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夢娉聽聞施敬愷從法國歸來的消息之後便一直歡喜，可是期待急切之情在她看到施敬愷身旁的女子之時則全數消逝，她暗暗地攥緊秀拳，等待著素來苛責嚴謹的施老夫人的態度。
    果然，施老夫人的臉色是不好看的，隻見她坐在廳堂的上首，挑剔的目光在女子的身上上下打量，神色變得愈來愈為凝重。
    “敬愷，中國比不得法國，施家也向來固守傳統禮儀，你怎麼能將女同學隨隨便便地帶回家？”不待施敬愷介紹解釋，施老夫人便率先開了口，聲音中盡是威嚴和不滿。
    聞言，施敬愷蹙眉：“母親，我們許久都不曾見麵，怎麼我剛回來，您就不高興？”
    “你不聲不響地帶了個女同學回來，叫我如何高興得了？”
    “母親，她可不是外人。”
    “好一個‘不是外人’！敬愷，你好大的膽，當著夢娉的麵，你說的什麼混帳話！”
    施敬愷簡直氣憤難當：“母親，您都不問問她是誰，就胡亂發脾氣。”
    這時，施敬愷身邊的女子卻突然輕笑起來：“姨母，你不要生氣了，我可不是表哥的什麼女同學。”
    施老夫人看著她明媚的笑顏，有些怔忪，心中因她的稱呼激起了層層漣漪。
    女子笑看著施老夫人，走前一步，聲音鳴囀：“姨母，我是一一。”
    施老夫人一震，驟然起立，聲音已經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一一！”
    女子又快步走前幾步，握住了施老夫人伸迎的雙手：“姨母！”
    施老夫人仔細端詳著女子的眉眼，想起適才不明緣故的嚴厲苛責，歉然無限：“一一，你居然也回來了，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你，不是在英格蘭嗎，怎麼會和敬愷一起回來了？你們到底是怎麼遇到的？你爹娘呢，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女子扶著施老夫人坐下：“年前，英法兩國舉行學術交流會，偶然遇到了身為代表的表哥，想著好久都不曾見到姨母，便跟著表哥一起回來了，我不讓他告訴您，就是為了給您一個驚喜。母親暈船，不堪忍受長時間的船舶之苦，父親又放不下母親一個人留在英格蘭，所以這次，他們就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不過，他們可是十分惦念姨母，特地讓我帶了禮物給您。”說著，女子轉頭示意施敬愷將自己的皮箱拉過來。
    打開女子遞過來的包裝精美的禮物，施老夫人的情緒頗為激動：“這是你娘給我做的旗袍？”
    “母親說，姨母氣質雍容華貴，最適合著旗袍，便托人從蘇州買了最好的蘇錦和絲線郵寄到了英格蘭，一針一線，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做好，繡的則是您最愛的鳳穿牡丹圖案。”
    施老夫人愛不釋手地輕撫著旗袍上的紋理花卉，感慨道：“你娘的刺繡手藝還是這麼奇絕，你們過來看看，這鳳凰和牡丹繡得多麼生動逼真，仿佛活的一般，差不多有二十來年沒看到這樣的好東西了。”
    眾人品鑒之後，無人不附和稱好。
    “姨母喜歡便好。”女子笑的平悅。
    示意丫鬟將旗袍收好，施老夫人慈祥地問女子：“你爹娘的身體可都安好？”
    “父親母親的身體都很好，姨母毋須擔心。”
    “你爹一直倡導新思想新文化，作派洋化，當時為了能夠娶你娘，遭遇不少挫折，最終如願，他帶著你娘舉家遷往英格蘭之時，你還不足三歲，可是轉眼間，你卻已經長這麼大了，我呢，也老了，歲月可真是不饒人啊。”
    “姨母的樣子還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哪裏老了？”女子緊握著施老夫人的雙手，笑的很是乖巧。
    施老夫人聞言大樂：“你當時年紀那麼小，怎麼可能還記得我的樣子？”
    “小的時候，姨母常常抱我，而我記事又早，當然還記得姨母的樣子。”
    與施老夫人敘舊寒暄完畢，女子又從皮箱裏掏出了其它的英格蘭特產，從身份地位開始一一將禮物分派出去，甚至連在場的仆人丫鬟都有份額，因為女子很會活躍氣氛，一時間，整個施家大宅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
    方夢娉在得知女子的身份之後，全然放下心來，她將女子送給她的香水放進手袋，而後走到了施敬愷的身旁，淺笑婉兮：“敬愷，你回來了。”
    施敬愷微微頷首，笑容清越：“下午待一一休整一番，晚上叫上方伯父和方伯母一起吃個便飯，有好久都不曾見過你們了。”
    方夢娉看著他清俊的眉眼，心中分外歡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