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習慣性地挖了挖耳朵，幾乎懷疑自己是幻聽了。李中將的呼吸因為雨夜的小動作渾濁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調整了一下思路才重新拾回笑容道，“莫非他在你身邊呆了這麼久都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雨夜覺得這故事實在有些好笑。他怎麼都沒想到裏•越年是因為林•輝夜才特意和他親近的。這個家夥也未免太靦腆了吧。
    姐姐的最後一麵他沒見到，不知該算是林•輝夜的不幸還是裏•越年的幸運。
    為了撇清一切的關係，雨夜緩緩呼出口氣道，“我成人那一年家裏就和我斷了音訊。我不知道姐姐在哪裏。”
    李中將倒是並不執意於幫助表親撮合婚事。他拉了拉椅子把身體靠近雨夜，眼神滑膩膩地纏了上來。雨夜覺得自己就像被一條濕漉漉的軟體動物攀住了身體。他忍住胃部湧起的翻騰感，虛弱地開口道，“這次回去我還不知道會被怎麼處理呢。你們還是少跟我沾邊的好。”
    李中將笑著並沒有多說什麼。
    一頓飯到此，除了裏•越年的事基本沒什麼熱點。
    雨夜揉了揉胃部，全身上下的酸疼再次沿著胸腔以及柔軟的腹部擴展開來。他動了動手，旁邊伸過來李中將殷勤的手臂。雨夜咬著牙齒沒能忍住，一聲呻吟破口而出。
    數天來的折騰慢慢在林•雨夜這具保存良好的嬌貴身軀上顯然出威力來。
    李中將把他送到了醫務室。巧的很，那個瘦高個的高參也在。他看了看雨夜的臉色，眼睛裏開始發光。他就像饑渴的食肉動物突然聞到了血腥味兒一樣把鼻子都皺了起來。
    “他以前可是懷仁醫科大學的專家，你放心讓他看吧。”李中將看雨夜一臉戒備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石參謀的表情顯然已經落在了他的眼裏。雨夜覺得這情況有點微妙。
    一個學醫的人跑到軍部當參謀。這事真是可發一笑。
    石參謀熟練的拉開雨夜的眼皮仔細觀察。他完全想不到雨夜此刻心裏正在漫無邊際地詆毀他。因為雨夜的臉上現在密布了虛汗，眼神躲閃且充滿懷疑和不信任。石參謀畢竟不是學心理學的，他很容易地被雨夜謊騙了過去，還一邊安慰雨夜，“沒事。腸胃不舒服吧？這幾天有沒有去什麼地方？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或者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雨夜的心猛然跳了跳。他眨了眨眼睛，盡量掩飾住下意識的眼皮跳動。這次顯然沒成功，石參謀離他太近。石參謀高低不平頗有麵癱嫌疑的嘴角紋路加深了不少。在別人臉上這表情勉強算笑，掛在他臉上那簡直毛骨悚然。
    他道，“你如果不說實話，再好的醫生也沒法幫你的。”
    雨夜心念電轉。他狠下決心地低聲道，“你說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少將和中將的臉上具是一陣隱晦的喜悅表情。李中將坐到雨夜的床邊，笑得跟朵花似地。他說，“我們難道不是一條線上的嗎？”
    雨夜垂下眼瞼，耐過一段讓另外兩個人心焦的時間才歎道，“好。我告訴你們。”
    另外兩個人點頭對視了一眼。
    “我在風木被委派去和當地的統建部溝通。恰好，那位部長是我在安國大學的校友。他對軍部在風木上建設軍港的計劃是執懷疑態度的。這次的計劃詳案讓他很是惱火。所以他當時就拉了我去了‘鬼域’。他懷疑軍部的建港計劃背地裏其實是想要再次啟動當年的生化禁案。我和他爭執了一番。然後他就拿出了一份關於‘鬼域’的調查報告。我覺得茲事體大，就拉上……呃，上將一起去了他官邸去拿‘鬼域’內部的土壤和水體樣本。我碰觸過那些樣本，當然帶著手套，我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後來，回來的時候就發生了槍擊事件。”雨夜在說到上將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
    李中將很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看來隻能是那些樣本的問題了。”石參謀平靜地說著，語調裏確實掩飾不住的喜悅。他點點頭道，“沒關係。知道原因我就能解決。”
    李中將也笑了起來道，“別看他一臉樸實無華。他可是專門和細菌打交道的。他的實驗室是我見過的最惡心的一個了。”
    雨夜也在心裏微笑。整個事件的關鍵點如他所料就在那套“生化禁案”上。他並不認為那兩個人會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但是至少，半真半假的言語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他林•雨夜已經和那份生化禁案脫不了幹係了。浩英宣和他的想法應該是一致的。
