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樊佳 ——混亂記憶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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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那個人早已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我站在沙發前看著她,我現在也隻敢在她睡著的時候才敢這樣直視著她。
然而體內再次湧上來的燥熱讓我連這樣的動作都進行不下去。
那該死的藥!
挪著虛浮的腳步走到廚房,想先找點冰的東西喝再去衝個冷水澡。打開冰箱之後卻被冰箱門上的那瓶ChivasRegal吸引了視線。
我知道那是酒。
我知道我現在不能再喝酒了。
可是那冰涼的液體,黃金一樣的顏色,滿滿的一瓶放在那裏,充滿魔力般誘人。
酒液的味道更是讓我欲罷不能。
以至於握著冰涼的酒瓶灌進嘴裏的動作和體內的某種欲望一樣,停不下來。
一口氣喝掉大半瓶之後我才想起來,應該先把沙發上的那人抱回臥室才對。
像往常一樣打算把她橫抱起來,腰腿卻虛軟著使不上力。試了幾次的結果是我終於撲到在了那人身上。
她的味道我是極為熟悉的。
每晚睡在她躺過的沙發上,鼻間滿滿的都是她身上的氣味。偶爾也會被由那味道引起的不太好的夢境驚醒。
隻是從沒想過,隻有在夢裏才有過的齷齪的想法,竟會真的付諸實踐。
我知道我不該這麽做。
可是被酒瓶拔的冰涼的手剛觸碰到那溫暖柔軟的身體時,我就知道,一切都停不住了。
即使沒有藥物作祟,眼前這個人也足夠引起我最原始的欲望。
她就像那瓶ChivasRegal般,隻能讓我越發地欲罷不能。
接下去發生的一切都是本能意識。
像是要補償上次那個充滿傷害的吻一般熱烈的親吻和愛撫的動作,在夢裏已經演練過多遍所以毫不生疏。過程中那人很快就醒了過來,綿軟地叫著我名字的聲音隻能讓我更加沈淪。
她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般提醒著我她不是男人的事實,我暫停下,把臉埋在她脖頸間苦笑。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男人。
男人隻會讓我有惡心的感覺。
而她,是不同的……
也許是她順從的默許和配合讓我太過得意忘形,以至於被掀翻製住,而她並沒有繼續動作,隻是紅著眼顫抖著看著我的時候,我才恢複了記憶。
樊佳樊佳,你到底在做什麽?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還想要怎樣呢?
關上房門的一刹那,強撐著的身體終於癱坐在樓梯上。
那人即使被我這樣對待也還是堅持掙紮著說愛我,而我卻又要放棄了。
阿冼笑嘻嘻地對我說著“不要再推開她”的情景像剛剛才發生過。
原來愛情竟是如此諷刺而又無奈的東西。
後來想想,那晚做的事也並不全然後悔,這樣順水推舟般的進行下去,感情為了補救不停受到的傷害,慢慢地就會耗盡了,到時那人自然會心甘情願,死心塌地地離開,不再有任何留念。
我甘願做這遭人唾棄的劊子手。
我是無所謂的,隻是心髒像生了病一樣,總是在看到那人睜著的黑亮眼睛裏滿滿的濃濃的哀傷時就不停地絞痛。
習慣了就會好的,畢竟那說不定是會成為終身不治的毛病。
唯一讓我心煩的隻是身上的印記消失之後,試著和別的男人親近了幾次都難以壓抑那種反胃的感覺,最後隻能放棄了。
而放棄的隻是別的男人的而已。
小涼是個很體貼聽話的孩子,即使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是純gay,對女人完全沒有感覺。平時酒醉犯起見人就親的毛病也有過抱住我一頓亂啃的時候。
這樣最好,他不會為難,我自己也不會太過難受。
這本是相當好的解決方式,隻是剛進行了幾次就被阿冼發現了。
我從沒見過他如此暴怒過。
聽了解釋之後,他更是瞪得眼睛都發紅了。
按常理來說,遇到這種事都應該是小涼那一方遭殃,可阿冼卻是衝過來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不明白。
不過他好像比我更胡塗似的,用力掐住我的兩臂搖晃著,力氣大得小涼都攔不住。
他紅著眼不停地問著我“為什麽”。
為什麽?
你不知道麽?
因為我做了錯事,我在受應有的懲罰。
因為想要得到什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想要這樣回答他,可是體內早就已經變得七零八碎的東西被他搖晃得撞擊在一起,最後絞成一團堵在胸口和喉部,讓我發不出聲音。
阿冼終於停了下來,改成一臉不可思議地直勾勾地盯著我,小涼也是一樣。
我終於能開口了,可是剛張開嘴,卻有冰涼的液體滑進來,鹹鹹的味道。
阿冼的眼更紅了,這回他用盡力氣地抱住我,聲音竟都啞了。
他斷斷續續地說:
“阿樊……你們兩個……為什麽……我不明白……”
我想說我也不明白。可是喉嚨被苦澀的東西堵的死死的,最後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音。
那晚阿冼的那一巴掌我很快就還了回去。
因為他竟背著我兌掉了酒吧一半的經營權。
他樂嗬嗬地告訴我那個叫老特、跟他合營的男人人很不錯,還同意留我們繼續當駐唱的時候我平生頭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我想問問他,我做的那些是為了什麽?
