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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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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操課才剛完結,眠風便像趕去救火般衝回課室中,想掏支礦泉水來澆澆一身火氣。可他才剛回到課室中,便見課室門前堆滿了人,似在議論紛紛。
    一個肥碩的女生先於眠風身前跑過,她一衝一撞,眠風便急旋身三百六,雙手靠著牆壁扶持,才穩住跌勢沒摔個狗吃屎。
    可那胖女孩唐曉媛沒理會那緊貼著牆壁的眠風,直朝課室中喊道:〝你們知道嗎?!何柔在女子更衣室割脈!〞
    見大家也對何柔的生死漠不關心的,唐曉媛接著說:〝可老師他們叫了沈湘遙去勸阻她自殺,這才是天下間最難得的奇事!〞
    這時,班上全體同學倒真的轉身注視著她,唐曉媛見眾人抖擻精神待自己發話,便又道:〝那鐵麵女一踏進更衣室,那些女生便立刻逃躲出來,怕會泱及池魚〞
    眠風一聽,便立刻攫著唐曉媛的手腕,急問:〝那湘遙現在怎了!?〞
    唐曉媛愣愣的回答道:〝那沈湘遙嘛…。。她沒事,當然沒事,自殺的又不是她。倒是她按著何柔在水裏打,嚇得全體老師心裏倒顫……〞
    〝這家夥!!!真混帳!!!〞眠風丟下了唐曉媛的手,拔腿跑去更衣室的方向,遠看便像隻暴走中的使徒。
    唐曉媛揉揉手腕,盯著夏眠風遠去的身影,呢喃著:〝這夏眠風真奇怪,要著緊沈湘遙,這也該是周思勉的事……這人幹嗎這樣焦躁……〞
    眠風見到更衣室外又是一堆人群,他便穿來插往的走,可忽有人挌開了他,並對外喊叫:〝人群快散開!你們快準備上課罷!別在此留連了!〞
    那人便是他們的班主任,他掃視過夏眠風,便拉拉他的衣袖吩咐:〝沈湘遙在更衣室中,她的情緒不太穩定,你好好勸慰一下她罷。〞
    女老師從更衣室中推出坐於輪椅上的何柔,眠風見到她臉色死灰,雙目失神,身上裹著毛顫,軟軟攤坐在輪掎上,似一塊糊爛的紙張。
    〝怎麼會叫湘遙來勸解的,真白癡!!!〞湘遙那人口硬心更硬,真是病急亂投醫,也不可這般胡來。
    眠風才踏進玄關,便見小木櫃上懸掛著許多女孩子的衣物,例如貼身內衣,他隻得止步於門外。
    他躲在木門之後,可才剛提步,他又單腳後轉身移一百八,豆大的汗珠由他額角滲出,想閃身內進,卻又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有來個守株待兔,苦苦期盼湘遙自動現身。
    倏地,一道幽幽人影投在雪白的瓷磚地上,每一踏步也使那皮鞋膠底吱吱作響,聽得眠風有點牙酸,使得他又悄悄往後退去兩步。
    〝你在這幹什麼?〞剛步出更衣室的湘遙取下無框眼鏡,往上頭揩抺水花,她側目斜睨著門外的眠風,這個話聽來語氣極淡,但眠風清楚她似在壓抑忍耐著什麼。
    蒼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隻見她眼神冷漠似冰,薄唇微抿上翹,可又是似笑非笑的,像是苦澀,又更像是不屑。
    〝你想進來逛逛嗎?那請自便了。〞湘遙冷笑一聲,便挽著那年濕透的毛衣,側身走過眠風的身邊。
    他剛巧恰好聽到她在更衣室中的自問自答,隱約聽到她在斥責著,可不清楚那話的仔細內容,若果要知道她發瘋的原因,那隻得耍無賴了。。。。。。
    〝咳……嗯……那個嘛……這位女同學,你沒事罷?〞夏同學支支吾吾的,雙腿前後腳擺放,遠看像擺出『丁字腳』的模特兒架勢,近看便知是保命時逃跑的最佳姿勢。
