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如水。
    已經是深夜了，我仍然沒有一點睡意，戚櫻似乎有什麼心事，枕著頭躺著閉目養神。
    可是那個人潛入的時候，他還是比我先發現。
    幾乎是猝不及防地，戚櫻忽然翻身而起，半跪在床上，目光森冷地和蹲在窗欞上的那個人對峙著，把我擋在身後。
    不是武功高低的原因，是在過去的十一年裏，他早已習慣用自己身體替我擋去外界危險，他在的時候，我實在很難受傷。
    可是，當對上窗欞上那個少年的目光時，我還是猝然一驚，連靈魂都瞬間被那邪魅目光震散。
    少年半蜷曲著身子，蹲的姿勢頗像我當年在南疆見過的黑衣蒙麵的巫蠱師，他的發長及踝上，銀發像清晨的蛛網一樣將他全身籠罩，隻露出那張和身中劇毒的北靜一樣蒼白的麵孔。
    看清那張臉的同時，我馬上就明白了那張麵具的用處。
    那實在不是人類該有的一張臉，也實在不是該出現在世上眼前的一張臉。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張臉大都意味著災禍、偏見、爭奪、屈辱…
    那是在是太過美的一張臉。
    不是妖豔。
    不是漂亮。
    不是中性。
    隻是純粹地勾魂奪魄，無論是那閃閃發光的銀發，還是那像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紫色瞳孔，還是那幾乎是天工雕成的五官…都不應該屬於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隻應當存在於傳說中。
    可是這個少年就是實實在在地出現在我麵前，我可以看清他銀色發絲在月光下飛舞的痕跡，可以看見他眼中那抹妖魅的殘忍，那本不該出現在一個這種年紀的少年眼中。
    “你是誰？”戚櫻冷冷問道，他的語氣比平時都冷上幾分，我忽然有了一種猜想——他與我看見的少年，是否是同一個人。
    “我是誰？”少年似乎隻是在轉述戚櫻的問話，紫色眼瞳裏忽然一片茫然。
    “我是問你的名字。”戚櫻的語氣略微放鬆，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的征兆。
    “我的名字？”少年伸出食指來指著自己，臉上顯出無比困惑的神情，像是在竭力回憶：“對哦，我的名字是什麼？是驁？不對，驁是計蒙的名字…”
    戚櫻冷冷地看著他，任由他自說自話。
    “對了，你們可以問北堂水溶，他知道我的名字！”少年臉上現出幾分狂熱來：“是的，他知道我的名字！”
    “北堂水溶沒辦法告訴我們你的名字，他中毒了。”戚櫻平靜地陳述事實。
    少年的反應讓我始料不及。
    絕美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他像是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般：“他中毒了？他也會中毒！哈哈，真有意思！他在哪裏，我要看他！”
    這絕不是一個被收養的小孩在得知自己叫做“父親”的人中毒時應該有的反應。而且，和管家的敘述頗有出入，他對於水溶一點也不親近，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我不得不懷疑，我和戚櫻是否選錯了突破方向，這個少年完全不像能救水溶的樣子，反而像是可能一時發瘋殺了水溶。
    “他就在他自己的臥室裏。”戚櫻冷冷說道。安撫似地握住我的手，不讓我阻止少年。
    少年並沒有馬上跳下窗台，而是安靜地坐在窗欞上，我疑惑地看著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我們掛在牆上的麵具。
    “你們拿了我的麵具。”他的聲音無比平靜，似乎完全沒有惡意：“我要戴麵具去見父親，他不喜歡看我沒戴麵具的樣子。”
    我剛要說好，戚櫻一把拉住我，讓我被他的身體擋住。
    那個少年，有著銀色發絲和紫色瞳孔的少年，他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他平靜地說：“我要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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