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司鳳美人，又看到你了！”狹長眼眯著和藹可親月牙狀的某人熱情地靠近過來，直接無視我身邊滿頭冷汗的青笙，張開手臂就要抱我：“啊啊，美人，給我抱下，看你瘦了沒！”
    我忍住淩空飛出一腳把他踹到街上的衝動，配合著他的偽裝，像個正常的被調戲的男人一樣皺著眉嫌惡地閃開，朝唐伯父身邊靠攏。
    唐伯父大概也受了他一上午的毒害，平素威儀十足的臉上眉頭也皺成了結，無奈問我：“賢侄，你和崔門主是怎麼認識的？”
    我翻個白眼：“伯父，我們能不能不聊這些不開心的事。”
    應該是顧忌著長輩在場，魏青焉今天除了誇張地叫我幾句“美人”以及抱了兩下之後就參與到我們的話題中，我急著和唐伯父聊做丹藥的事，也就懶得去躲，讓他得逞了。
    楠木的方桌上，珍貴的藥草一字排開，青笙像個小廝一樣把我們帶來的藥草一盆盆搬上來：銀絲雪鶴草、黑紋荷包蓮、蠍尾黃蕨、美得讓人炫目的吞蛛天葵……
    唐伯父本來還皺著的眉毛一下子就解開了，眼睛也瞪得滾圓。
    “這……這……太貴重了……”他喃喃說道，目光舍不得地在那些藥草上流連著。
    這老狐狸，他這樣一說，要是我臉皮薄點，可能就不好意思提醒他這些不是白送給他的了。
    可惜我自小跟著老太君四處走動，向來隻有別人給我東西，自己可從來不往外賠的。
    看著唐伯父“期待”的目光，我微微一笑道：“伯父真是見外了，司鳳可是把伯父當自家人的，這次既然要麻煩伯父幫個小忙，自然不能占伯父的便宜不是……”
    話說到一般，唐伯父這隻老狐狸就聽出了我的來意與算計，可是，在幽幽地看了一眼擺了滿桌的藥草之後，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順著我的話往下說了：“司鳳賢侄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麻煩倒說不上，不過是朋友遇到點事，需要一些丹藥，所以司鳳準備了這些藥草準備找伯父幫忙煉製一下，當然，司鳳也知道商會開始在即，伯父騰不出時間，所以如果唐門中其他前輩有空幫忙煉製的話，司鳳也感激不盡了……”我不急不忙地說著。
    唐伯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好看起來。
    “不知道司鳳要煉製什麼丹藥？”他僵著臉問。
    我悠閑地靠在桌上：“不過就是些下品的玄丹，像養榮丹、易容丹什麼的……除了這幾味藥材，其他的藥材都可以隨時買得到的，也不急著一時，伯父要煉的話，我現在就送過來？”
    “不不不！”唐伯父連連擺手。我一臉驚訝：“怎麼，伯父沒時間麼？不知道唐門還有那些前輩有時間的？”
    唐伯父的臉色更加好看了。
    青笙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他自然知道這個口口聲聲叫著我“司鳳賢侄”的人是誰，唐門門主，作為不懂一點丹藥之術的人，他顯然不明白為什麼幾株藥草就能讓這位叱吒蜀地的一門之主愀然變色。
    不僅是他，要是個心思單純的醫者，也看不出我在玩什麼把戲。
    目前丹藥之術的評價標準，是按照漢朝古製，把丹藥分為寶丹、玄丹、靈丹。其中寶丹最次，靈丹最高，我擺在桌上的材料，煉出靈丹都綽綽有餘，可是我張口就是要拿它們煉下品玄丹，把珍稀藥草視若性命的唐伯父自然會肉痛。
    我悠閑笑著，一臉雲淡風輕地看著唐伯父，他臉上表情迅速變幻著，最後終於小心地開口：“這個，司鳳賢侄，你看這株雪鶴草，絨毛還沒褪盡，還可以長到三尺多高……”
    “咳，我就做個玄丹，要它長那麼高幹什麼？”我“毫不在乎”地打斷他的話。
    “這個吞蛛天葵，不能直接澆水的，要用棉條沾濕……”唐伯父毫不放棄。
    “明天就下爐了，管它用什麼去澆。”
    “那這蠍尾黃蕨……”
    我收了手上正把玩的玉簡，皺著眉看向唐伯父，他也期期艾艾地看著我，成熟俊朗的臉上竟然顯出幾分童心般期待出來……
    “伯父莫非是覺得這些藥草做玄丹不夠麼？我前幾天正好讓太醫院送了幾株藥草來，還在路上，這兩天就到了……”我微笑著說。
    他頓時噎住，臉色又變幻起來。
    “送來的藥草裏，好像有一株半尺高的獬角錦衣草……”
    唐伯父“呃……”了一聲，心中的城牆想必又坍塌了一層——獬角錦衣草成熟期可以長到一尺五。
    “好像還有株叫什麼什麼陰陽果的，隻開了花……”我“漫不經心”道。
    唐伯父眼淚都幾乎下來：“是紅葉陰陽果，它能結果的。”
    “管它結不結果，明天下爐煉陰陽玄丹好了，比普通的陰陽花應該好點。”哪裏是好一點……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唐伯父緊緊攥著拳頭，似乎在努力控製自己——作為一個長輩，這麼輕易被一個晚輩引誘是可恥的。
    “還有一株叫什麼雪梗的……”
    唐伯父眼巴巴看我：“雪梗蓮？”
    “是千葉雪梗蓮。”我喝著茶淡然道。
    唐伯父的表情已經可以用眼淚汪汪來形容了。
    “至於那盆叫嬰拳果的草……”我不慌不忙使出最後的殺手鐧。
    隻聽見唐伯父發出一聲近乎呻吟的慘叫聲，自暴自棄地抱著頭趴到桌上，啊啊叫著：“好吧好吧……你贏了！”
    我肚子裏笑翻了天，表麵還是一臉無辜地疑惑狀：“唐伯父？”
    打定主意後，他也收斂起那副愛藥草如命的老頑童狀，正顏厲色地問：“司鳳賢侄，你說你要煉製這批丹藥，是要幹什麼？”
    “伯父誤會了……”我氣定神閑地打斷他，看他臉上愀然變色，才淡淡道：“要煉丹藥的人可不是司鳳，而是司鳳的‘朋友’。”
    唐伯父頓時一副吃了黃連的樣子，但是眼角餘光掃到桌上那堆奇形怪狀的藥草，表情又頃刻間和藹起來：“那司鳳你…的朋友，煉製這批丹藥，是有什麼用處？”
    我眯著眼笑：“當然是在崔魏的商會上換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