    〝與你何幹!?〞湘遙把原本壓製著的怒火,一瞬間爆發出來了,她一手揪緊那毛衣,猛力的甩到垃圾桶中,斥喝道:〝能有什麼事?!好端端的在這!剛才發生的,全都不要跟思勉說!〞
    〝可惜呀,可惜,這毛衣還新簇簇的,這便夭折掉了。〞從垃圾桶中撿回那濕透的,眠風搖頭歎息著,為這衣物默哀婉惜。
    〝這毛衣拿去幹洗便可嘛。〞他本是一番好意的喚思勉給湘遙送來溫暖牌的,可他忽視了湘遙的意願,遭人臭罵嗬責,這倒也是自己活該的。
    他回應道:〝我會挑著說的……〞
    眠風將那毛衣擲回垃圾箱,搭著眼皮說:〝那些他們看不見的,我便保密噤嘴,就算是我在那刻低血壓發作了,蒙了眼、蒙了耳好了。〞
    看著湘遙隨著上課鍾聲而離去,眠風一個鷹爪擒住了她,他的臂力極大,使得她向後退,恰恰碰上他的肩膀。
    〝幹嗎!?〞被拽得手臂發疼的湘遙,忙要掙開他的牽扯。
    〝唉,我不是說我犯貧血嗎?陪我去吃點東西嘛。〞這話聽似在乞求憐憫,可他的臉上掛著賊笑,半點可憐的感覺也沒有。
    他晃晃包裹著繃帶的右手:〝唉。。。。。。我負傷啊!這右手手腕疼痛得發狠,妳算是留下來慰問一下病人罷!〞
    湘遙厭極這種無止境的糾纏,便低聲喝道:〝活該!〞
    可眠風卻張開了那右手五指,在湘遙麵前挺神氣的說:〝我可是光榮負傷啊!思勉可以安然無恙,全靠我機警又敏捷的護著他。〞
    湘遙一字一句咬得極重:〝是救?還是害?你心知肚明。〞
    湘遙懶得跟這種人理論,思勉自弄壞籃框那天起,又變得神經兮兮起來。
    撇除了思勉受傷的機會,眠風那天揪著思勉一塊胡鬧,思勉與眠風不同,這大猩猩可以大而化之,可思勉心思細膩敏感,受不得任何驚嚇波折。
    〝唉。。。。。。我不過要鍛練他的體能。自家相公總是文弱弱的,妳也不願意罷。〞
    湘遙氣惱的狠盯著他,臉色煞白紅唇抿住,話句由牙縫中泄出:〝誰是我〝相公〞!別胡說八道!〞
    〝掩口費。。。。。〞眠風扒過黝黑的發絲,準備要速戰速決,耍賴到底,就在她發飆前,他朗聲道:〝算是剛才那一幕的掩口費,請我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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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遙熬不過眠風的纏繞,隻得咬牙切齒的隨他逃課,眠風強行牽起湘遙的手,就在花圃的隱蔽處,既小心又大方的竄了出去,這既因自己的慣(賊)性,又因要她嚐使破戒的滋味。
    眠風回頭見到湘遙輕攫起旗袍下擺,頻頻回頭探看,他便〝噗哧〞一聲笑出來:〝唉,按著何柔在水裏打,妳反倒不怕不懼,現在卻抖得似可冬遇到老鼠,真糗!你放心嘛!你是特優生,奬學金你也拿了,那班老鬼不會為難你的。〞
    事實上,他得了社工關姑娘和班主任的首肯,他才壯著膽牽她走過這花園一隅。
    這學校僅是村中薄有名聲的中學,大學入學率因年因人而異。
    你努力毅進,老師便多擔待你點,你消沉缺誌,老師便瞑目死心,而對於夏同學這位奇葩,老師算早已含笑九泉了。
    可奇跡的是,他在會考中竟拿著文科十七分,吊車尾趕上來,怪不得他這麼跩的。
    往常在午間極為鬧嚷讓的小隅,在小息完結後便得靜寂寧謐,湘遙抬頭看看這小花圃中的喬木、花卉,再眺望斑駁的牆身外頭。
    〝怎麼了?湘遙?〞眠風感到湘遙的身子在擺動,便回頭打量著她,碎金子般的午陽正蒒灑到華蓋樹梢下,二人在林蔭間默然相視。
    他咧嘴一笑,橙黃的日光勾勒著他的輪廓來,像他的名字,懶洋洋的,總愛勾起嘴角的笑。
