇人。
回到書房,離歌笑先是將燕三娘放在紅木椅上,賀小梅也不敢多說話,悄悄站在角落裏,看著離歌笑的背影,心想這次糟了,歌哥真的生氣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差點深入險境,還是因為差點連累了燕三娘所以讓歌哥震怒了。
離歌笑一臉平靜的,半蹲在燕三娘跟前,他緩緩解開燕三娘的靴子,聽見她低低的抽了口冷氣,想是很疼吧,他皺皺眉,脫去她的白襪,隻聽見燕三娘輕聲嚶嚀了一句,“別---”。他還是堅持替她脫去了白襪,白皙的腳腕早已腫成了青紫色。
他皺著眉,從書桌櫃子裏取出白藥,接著將白藥慢慢搽在她的傷口上,他慣用的手法通常很重,但今天他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一點再輕一點,雖然他沒有聽見她一絲抱怨或是掙紮,但他還是知道這很疼,因為所有的傷他都經曆過。
“很快就好了,別急----”
“哦,好的----”燕三娘看著離歌笑的手慢慢搽著藥膏,心裏七上八下,早已沒有了譜。
終於,離歌笑放下藥瓶,裹上繃帶,將燕三娘的白襪重新穿好,輕聲說道:“三天之後就好了,今天你算是幸運的,若是我到的晚一些,怕不會這麼容易脫身。”
燕三娘低著眉,輕輕說道:“技不如人,死了也沒什麼好怨的。”
離歌笑扯扯嘴角,冷笑了一聲,說道:“如果不是某個人自作聰明,去唱什麼堂會,你也不會受傷----”
賀小梅心裏一驚,頭上冒出絲絲冷汗,不敢說話。
燕三娘輕聲替賀小梅辯解道:“小梅,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嚴世蕃所害---”
賀小梅縮在牆角猛的點點頭,“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
離歌笑臉色仍然是平靜,他站起身,慢慢將藥瓶放回書櫃中,鎖上門,轉過頭看了眼賀小梅,“今天有人替你求情,我放過你,明天一早去刑房領三十廷杖。”
“歌哥----看在我又受傷又中毒的份上,算了吧----不是我太不小心,而是嚴黨太狡猾----”
可惜離歌笑眼裏並沒有笑意,他等賀小梅說完,接著說道:“我警告過你小心守著詔獄但你偷偷溜出去,若是還有下次,我會殺了你。”
賀小梅隻覺得自己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他知道離歌笑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他若是真的想殺了一個人,絕不會顧忌這個人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親人。他的確是他的歌哥,他的親人,但不代表他不會殺了自己。
突然見,賀小梅猛的回想起十四年前的那一幕,清晰的如同昨天------
他和今天一樣縮在角落裏,他和今天一樣充滿了恐懼,他的右手上握著一把刀,雖然隻是一把切菜刀,卻異常鋒利---
“娘娘腔,看你那個樣子-----我就是搶了你的錢,你又能怎麼樣---”
“娘娘腔,你爹媽都不要你了,你還活著幹什麼---”
“娘娘腔,聽說你娘是個賣身的,這麼說來你就是萬人爹的種---”
幾個年紀稍長的孩子對著他指指點點,他們不僅搶走了他辛辛苦苦乞討來的錢,還恥笑他的父母,在每一個孩子心裏,自己的母親都是最美的,那一刻賀小梅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他將手上的短刀刺進了其中一個孩子的胸膛,他看著鮮血在他的身上綻放開,逐漸化成一朵鮮花,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轉身狂奔,撞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抬起頭,他看見了一張白潤如玉的臉龐。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告訴我,你為什麼殺他---”
“因為他說我娘是青樓的,她不是,我娘不是----”
那個人想了想,最後問道:“那你爹娘呢?”
賀小梅緩緩搖搖頭,“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別人都說他們已經死了,或許他們真的已經死了----”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他的手被握住了,那個人輕輕的告訴他,“從今天開始沒有人再敢看不起你---”
那一天,他帶他進了北鎮撫司,讓他成長為一個錦衣衛,那一天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離歌笑。
“賀小梅,你出去吧---”離歌笑仍是麵無表情的揮揮手。
賀小梅離開之後,燕三娘看著眼前的離歌笑,仍是一張白淨斯文的臉龐,他有時溫柔,她不知道哪個他是真正的他。
離歌笑並不吃驚她的反應,隻是輕聲說道:“帶錦衣衛不容易,如果人人都和小梅一樣不聽指揮以後還怎麼得了,若是不罰他無法服眾,更何況這次對他若不加以懲戒,將來定會闖更大的禍,到那個時候怕是連我也保不了。”
燕三娘低眉看著自己受傷的腳腕,低聲問道:“但你說,若是他再犯,你會殺了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離歌笑沉吟了一會兒,淡淡答道:“我說的是真的,與其被敵人殺了,不如被我殺了,起碼痛快一點。”
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各自思考著,忽然,離歌笑想起了什麼,轉身對著她,溫和的說道:“對了,我找到了你的嬸娘,她今夜就留宿在驛站,如果你願意,明天就可以見到她。”
燕三娘詫異的睜大眼睛,輕聲說道:“我嬸娘?”
離歌笑神色有些凝重的看著她,緩緩說道:“明天上午,會將你大伯禮葬,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不妨休息一下,時辰到了,我讓校尉來喚你。”
“離大人,我還想問個問題---”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西山別院的正門口?”
“因為,因為我不放心你---你和小梅----”
“哦---”燕三娘低下頭,隻覺得心如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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