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卷 第六章 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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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如果想害文謙被打的話,就會在戚櫻麵前和他特別親密。
以前,也經常因為戚櫻獨占性的動作而心中竊喜,即使他的做法曾經傷了很多我周圍的人。
可是以前,我從來沒有也不敢想過,如果戚櫻看見我在他麵前親吻別的男人,他會怎麼做。
隔了將近一丈的距離,我看不清他玄黑眼瞳,隻是可以感覺到那股殺氣,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來得強烈。
我不敢站起來,不敢擋在沈二麵前,不敢解釋,不敢動,我知道,如果我現在表現出在乎沈二的樣子,那麼他必殺沈二無疑。
然而,沒有。
他靜靜地看著我,手握成拳頭,然後連生從他身後轉了出來,冷冷地看著我。
寒意從脊椎裏滲上來,像是在脊背上爬過的冰涼的蛇,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兩個人,一樣的長身玉立,一樣的眉目傾城。
忽然想起來,以前家裏有一隻很好玩的貓,叫錦兒,全身雪白,也很聽話,全家人都很喜歡他,連父親都不例外。後來錦兒被人弄死了,我和連生幾天都吃不下飯,老管事從外麵又尋摸了一隻毛來,也是全身雪白,隻是看起來不是很聽話,我們都想把它養在府裏。結果父親不答應,那時候連生還小,父親跟我說:“司鳳,永遠不要為你已經失去的東西尋找替代品,因為你會把對原來那件東西的感情轉移到它身上,這樣,也許你就會做出違反自己原則的事。”我那時候聽不懂,父親也不指望我聽懂,隻是把那隻貓留了下來,後來那隻貓被我們養得驕縱,抓花了府裏一個丫鬟的臉,次月那個丫鬟定親的人家就退了親,是父親帶著我去和那個丫鬟登門道歉,讓我銘記至今。
隻是,我不知道父親其實事後找了珍珠粉治好了那丫鬟的臉。
就像我也不知道,父親說的這個道理,用在人身上也一樣。
連生的臉,酷似連城,他有像極連城的深琥珀色眼睛,讓我一再原諒他的背叛,直至今時今日,他出現在戚櫻身邊,看我的眼神挑釁無比。
這一次我心中殺意,遠比發現那隻冒牌的錦兒躲在連城房間裏舉著帶血的爪子肆無忌憚地大啃魚頭時來得嚴重。
隻是,來不及了。
連生在戚櫻耳邊說了什麼,他沒有理,隻是把身體轉過去,然後,從屋脊上消失。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知道,他是因為追查當日在京都刺殺我的殺手下落,才追到了宮裏,而巧的是,他看見了我和沈二在接吻。
有什麼關係呢,我已經不是你的誰了,昔日北祈軍中雙璧如今分道揚鑣,這天下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慶幸。
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因為向來就不受祝福,向來就沒有人認為我們會有好的結局,所以到了後來,就真的沒有好的結局。
可是現在還想這些幹什麼呢?
什麼都過去了,昔日那珠聯璧合的十年,昔日那混亂的奪權鬥爭,誤會和仇恨,互相往對方死穴捅刀子,總以為不要緊不要緊,他什麼都懂,什麼都原諒,等到最後實在沒有未來的時候,才明白,那個人雖然愛你,也隻能愛到這裏而已。
餘下的人生,都要一個人過。
好也是一個人,不好也是一個人,半夜驚醒也是一個人,偶爾批改完如山奏折,想要回頭找個人說說話,偌大個禦書房,還是一個人。
怪不得別人,怪不得自己,隻能怪這世道,這命運,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當年年輕氣盛,總以為隻要兩個人互相喜歡,就沒有什麼能攔得住自己,後來經過的事多了,就知道,這世上不隻有你兩個人,還有國,還有家,還有這普天之下濟濟蒼生,每一個都能夠插在你們之間,橫出一腳。
於是也就隻能是這樣了。
五月枇杷,六月榴花,那天我去祈睿府上送折子,看見白玉階下一株高大樹木,花開得像火燒一樣。
忽然,眼淚就掉下來。
不是不能接受這狼狽收場,隻是不甘。不是沒了他就過不下去,隻是總有那麼一個瞬間,會想起那個人,也會想,當年如果沒有那麼驕傲會是怎樣,當時如果開口叫他留下來,又會是怎樣。
隻有這個時候,才能讀懂父親刻在雲母屏風上的那句話。
也曾年少,也曾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