    湘遙唇微弱翕合,似要說話,卻又忍住,她的指縫正流竄著風,風息不斷,她的右手倏地一鬆,任由他握著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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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花圃外,眠風便鬆開右手,湘遙卻一個趄趔的,隻覺心坎空蕩蕩的,悵惘若失。
    二人越過屋苑建築地盤,那裏熾熱更盛,有十多地盤工人正在搬運地磚,上身赤膊,全身大汗淋漓,路人便是側目一瞥也覺熾烈無比。
    湘遙的衣襟當風,耳側傳來呼呼的風聲,輕擦得耳輪有點微癢,她恍恍惚惚的掠掠發際,卻見眠風輕鬆自若的負手在前,或緩或快的獨自前行。
    〝去哪啊?〞看著走在前頭的眠風,她總覺得無奈乏力,他的行為思想太跳捷了,往往麵對著他,自己會亂了章法。
    〝食飽飽食飽,食完飽飽食蝦餃。〞眠風躥到橫街窄巷中的上海飽點店前,他蹲下身子來,朝那玻璃廚窗用食指捅捅,點了三款九隻蒸飽,又喊道:〝再來三樽黑豆漿啊!老板。〞
    湘遙忙掏出小錢包,可來不及遞上錢幣,眠風己經對老板說了一句〝記帳〞。
    〝不是要我請客嗎?現在又去哪?〞
    她知道眠風兩父子是這裏的常客,老街坊常常是月數算的,這間熟店還給他們還打了九折。
    眠風吞了半口菜肉飽,隻覺菜多肉少。。。。。。這年頭,通貨膨脹,豬肉身貴,他每思至此,便不敢挪挪褲子的口袋。
    他做了一個自認美麗而蒼涼的手勢,瞇眼看著白雲藍天,如泣如訴的歎道:〝唉。。。。。。。這年代,連吃隻飽也很蒼涼。。。。。。〞
    他頓頓足,又緩緩接道:〝好久沒見過妳媽了,我想她了,妳也是罷?〞
    或許,很多年後,還會有人記得一位身穿白襯衫黑褲的少年,一手拿著盛滿飽子的白紙袋,一手灌著豆漿的還要耍帥的,麵向陽光和她露齒賊笑賊笑,很賊。。。。。
    但也很陽光。。。。。。
    雙腳不聽使喚,隻得隨著他,側身越過人群,混混沌沌的便給他拉扯了上3D熱巴士,同坐在上層的前座。
    眠風這頑猴常攀上上層,隻身坐在前座位置,她以往多是獨個兒坐在後頭,或遠或近的看著眠風的背影。
    巴士在這城市穿梭著,兜兜轉轉的巧遇上一輪又輪巴士,在這迭層重重的公路上,頃刻間卻又失去了對方的蹤影。巴士轉行至林蔭之下,樹蔭外紅日當頭,車流忽急忽緩,看過一路擦身而過的景色,湘遙低頭嚼著這隻有丁點糖香的白饅頭,但每咬一口,也是苦澀難言的。
    車子順著車道駛上高速行車天橋,巴士忽然幌蕩一下,眠風把身子側來,他倆便會肩碰肩的挨在一塊。眠風從車側的倒後鏡轉轉折折的偷瞄著湘遙,卻不敢正視著她。
    他知道這個小女孩的脾氣,她剛才那般失常的模樣,他便在九年前見過,那一次,他除了手足無措外,便隻得久久候於她身旁。
    這半年來,湘遙變得更沉靜,而每當他倆同處,她便更煩躁焦灼起來,二人言語間常生齟齬,即使是自己陪笑示好,她還是不理不睬的,常給自己撞大鐵板。
    除非湘遙母親親自來勸慰她,否則他無論如何也沒法鎮靜她,於是他便莽莽撞撞,強掖著她,一起去到遠處……
    〝到了啊!這老爺巴士的性能還不錯嘛!〞眠風拍拍湘遙的肩臂,撿上書包和紙袋下車去。
    到了目的地,她闔起雙目,步伐緩了下來,漸漸憶起去年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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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三十了,祝親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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