我拚了命忍著痛推開那些我並不想舍棄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是他說,他不能看我們就這麽錯下去。
他以為隻要把該還的都還回去,我跟那個人就還能像以前那樣。
隻有我自己知道不能了。
他有天早上慌慌張張地打電話告訴我那個人暈倒了的時候,我更加深刻地知道了。
我並不慌亂,我甚至都沒有急著趕去醫院。
我當時隻是跪坐在浴室裏,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愣。
我問鏡子裏的那個人: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鏡子裏的人不說話,隻是笑。
我又問:你是不是瘋了?
她的笑容更大了。
我不肯去醫院。
我一直躺在臥室的床上,我偏執地認為那上麵溢滿的屬於那個人的味道要比正在醫院裏昏睡的那個蒼白虛弱的人來的真實。
阿冼少有地沒有打攪我。
第一天他發了短信給我:“她還沒有醒。”
第二天:“醫生說了隻是過度疲勞,多休息就會沒事的。”
第三天:“她醒過來了,你要來看她麽?”
第四天:“她還很虛弱,先在醫院呆幾天。”
第五天:“她好像有些失眠。”
第六天:“她怎麽都不睡覺的,你知道原因麽?”
我當然知道原因。
我就是那原因。
我深知徹夜無眠是什麽樣的滋味。
每晚坐在冼亮酒吧二樓的小化妝間裏挨到天亮,偶爾瞌睡過去卻因被那人發現了真相之後憤然離去的夢境驚醒也是常有的事。
我最終還是去了醫院,鼓起麵對那人的勇氣,甚至連挨打挨罵的準備都做好了。然而進了病房,那人卻正昏睡著。
阿冼說她是接受了治療吃了藥才好不容易睡下的。
那些冰冷的學術性詞彙,光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可即使被這樣折騰,那人的睡眠也還是極不安穩的。
我想握她的手,卻又膽怯著。
我們上一次的身體接觸,還是在那個混亂的夜晚。
手正猶豫地搭在床邊,卻突然被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抓住。
我嚇了一跳。
她應該還是睡著的,隻是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嘴唇被用力咬著,全身都在發抖。
隻有冰涼的手是緊緊抓住我的。
我突然有了想哭的衝動。
鬥著膽子俯過身湊到她麵前,那蒼白的臉色,濃重的黑眼圈,被咬的失了血色的雙唇,讓我一下子就打濕了她的麵頰。
我還沒來得及驚慌失措地起身,那雙緊閉著的眼裏卻流出了更多的淚。
她像是被夢魘住了般開始拚命掙紮起來,哭聲也越來越大。無論我多麽緊地握住她的手都於事無補。
她這副樣子讓我心疼到極致。
我再也忍不住地抱住她,貼上她被淚沾濕的冰冷的臉頰,像我們相遇的開始時那樣,在她耳邊輕輕哼著歌安慰她。
她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我也終於倒了下去。
阿冼衝進來的時候,我意識還很清醒,隻是身上的力氣像被抽幹了般的虛軟無力。我拒絕他要幫我叫醫生的要求,比起床上的那個人,我這樣根本就不算是病。
我隻是想在她身邊躺一會兒。
可是阿冼卻仗著此刻力氣比我大硬是把我拖回了家。
把我在床上安置好,在他的再三詢問下我告訴他幫我倒杯水就好,可是他馬上就空著手返了回來,一臉怒相。
“你廚房裏那些吃的是幾年前的了?都發臭了!”
我有些茫然。
他又問:
“你多久沒開夥了……你不會一直都沒吃東西吧!”
我恍然大悟。
他好像很生氣似的在直在原地打轉,不停念叨著“你們兩個”“你們兩個”。
我卻覺得好笑。
我們兩個,一個不睡覺,一個不吃飯。
彼此煎熬,彼此折磨。
冼亮照顧了我通宵。大半夜跑出去幫我買大包的食物回來填滿冰箱,天亮之後才離開。
接下來幾天他不允許我出門,鑰匙都被沒收了。每天和小涼,凱哥他們輪流照顧我,酒吧的新老板也體貼地放了我一陣子的假。
幾天後阿冼告訴我那個人也好了,馬上就可以出院。
而我似乎也有了恢複的動力。
恢複力氣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了那個老人。
阿冼說的對,我們不能就這麽錯下去。