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卷  第三十一章 斷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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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洗了臉不到半刻鍾,眼睛還是紅的,櫻花霧就漸漸散了。
    那個語氣生硬的櫻衛一臉不敢置信:“不可能,霧姬她……”
    “霧姬不會死的,蜀地杏子林向來自詡仁義,不會坐視白家殺落敗的櫻衛,隻要她自己不來切腹自殺那一套就好……”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白家也不會為了幾個櫻衛惹杏子林不快,不過至於我,白漪然是絕不會放過的。”
    我話剛落音,隻聽見清亮笑聲自院門處傳來:“司鳳公子既然有這個覺悟,又何必再徒勞反抗。”
    院中守護的櫻衛大都是聽得懂漢語的,東瀛人向來視尊嚴如性命,武士忍者更是為了維護主人的榮譽用於赴死,所以這話一出,院中不少隱藏著櫻衛的角落都有氣息蠢蠢欲動起來。
    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道:“那白五小姐何不直接進來,司鳳已經撤去院中護衛。”
    我話未說完,門口櫻花霧已經散得幹淨,現出門口一對頎長身影,是白家時代的日月雙衛,自然有這樣囂張的名字,日月雙衛也是頗有點資本,當初白漪然母親沐青萍在閣時親生兄長被當時江湖第一殺手冥越刺殺,琅琊沐家從此絕後,沐青萍也是個要強的女人,以世襲郡主之身下嫁給白家當主母,過門不到三天就讓日月雙衛強闖十方樓逼出了冥越,然後雙方決戰於大周平陽城,日月雙衛一死一重傷,擊殺了冥越,也是從那次重創之後,北靜王府的力量開始一蹶不振。
    如今的日月雙衛繼承了前任的傳承,武功自不必說,難得地是他們是由現任家主一手培養起來的,對於家主的服從度比他們那些在白家地位超然的前任要好上很多。
    也隻有這樣的日月雙衛,才會跟著憤怒的白五小姐,打上門來。
    白漪然家教良好,又是江湖馳名的美女,自然不會像世俗女子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我抬眼看時隻看見門口一道白影,在日月雙衛的襯托下十分纖弱。
    她已經換下今日喜宴上那身喜服,一張臉不點脂粉,已經著盡風流。
    見到我,她隻簡簡單單一句:“安司鳳,謝你今日許我一場屈辱,刻骨難忘!”
    我是戰場上出的將軍,見過太多臨死時仇恨眼神,惡毒詛咒,然而當我對上這女子帶著銀芒的眼瞳,我混身一凜,不自覺退了一步。
    就在我退步的那一瞬間,日月雙衛猝不及防地出手,刹那間銀光漫天,我慌忙閉上眼睛,隻覺腰上一緊,有人帶著我往左後方閃躲,隻覺得一陣勁風從我右耳邊削過,帶著銀特有的尖嘯聲。
    我睜開眼,隻看見一雙寒冰般眼睛,眼中隱隱可見殺意。如果不是對他麵容太過熟悉,我幾乎要以為這個人不是唯汜了。
    動作熟稔地護我到身後,他神色淡淡地對上一臉寒霜的白漪然:“白五小姐,事情並非你看見的那樣,你找錯人了。”
    白漪然像是對他話的意思完全沒有聽懂一般,直勾勾看著他:“你叫我什麼?”
    “白五小姐,”唯汜眼神依舊冷淡:“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看清楚,你真正該恨的人是誰。”
    “是誰?”
    “我。”唯汜坦坦然答道,手掌如同桎梏一般抓住在他身後試圖跳出來的我手腕,語氣仍然森冷。
    “你叫我白五小姐,讓我恨你?”白漪然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眼神哀傷地看著唯汜,那眼神一點點冷下來,然而唯汜卻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你該恨的人是我,”唯汜神色從容地答道:“我利用了你。”
    “你說什麼!”同時驚呼出聲的,是我和白漪然。
    我是擔憂,這回事全然是我反複無常貪得無厭,才讓原本心屬唯汜的白漪然對他有了怨恨,對我有了恨意,可是看唯汜這架勢,是要把所有責任一肩擔下來了。
    而白漪然,她的語氣中有太多的疑問。
    “我說,我是在利用你!”唯汜說道:“這世上會利用別人的,不隻是安司鳳。”
    白漪然帶著銀芒的美目驟然大睜,像要把唯汜的身體釘穿。
    唯汜不以為意地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到我身上:“那個時候,司鳳一心隻為戚櫻在忙碌,我即使給出洛神髓,也隻能在他眼裏留一個模糊的影子,我不甘心,所以給你遞了婚書,司鳳是善良的人,自然會心有愧疚,其實當時你訂下婚期時我就知道,婚禮一定不會順利舉行,所以你訂在哪天,我其實一點都無所謂。”
    “可是你和我一起選婚宴餅餌……”
    “那不過是為了讓你高興一下罷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和你成婚。”唯汜這樣輕飄飄回答了她。
    白漪然的眼神驟然幽深起來,她像是要落淚,又像是要狂笑,眼中銀芒像是要變成利劍一般,一支支都直刺向我。
    “為了他?”她瘋狂笑著,不知是自嘲還是在嘲笑唯汜:“為了他?為了一個男人?”
    “為了一個男人,你這樣騙我,這樣騙我……”她抓住自己左襟,臉上浮出一分詭異的血色來:“你為了保護這個男人,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對他死心,你遞給我婚書時,沒有想要與我共度一生?”
    “我沒有。”
    “好……很好……”她身體微弱地搖晃一下,似乎就要這樣栽倒在我們麵前,然而她隻是冷冷地看著唯汜,笑道:“沈莊的百年蘊藉謙謙君子,今天,也終於有人能讓你昧著良心說話!”
    在他說話的時候,唯汜始終驕傲地昂著頭,然而我清晰地看到,他反握在背後的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已經因為用力而清晰可見。
    白漪然咬著唇,編貝般齒下滲出絲絲血跡來。
    “沈唯汜,你這樣護著他,你可以不記得我們當日許下的承諾,你可以不承認你曾願意娶我為妻,但是你莫要忘了,你沈唯汜,是沈莊的沈唯汜,你總有一天要娶妻生子,到那時候,你要娶誰?你要騙誰?”
    唯汜握住我瑟縮的手,坦然笑道:“沈莊莊主過繼出身不在少數,唯汜一個人孤獨便夠了,何必拉一個人陪葬。”
    白漪然神色淒然:“你,你竟然要過繼,唯汜,你不是斷袖,你本來喜歡女子的……”
    “是的,我不是斷袖。”唯汜這樣答她:“但司鳳是。”
    在白漪然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在我無措閃躲的眼神中,唯汜這樣告訴她:“他是,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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