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第八章 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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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嗬斥後,嚴毓樓敏捷的聽見輕紗撫過的聲音,邁了一步,便看見坐在琴邊的喬幻宇。
那一頂白色帷帽,不偏不倚的戴在他的頭上。
嚴毓樓失笑:“喬公子連在自己的房間也要帶著這帷帽?”
“站住!”看著就要往前走的嚴毓樓,喬幻宇又是一聲嗬斥,卻陡然站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再者,喬公子可不能怨我不知禮數啊。”嚴毓樓一臉無辜的看著對麵的人,攤了攤手:“我來到這裏沒有遇到一個侍女,且無人告訴我這裏不可以進來啊。”
“你……”
喬幻宇哭笑不得,他這屋外為了清靜,是沒有一個侍女的。難道他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咳咳…。。。即便如此,小王爺也不該推門便進吧。”他有些無奈,言語也柔和了少許,卻還是可見隱隱的怒氣。
幸好,方才嚴毓樓也隻是站在門口而已……否則,便失了策了。
嚴毓樓見似乎還有些“誤會”連忙道:“喬公子你可千萬別誤會啊!方才我在雪塵姑娘的房間中聽箏,正與雪塵姑娘談這音律,就聽到似是琴聲般的音律,一曲走畢,便就順著方才琴音傳來的地方尋找,哪想唐突了公子啊。”
他說到那琴音的時候,英氣逼人的臉上滿是向往而又驚豔的神情,說起唐突二字,卻又痛心疾首一般,仿佛真的是自己一個不小心所為之……
明明是滿含歉意的語氣,而那白皙而棱廓分明的臉上卻又是一臉的妖魅笑容,哪裏有一絲的不好意思?!
喬幻宇單薄的身子冷不防的抖了抖,窗台邊的那一盆瓊花在陽光下都有些泛紅的痕跡,比起眼前這不知恥的小王爺不知道好到了哪裏去。
冷冷的哼了一聲,屋外卻突然傳來雪逸的聲音:“參見閣主。”
“怎麼了?”冷冷的望了一眼嚴毓樓,喬幻宇徑直擦過他的肩走過去。
雪逸見喬幻宇說話,也不曾抬頭,隻站在門外邊垂眉答道:“稟閣主,方才雪塵說小王爺聽聞公子琴聲,不聽勸阻便私自找了過來。雪塵讓我來勸勸小王爺,可雪逸不知小王爺現在在……”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屋內那錦衣華服之人接了話去:“不勞雪逸姑娘費心了,本王未經允許私自打擾幻宇,想來,方才本王解釋過後,幻宇也不會生本王的氣了罷。”
他在喬幻宇身後眯著眼睛,閑閑的雙手又無處可放,閑閑的抱在胸口,撫弄著下巴,一副觀賞的表情。
可惜喬幻宇是站在他前麵,沒有看見身後的人一副打量獵物的神情。
他現在,隻顧著使勁將自己心中那點往外冒的怒氣往心裏塞……幻宇……幻宇……誰許他如此喚他的?!
“額……公子?”雪逸疑惑的問了一句,卻又連忙跪地:“雪逸該死,一時忘了規矩。”
醇香閣中隻有閣主,何來公子?!
喬幻宇眉目微顰,揮了揮手:“下去吧,閣中事情還需你打理,去吩咐風瑤與風辛,從今日起他們二人便在我屋外服侍。”
說這話的時候,他淡淡笑著,嚴毓樓眨了眨眼,心知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但嚴毓樓知道那些話該聽,哪些話該記,這些個讓自己悶苦的話,過耳便散了罷。
待雪逸離去,喬幻宇微微側了側身子:“小王爺既然是誤闖,那麼現在請離開罷。”
嚴毓樓方方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才抿了一小口,突然聽到那人如此說,來不及咽下便被茶水嗆到。
“咳……咳咳……”這回倒是輪到他哭笑不得了。
“幻宇你也太無情了罷。”
喬幻宇偏頭一望,滿目好笑:“你我本無交情,何來有情無情之說?”
嚴毓樓聳了聳肩,放下茶盞,真摯的看著喬幻宇:“沒有交情嗎?可是我怎麼記得咱們交情還不錯呀?”
喬幻宇剛想出言,斥責那一句“幻宇”
卻不想,嚴毓樓眼底邪魅一笑,淺淺的言語似是呢喃一般:“若非交情不深,那麼幻宇如何解釋我的扇子在你這裏?”
他唇角一揚,手指指向檀木櫃上靜靜擱置的那一把扇子。
上麵那枚無暇玉孤零零的躺在那裏,淡淡的陽光灑落,卻也無限的冷清。
喬幻宇不動聲色站到那扇邊:“沒有人告訴我這是小王爺的物什。”
他伸手取下那柄折扇,置於手掌間把玩,帷帽下的輕紗微微揚起,蓋住了那似笑非笑的意味。
“哎……”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嚴毓樓徑自說:“那麼可曾有人告訴幻宇,那夜明珠,也並非是你的?”