    石參謀提取了雨夜的一些血樣。雨夜堅持這事危險性太大，他必須聽石參謀把具體情況解釋清楚。畢竟關係到自己身家性命，雨夜完全表現出一幅怕死的樣子來。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雨夜認為這個姓石的如果想要了解更多的關於“鬼域”的信息，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的身上抽取更多血樣用於研究。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兩個人中石參謀其實是不足為慮的，他最多是個專注於研究的細菌狂人。另外一個就比較難對付了。鑒於他目前對浩英宣的認識，雨夜倒是認為浩英宣還不至於拿他的性命來做賭注。浩英宣能夠放任事態朝這個方向發展下去，自然會有他的信心依據。所以，雨夜現在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取最大量的情報。再不成，如果能通過這件事進入對方內部倒也不是件壞事。或者，浩英宣也是如此想法也未可知。抱著這樣頗有些打賭意味的想法，雨夜靜等對方動作。
    另外一邊的石參謀為了贏得雨夜的信任，也開始有選擇地向他透露有關“鬼域”的一些事情。在三十五年前，石•屏就開始研究“鬼域”。這在懷仁醫科大學的研究中心是違規的。但是人人都有好奇心。越是聰明的人對這種事就越無法抗拒。石•屏本就是個鬼才，在細菌這樣東西上他的執迷程度不亞於一個虔誠的信徒。三十五年前，他在黑市高價獲得了一份“鬼域”當年的培養樣本。他仔仔細細地研究了十年。可惜因為手頭的資料太少，而那份樣本的量也很少，讓他無法窺得當年試驗的全貌。
    “後來，軍校的人向我發出邀請。讓我去他們的實驗室工作。當年那個生化禁案原本就是軍部提出的，所以我想去那裏的話我也許能得到更多一手的資料。”石•屏頗為感慨地提及當年參軍入伍的初衷。
    “那你怎麼當起參謀來了？你好像更適合去武器開發署或者特種機械部隊。”雨夜毫不客氣地刺激著石參謀。
    石•屏被他說得臉色一白。
    李中將怪好笑地看著雨夜道，“林參謀，你這個安國大學的高材生，軍校的前十名怎麼也到現在才混到個校級幹部的位置啊？”
    雨夜漲紅了臉，作聲不得。心想：這倒好全推了個幹淨。
    石參謀所有所思地看了眼雨夜道，“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的。林參謀，正因為這樣，我們更應該互相幫忙。”
    雨夜落寞地道，“我算什麼呢？如今這麼一鬧，恐怕早就臭名遠播了。大言不慚地說著什麼忤逆的話，其實人家才是那個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就必須死的人物啊。”
    李中將知道這是在說誰的。他趁勢道，“你是軍校畢業的。放心吧，我們不算什麼，可是軍校可是軍部的半邊天。沒人能把你怎麼樣的。”
    雨夜聽到半邊天的說法，肚子裏麵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真正那半邊天都在門外邊守著呢。
    石參謀很快給雨夜配好了藥劑。照他的說法，雨夜的情況還得繼續觀察，是否有被汙染得看檢驗的結果。所以，現在這些藥隻能止痛並緩解症狀。雨夜在石•屏虛張聲勢的唬嚇之下很配合地進行了其他各種檢查。一邊被折騰著，雨夜一邊在想著怎麼折騰對方。
    那套生化禁案看來是大有問題的。如果單純地是用於製造武器的，那麼對方完全可以往武器開發署滲透並獲取最新最好的武器設計。如果不是單純用於武器發開，那麼一套關於細菌的生化禁案到底還能用來幹什麼？
    天恒皇女的屍體失蹤是另外一個疑團。
    軍校的學院派人士現在完全可以列入疑犯名單。但是，牽連的範圍極廣。這事如果從軍校開始入手調查，也許比較好辦。但是後遺症太多。其中最讓人頭疼的一件事就是調查過後東苑軍校作為五大高校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了。而許多學院派的軍部高層又對輿論界和學術界影響極大。搞得不好，紙麵上的戰爭就足夠讓清都頭大。今時不同往日，連豁達一如敏慧君這樣的人物如今也是對強大的媒體輿論避退三舍，不敢輕攖其鋒。對軍部的調查始終遮遮掩掩，大體是因為找不到確切的把柄所以才放任其坐大的。
    雨夜想到這裏突然感覺下體滑上來一隻冰涼涼的手。他大叫了一聲，“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