嚴毓樓知道,當晚瑞王遭到刺殺的同時,瑞王府丟失了一枚夜明珠,而且還是一枚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皇上欽賜之物,必然比那一般的夜明珠來的珍貴。
喬幻宇目光陡然一凜,心下緊了緊,卻依舊不急不緩,笑的從容:“夜明珠?王爺說笑了,我醇香閣雖說比不的王府的華貴,這夜明珠,卻也是不缺的,又何須別人來告知在下這夜明珠的歸屬。”
嚴毓樓劍眉一揚,笑的雍容華貴:“嗬嗬,怕隻怕,醇香閣的夜明珠,也不全是幻宇你的,本王別無他意,隻是還是想提醒幻宇一句,這明珠好得,卻不好出手呀。”
喬幻宇低頭冷冷一笑:“幻宇自知,不勞王爺費心。”
嚴毓樓卻猛然貼近了喬幻宇,僅僅一紗之隔,喬幻宇不是躲不開,而是不能躲——身後便是牆壁,他沒有理由躲。
微微有些不適的轉過頭去,他本不喜與人挨的這般近。
嚴毓樓不以為然,實際上他也卻是不怎麼在意喬幻宇的感受,反正那一層輕紗,雖不說遮去了全部,卻也隱約可見。
“幻宇可否將那折扇還於我?”他似小孩子一般乞求的語氣,看著喬幻宇。溫柔的氣息輕輕吐出,讓喬幻宇心中一陣不適,說:“堂堂小王爺,卻將一把扇子看的如此珍貴,卻也少見。”將手中折扇遞還於他,又說:“王爺還是喚在下喬公子吧。”他們本非熟識,如何叫的這般親熱。
嚴毓樓接過扇子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笑:“這樣叫起來更親切不是?叫喬公子生疏呀。”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喬幻宇的手指。
由衷的讚歎:“幻宇你做這一閣之主真是虧了。”
“什麼?”喬幻宇陡然聞言,疑惑,便將那稱呼的事情擱置了一邊。
嚴毓樓卻“輕輕”執起喬幻宇的右手,近乎迷戀的看著那指骨分明的指節,全然不顧喬幻宇暗暗的掙紮,說:“隻是瞧這手指,便比那塵世間的紅男綠女美麗百倍千倍,想來,你若是這醇香閣的頭牌,必然比那雪塵雪凰更受歡迎罷。”
喬幻宇冷冷一笑,手指被那人狠狠攥著,也不再暗自用力,任由了他去。
“可惜在下讓王爺失望了,喬幻宇不過是一介男子,再怎麼漂亮,也是男子。”這是他對嚴毓樓的第二次警告。
嚴毓樓鬆了手,唇角彎彎,眉梢也一並彎了起來:“誰說男子不如女子?本王不就比那雪塵漂亮嗎?”
喬幻宇險被茶水嗆著……
他見過臉皮厚的,可是也未曾見過臉皮厚似嚴毓樓這般的……
“王爺……您今日闖入在下的房間,就是為了同在下探討您那張比女人還美的臉?”心下冷冷腹誹:“漂亮,你漂亮你怎麼不做頭牌去?”
可眼前之人到底是王爺,說不得,說了不定又有什麼後果。
嚴毓樓正了正身子,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喬幻宇對此除了皺了皺眉頭,沒有任何表示,當然,就算他有表情,嚴毓樓也是看不大清楚的。
抿了抿茶潤了喉,嚴毓樓臉上又恢複了輕薄的邪魅笑容,喬幻宇也坐到了另一邊,總是站著也非待客之道。
“今日我本是為了找幻宇你要這折扇,可是幻宇似乎很不待見我呀,那個姑娘還說你不見客,嘖嘖,幸好本王聽到琴聲,尋了過來。”
他無聊的把玩著折扇,再普通不過的折扇,在他手中卻自有一種氣質。
說不出來的賞心悅目。
喬幻宇如是想。
“折扇我也已歸還,王爺請便吧。”即便賞心悅目又如何?喬幻宇還沒有那份閑心與他在這打啞謎。
醇香閣的事物雖說不多,卻終歸有些重要的需要他親自處理,隻是雪逸一人如何忙地過來。
眼見喬幻宇已經下了逐客令,繞是臉皮厚如嚴毓樓,也不由苦笑。雖然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白玉般的臉頰上卻不見絲毫羞赧。
“幻宇當真是無情呢,本王曾說過,日後定當報答與你,這句話永遠不會收回,還請幻宇日後不要再將本王攔於閣外才好,讓別人看見我堂堂淩小王爺徘徊於秦樓楚歌,穿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他不明說,似乎隻是淡淡的一語帶過,由得喬幻宇自己去猜這話裏的意思。
喬幻宇拿著茶杯的手毫無預兆的顫了顫,盡量平息了心中連綿起伏的怒氣,喬幻宇冷笑依舊:“小王爺若執意如此,在下也不好阻攔,倒是難得王爺還知這江湖傳言有傷風化,實屬不易!”
嚴毓樓笑著搖了搖頭,起身告辭:“既然幻宇如此不喜我出現,那麼我改日再來拜訪罷。”頓了頓,悠長的眼神停留在那琴上,意味深長:“你彈琴很好聽,比雪塵彈得箏好聽。不過,下回換支曲子罷,陽關三疊乃離別之樂,聞之心殤,還是少彈罷,別傷了心境。”
他抿唇笑了笑,轉身離開,也不奢求身後那長身端坐之人來送客。
喬幻宇輕輕的笑了一聲,手中青花細瓷杯應聲破碎。
嚴毓樓這個人,喬幻宇著實有些摸不清楚了。
聽聞他的語氣,明明是認出了他,而是那場送別,小巷中的對峙。
他明明可以一語揭穿他,卻為何從不說穿,隻是似有若無的一語帶過。
喬幻宇唇角冷冷的一抹笑容,若他喜歡玩文字遊戲,便陪他玩罷了。
“風瑤。”沉思了一陣,喬幻宇喚來了在門外候著的侍女,道:“去將雪逸叫來。”
“是。”那名風瑤的侍女領了令便急急去喚雪逸。
待另一名侍女風辛進屋將那碎瓷清掃幹淨後,喬幻宇提筆墨書。
端莊小楷翩然躍於紙上。
逸雪領了那信便匆匆出了醇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